是一个路过的猎户救了他,将他带回了家,捂在怀里靠着火温暖他。 猎户嘴碎得很,一面烤还一面一个劲地念:“蛇啊蛇,你千万别像故事里说的那样,醒来就咬我一口!” 应飞羽后来才知道,所谓冻僵的蛇醒来咬了农夫一口是人类一则名为《农夫与蛇》的寓言。他头一回看的时候觉得这则寓言傻得可以,蛇素来警觉又冷血,将它放入怀里温暖,必死无疑。 不过他当时已有灵智,知道知恩图报,醒来后并未咬伤猎户,还与那个猎户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 应飞羽没有回想下去,他辩得出沈落尘此举没有恶意,但想不明白此人为何忽然转性,身体的伤也不允许他再用力下去,便丢下沈落尘寻着温暖的床睡去。 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沈落尘端着温水进来,要替他擦拭。应飞羽着实看不懂这个沈落尘。 彼时的沈落尘刚沐浴完,发丝尚未干,来不及束发,裹着一件破旧臃肿的道袍,衬得他愈发瘦弱,容貌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看,肤若凝脂,眉似远山,杏眼灵动,唇为豆沙,晶润,嘴角上挑,宛如一位粉雕玉琢的贵公子。 跟记忆中的荒天派沈落尘不一样,那人好看是好看,却常年面容阴郁,少了神采;跟云岚宗的那位沈落尘也不一样,那位他自小的玩伴,样貌并不出众。 屋内许久没有声响,沈豆豆以为出事,正要掀开帘子进来看。 沈落尘忙阻止:“豆豆,乖乖地烧水,多去外面搬些雪,一盆水不够用。”他明显是怕的,声音却故作镇定,阻止幼童进屋。 应飞羽心下嘲笑:炼气九阶的人只知道害怕,不敢有其他动作,连自己的头发都弄不干,就姑且信他一回。 便冷哼一声,丢出一瓶药:“替本座上药,若敢有其他心思,休怪本座不客气。” 沈落尘应了声,心道:这祖宗的脾气太讨厌了,明明是帮你,还这种态度!过分! “嗯?”见沈落尘未有反应,应飞羽低哼一声。 沈落尘忙将陶盆放在炕沿,替应飞羽清理了起来。
第6章 灵石不够用了 6 清理的过程并不顺利。 应飞羽的伤口委实太多,里面还残留有兵器与法器的碎屑。 沈落尘的手指都被划破了不少次,只好更加小心,放慢了动作。 应飞羽却嫌弃他动作慢:“直接拔便是,不要墨迹。” “可……有倒钩。”沈落尘说着。 修真世界的兵器可比人类的冷兵器阴毒得多,他试着拔过一个碎屑,三分之一背部的肌肉都随之动了,可见扎入体内的那部分有多可怕。 应飞羽并不在意,简单给了个解释:“此物为妖藤旁支,扎入血肉之后便会生长,只能生拔,没有其他可替代的方法。” “好吧……”沈落尘咬咬牙,用力一拔。 真就像将一株植物连根拔起一般,血肉下面全是根须,拔起之后几乎是将血肉翻了个遍,惨不忍睹。 应飞羽痛苦连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声音,命:“上药!” “这就上?不会痛死吗?”沈落尘惊。 “让你上就上,哪来这么多废话!”应飞羽骂。 沈落尘只好照办。 应飞羽给的药是粉末状的,入血肉的瞬间,烂肉被剥离,新肉愈合生肌,异常神奇又异常痛。 应飞羽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双手握拳,青筋绷出,手腕上的莲花在极端的时间内加深了颜色。 沈落尘知道莲花颜色与精血有关,说明是短时间内因为忍耐剧痛而充血。 这得多痛! 他撇开脸都不敢看应飞羽,心叹,真是个狠人呐! 也不知过了多久,生肌的过程终于结束,应飞羽沙哑着声音道:“擦洗吧。” 沈落尘遂回头,绞干布巾上前。 只见上了药的那块区域,全是泛黑的结痂,擦去后底下已是完好的肌肤。 好神奇的药效!沈落尘惊讶。 应飞羽的目光却暗了暗,此药名为“木生花”,取意“朽木生花,白骨生肌。”是云岚宗的丹药,由药道天才陈清枫炼制。 陈清枫为人高傲,不好相与,能求得他的药甚是困难。 之所以会到应飞羽手中,乃沈落尘所赠,而沈落尘之所以能得到是因林清枫有个妹妹叫陈清瑶,倾慕沈落尘,将来两人会结为道侣。 是情敌所赠的药! 应飞羽心底很不是滋味,这一世重生,只要处理妥当,他定可以将真相妥善地告知沈落尘。 届时他不想让沈落尘再待在云岚宗,更不想让沈落尘与陈清瑶结为道侣,那种女人配不上沈落尘。 只是此时,他尚困在此地,难以立刻告知对方真相。 想到此刻,或许沈落尘正在和陈清瑶花前月下互诉衷情,应飞羽顿时觉得烦躁不已。 连这边的沈落尘正小心翼翼擦拭他身体的动作,他都嫌得很,骂了句:“动作快些!” 沈落尘默,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又怎么了? 他心下哀叹,手加快了动作,冷不防被一碎片割到了手指。 那碎片上不知道残留了什么毒,总之瞬间就顺着伤口渗入他体内,才眨了几眼的功夫,半个手掌就黑了。 沈落尘吓了跳,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回事?” 应飞羽转头望来,一见便知是噬血毒,通过血液蔓延,速度极快。 