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厉洵在身后唤她。 “陛下?”叶惜蔷睁大眼睛,睫毛挂着依稀可见的泪珠,身子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臣妾以为,此生都难与陛下相见。” “没想到,还能在此处相逢,数月不见,臣妾夜夜梦中徘徊,又被噩梦惊醒。” 厉洵将她扶起,说道:“地上凉,先起来吧。” 叶惜蔷道:“原来林妃妹妹和清如也来了。” 厉清如道:“见过贵妃娘娘。” 叶惜蔷道:“公主殿下不必多礼。” 此刻除了叶惜蔷可怜兮兮的在厉洵跟前卖弄,倒也没什么让人抵触的事,厉清如实在看的心烦,招呼也打了,想先行离开。 忽然,一只白色小犬跑到她们跟前,身后还有太监在追。 宫里从未有如此俏皮可爱的小犬,也不知是谁的,厉清如从地上将狗抱起,发现狗脖子带着项圈,还有铃铛和小牌。 “父皇,好可爱的白犬。” “放开本公主的爱犬!”厉元瑶从远处追来,整个人气喘吁吁。 厉清如这才知晓,原来是厉元瑶的爱犬,于是确认了一下项圈上的木牌有没有刻名字,这一看,让她的手颤抖松开,狗也跑了出去。 “父……皇……”厉清如脸色僵硬,颤抖着手指向那条白色爱犬,眼子瞬间蓄满泪珠,从眼眶滑落,“它,它……那只白犬。” 厉洵不明所以,询问道:“清如,你怎么了?!” 厉元瑶道:“我的狗可没咬到你,别想污蔑人,别以为掉两滴眼泪,就有人信你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将那只狗抱过来。”厉洵一声令下,狗从厉元瑶的怀中被夺走,厉洵仔细看了看,是只温顺的狗,于是摘下狗的项圈,看到木牌上的小字,顿时龙颜大怒! 项圈被狠狠丢在地面,厉洵走到厉元瑶身前,怒不可遏的给了她一耳光,打的周围在场所有人纷纷愣住,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啊。 唯有厉清如面色沉痛,因为她此刻的愤怒不亚于她的父皇。 “元瑶,你为何如此羞辱我,与我的生母!” 众人都知晓厉清如乃先皇后所生,此话一出,让叶惜蔷和厉元瑶愣住。 “你在说什么,元瑶怎么可能……”她预感不妙,立刻将地上的项圈捡起,看到木牌上的小字,心脏都漏了一拍。 “不,不可能,这一定是误会!” “元瑶虽说顽劣了些,但绝不会做出这等错事,定是有人陷害,陛下,这是误会啊!” 厉洵冷冷看着她们母子,怒道:“晞儿的名字清清楚楚刻在元瑶爱犬的木牌上,你现在说是误会?!” 厉元瑶捂着肿痛的脸颊,不敢相信最疼爱她的父皇会打她,委屈哭诉道:“母妃,晞儿是谁……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父皇……” “住口!你这个混账!”厉洵痛心疾首,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熄灭,“晞儿,是朕与第一任皇后所生,是清如的亲弟弟,是朕的第一个嫡长子!” “只可惜晞儿命薄,不到两岁时便夭折了……” “朕的晞儿聪明伶俐,一岁就会爬在床边叫父皇,那是朕最期待,最疼爱的儿子,你怎么敢……如此折辱你那早夭的皇长兄!” 厉元瑶哭的满脸泪痕,拼命摇头:“我没有,父皇我真的没有,不是我!” 叶惜蔷跪在地上求饶道:“元瑶就算再任性,也不敢对早夭的嫡长子不敬啊!更何况,嫡长子早夭时,元瑶还未出生,她至今都不清楚这些事。” “陛下伤心,不许任何人提起嫡长子,所以元瑶根本就不知情,不懂这些的,陛下明鉴,陛下明鉴!” “元瑶不懂,那你呢?”厉洵眼中布满血丝,曾经的温柔顷刻间烟消云散,伪装一点点撕裂,徒留残忍,他再也不想自欺欺人了,“朕其实都知道,你心中是有恨的。” “你恨朕只给你贵妃的位置。” “你恨朕的喜欢,只是因为这张与先皇后相似的脸。” “你恨入宫这么多年,一朝皇后之位花落慕容家,所以,你恨朕,也恨慕容少紫。” “不……”叶惜蔷强忍心中慌乱,压下她隐忍多年的不甘,扬起头道,“一开始,臣妾是怨陛下只爱臣妾这张脸,可臣妾有自知之明,没有兵权的叶家,怎么可能将女儿捧上后位。” “埋怨是真,嫉妒也是真,臣妾就是这么一个女人,陛下若是腻了倦了厌烦了,臣妾同样有自知之明,必不会纠缠。” “母后!”厉元瑶全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那木牌上竟是夭折的皇长兄名讳,如此大忌,当是大祸临头,避无可避,任凭解释也无用。 她能做的,只有求情,尽可能的平息怒火:“父皇……你要打要骂都冲元瑶来吧,与母后无关,我与母后都是冤枉的。” “陛下,莫要再动怒了……”林妃刚开口,就被打断话语,谁都没想到,会是这幅局面。 厉洵道:“从前,朕偏爱你,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引起朝堂后宫诸多不满。可朕还是偏爱你,绝非因为一张脸。再美的的女子,也会容颜散去,可朕是真心……真心待你,一晃便是十几载。” “若果朕只爱你这张脸,那这十几载的偏爱算什么……试问,人生在世,能有几个十年。” 叶惜蔷泪眼婆娑,倔强道:“那陛下为何不信臣妾!” 厉洵道:“你自己看看,元瑶和元武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当年朕意图送他去边疆历练,消磨掉身上无所事事的懒惰之气,磨炼心性。