先前有人下在他身上,定是沈落尘没注意沾到了。 这么笨!他心下鄙视。 此毒虽霸道,但终归已是残留物,毒性减了不少,一个全须全尾的炼气修士面对它竟无招架之力,这仙白修了。 沈落尘o(╥﹏╥)o,要死了,早知道不好心给应飞羽擦身体了。 应飞羽:“……”他定了定神,想着确实是自己的无端催动让对方失了小心。 便忍痛翻身坐了起来,道:“掐住手腕。” 然后寻到方才给沈落尘的药瓶,将木生花药液滴在沈落尘的伤口上。 木生花的作用立竿见影。 沈落尘疼得人都不好了,十指连心,偏生伤到的又是无名指,像是有个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手掌上所有的毛细血管都扯出来。 这么疼,应飞羽是怎么忍受下来的?我忍不住,我想死啊! 沈落尘心道,心里活动一点没掩饰,完全浮现在脸上。 应飞羽见状,嫌弃之余,却觉得这样的沈落尘分外真实有趣。 见对方还傻傻地掐住手腕,提醒:“松开,死不了。” 沈落尘依言松手,尚未完全消去的毒立刻顺着血管往下,木生花药液奋起直追,比刚才还痛,整个胳膊都要麻了。 应飞羽这个骗子!混蛋!破蛇!不想管他了,把他丢回雪地里冻僵,做成蛇羹。沈落尘在心底骂。 应飞羽:“……”太真实也不完全是件有趣的事。 之后应飞羽便不再催促沈落尘的速度,沈落尘绷紧精神,也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才处理完,他扶着腰站起,窗外倒依旧是一片漆黑,大暴雪还在下,能见度很低。 沈豆豆用鼻子嗅了后告诉他:“已经是中午了。” 竟过去这么久?沈落尘忙拍拍沈豆豆的背,关心:“一晚上没睡,一定困了吧?” 沈豆豆打了个哈欠,揉着眼,迷迷糊糊点了头,确实是困了。 沈落尘忙给他找睡觉的地方,在外间转了一圈,都不行。 配殿只有一层窗户,漏风,才一晚上的时间就结了冰,还是得去里间,里间炕大稍好些。 最理想的还是得用类似塑料薄膜的材料把窗户封一封,或者直接在配殿的廊檐下再砌一堵墙,隔个过度区域。 但无论那种都不是此刻能完成,他只好抱着沈豆豆去里间睡。 才进门,应飞羽的面色就沉了下来,狐骚味! 之前事多,他一直未曾注意,此时方才发现荒天派的这名小道童竟是只狐妖,他平生最讨厌狐族。 “出去。”应飞羽沉声,语气不善。 彼时沈豆豆早已困得睁不开眼,小肉手搭着沈落尘的脖子,小脑袋一埋,已不再动弹。 听到应飞羽的声音,妖兽本能唤醒了他。 他猛地一惊,恐惧地转头,目光触及应飞羽,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大耳朵和三条尾巴又显了出来,豆大的眼泪充盈了眼眶,嘴一憋就要哭。 应飞羽眼神一沉,憋回去。 沈豆豆慌忙伸手捂住嘴,眼眶里的泪珠再也噙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都掉了到了沈落尘的手上。 沈落尘看不下去了,指着窗外跟应飞羽理论:“外面雪一直在下,太冷了,窗户又漏风,只有你这边暖和点。又不是跟你挤炕睡,我们睡那就行。” 他指沿着山洞凿出来的石床。 应飞羽对沈落尘的话视而不见,只将全副心思都放在沈豆豆身上。 三条尾巴,尾巴尖泛红,这不是一般的狐狸,是天狐血脉,说不定将来还是一只九尾狐。 如此珍贵的天狐幼崽为何会在荒天派? 他凝神,尝试探了沈豆豆的神识,十分意外,天狐毫无防备,任他长驱直入,神识里一片混乱,有无数碎片悬浮,杂乱无章,拼不起来。 应飞羽蹙眉,探了沈豆豆的妖丹,已碎裂,大部分妖力已失,只徒留一些碎片勉勉强强凝成了一团微弱的光。 天狐幼崽曾遭重创,以它单凭妖丹残片亦能化形来判断,出事前修为不低。 狐族善魅惑,排外,但对族人却相当维护,尤其是天狐血脉,已千年未见,本该受全族保护。 可这些年,他一直关注狐族,未曾听闻半点与天狐血脉有关的消息。 这只狐狸身上的遭遇与秘密不简单。 不过……应飞羽心底一笑,他可没兴趣探究这些,天狐幼崽即便是妖丹有损,其骨血都是无上圣品,待他稍恢复一些后就吃了它,大补! 沈落尘见应飞羽非但久不回答,周身的杀气愈发浓烈。 虽跟着心跳胆颤,但想起从冰天雪地里把应飞羽拉回来,沈豆豆可是出了大力,现在居然连睡的地方都不给,做人,哦不,做蛇不要太过分。 便来了气,正要准备继续理论,应飞羽已撤去威压,语气平淡道:“去睡。” 沈落尘立刻抱着沈豆豆去了石床,还简单整理了下床铺。 之前的沈落尘根本没好好照顾沈豆豆,床铺里味有点难闻。 沈落尘抱去廊檐抖了抖,勉强弄干净了些,复又铺上,与沈豆豆道:“先将就盖着,回头天晴了洗洗。” 沈豆豆乖乖应着,往床铺里一躺,还努力往里面挪,拍拍外面的床位,对沈落尘道:“师兄睡这里。” 沈落尘正愁自己睡哪。 肯定不能打坐睡觉,太累了,也肯定不能跟应飞羽一起睡,那条破蛇绝不会允地方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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