可你执意不肯,定要将他留在京都磨炼。” “你说你会好好管教儿女,可你看看……” “元武和元瑶被宠成了什么样子!” “无论这两个混账犯下多大过错,都有你这个手眼通天的贵妃揽着,朕现在恍若大梦初醒,过往种种,或许只是朕一厢情愿。” “不是,怎么回事一厢情愿?”叶惜蔷抓住龙袍一角,哭着恳求道,“臣妾亦是真心喜欢陛下啊,难道,就要为了一个误会,曲解至此?” 厉洵道:“无论此事是不是误会,朕都要惩戒你们。” “父皇?”厉元瑶害怕的不敢看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窒息低压,手脚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细声辩解道,“元瑶没有,元瑶冤枉……” 厉洵道:“从即日起,将公主厉元瑶关入皇室祠堂每日罚跪三个时辰,抄写佛经三千遍,为早夭的皇长子祈福祷告。” “何时抄完三千遍佛经,何时回安乐宫。” 厉元瑶惊恐的怔在原地:“父皇,你当真要如此对待元瑶?” “陛下……每日罚跪三个时辰,身为女子怎么受得了。”叶惜蔷试图求情,却没得到一个眼神回应。 厉洵又道:“叶氏,贵妃,叶惜蔷。” “不要,陛下……” “降位份为妃,后宫暂由林妃掌管。” “不!”叶惜蔷此刻彻底没了分寸,死死攥着厉洵的衣摆,咬牙哽咽道,“臣妾与陛下恩爱多年,育有一子一女,陛下如此对臣妾,让臣妾往后如何立足。” “陛下,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 “父皇,你怎能如此狠心!”厉元瑶直接从地上站起,抹了把眼泪说道,“错都在我,不怪母后,是元瑶生性顽劣,不配做父皇的女儿。” “你!”厉洵被气得眼前发黑,赶忙被人扶住,“回,回寝宫。” 待人统统离去,叶惜蔷冷笑着被厉元瑶扶起,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妃,贵妃,真是可笑,谁稀罕啊,厉洵,我根本就不稀罕。” “回安乐宫,将所有人叫到院中,本宫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第44章 灭口 夜半, 贵妃叶氏被贬的事情传到厉尘修耳朵里,让他一下没了睡意,做在茶炉前思来想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竟让父皇生这么大气。 他派骆双双扮做宫女去东宫外打探了一圈,听打点御花园的宫人说,是因为厉元瑶的爱犬上挂了一块木牌,刻着已故夭折的四皇子名讳。 这宫里谁人不知先皇后与四皇子是父皇的心结, 不可触犯的禁忌, 厉元瑶竟然会糊涂到犯下这等大错, 以至于将父皇气病。 无论是不是厉元瑶所为, 惩戒已经施下, 绝无返还的余地。 华凛紧握着短剑, 心里莫名不安, 且愈发强烈…… 能让叶贵妃栽这么大跟头,必然是身边亲近之人所为, 能提前准备刻下名字的木牌, 能完美的找到时机还不露馅,除了素清,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也只有素清如此痛恨安乐宫的所有人, 她一直都想报复那群欺辱过的她们姐妹的人,更想为她一尸两命的姐姐报仇, 所以,此事定是素清所为。 想必现在安乐宫已经乱了套, 那么素清的处境, 也会十分危险。 上一次她撞见叶惜蔷与陆思山的奸情,已经是险象环生捡来一条命, 现在叶惜蔷被贬为妃,心中怒火不言而喻,必会牵连安乐宫所有人的安危。 他心头焦急万分,祈祷在这风口浪尖,千万不要出事。 “华凛?”厉尘修唤他,发现他正在出神。 于是唤了好几声,华凛才听到,连忙从门口走到茶炉边上:“殿下何事吩咐?” 厉尘修问他:“你觉得,叶贵妃被贬之事,是谁做的?” 华凛欲言又止,心里不断思索,如果向厉尘修坦白的话,会不会救素清于危难?或许,真正危难时,还留有一线生机。 到底该不该说呢。 按理说他跟厉尘修时一条船上的人,理应同心,可素清的事着实与他牵扯不上,论起来,他们相同的目标都是恨叶氏与叶贵妃,他有些纠结。 厉尘修头一回觉得焦急:“你倒是说话啊,有什么话不能同孤说吗?” 华凛豁出去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殿下,我知道那刻着已故四皇子木牌出自谁手,是属下在安乐宫结识的一个宫女。” “她们原本是卖艺为生的姐妹,后来家境贫困入宫为低等宫女,做些粗活累活。因他们姐妹自小卖艺,身怀绝技,阴差阳错被选入安乐宫。” “就此,变成她们姐妹的悲剧开始……” 华凛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说清楚,还有她与素清之间的秘密往来,已经拿到的证据,全盘说给厉尘修听,并恳求道:“殿下,求你想办法救救她,就当还她一个人情吧。” “毕竟是她发现了叶贵妃和陆统领的奸情,并想方设法将亲笔书信作为证物留给了我。” “面对亲姐姐一尸两命,早早埋尸,她还要在安乐宫忍辱负重,装傻讨好这么多年,一切都是为了扳倒叶贵妃,若连她也保不住……” 厉尘修叹息一声,残忍道:“这已经是个死局,她不惜用自己的命,将半生荣宠的叶贵妃拉入泥潭,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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