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才不会理会沧澜宗那群人怎么想,他乐得和白柏一同外出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比起没有意义的拜师大典,他更喜欢伴在白柏左右。和别的锋岭着急让弟子修炼不同,白秋岭教导弟子较为随性。 陆千尘,那位姑且称为他师尊的人,在他从昏迷中醒来后来看过他一次,给了见面礼之后就把他全权扔给了白柏。 “你为什么想要修道?”坐在浮华树下的仙君为他点了一杯茶,酝起的茶雾如同行笔晕开的画卷。 林姝捧着茶盯着杯中的涟漪,片刻:“如果我说,我是想要力量,白…师兄会笑话我吗?” “万物之生育运为,皆由于道,且殊途同归,大道归一,道之一途没有什么贵贱高低之分。修道并非无心无欲无求,我何尝笑于你。”白柏放下茶盏。“只是日后你要追寻什么样的力量,走什么样的路,都需你自己感悟。” “林姝,你可做好入道的准备了?” 林姝在这一刻突然迟疑了。 “除了前往沧澜宗,你可曾出过青阳城?”白柏问道。 林姝抿了下唇:“没有。” 自有记忆起他所见所闻只有林家那三寸小院,被束缚在一方之地,卑躬屈膝求生度日。当温饱都成了奢求,还有什么精力去求自由? “想不想出去看看。” 林姝不解地看向白柏,神情淡漠的仙君浅笑。 “换一种说法,愿意陪师兄出去走走吗?师妹。” —— 林姝曾想过自己拜入白秋岭后的生活,清修苦练,苛以言己,努力成为白秋岭合格的弟子。 但是林姝没想到的是,他的修道之路却是从游历开始。 出了沧澜宗地界,白柏便不再御剑飞行,林姝不太懂白柏的用意,他听话的随着白柏缓慢前行,旅顺千里,他跟随他走过人群熙攘仙人之路,穿过修者汇聚的名中之城。 他见过了他从不知晓,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触碰了那只在见闻中,记载在白纸上的宣华。 山川明月,绿水繁花,人道繁华,碌络盈眦。 没有想象中的清苦繁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自由畅快。 比起在繁重的课业中苦修挣扎的同龄弟子,林姝觉得自己是被长辈带出去游玩的孩童。 林姝接过白柏递过来的糖葫芦,薄脆的糖衣贴在红色糖果映出滚圆的弧度,金色的糖衣仅是看着舌尖都泛起了酸意。 林姝愣了一下,他看向递他糖葫芦的与这烟火之气完全格格不入的白柏。 “师兄,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瞧你一直在看它,以为你想要,不喜欢吗?”白柏问道,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被转移。 他右肩的长发被扯动,白柏无奈将手中另一串糖葫芦递给赖在他肩头气到跺脚的灵松。 灵松扭过头,一副“你竟然先给他不给我”生气的模样,最后它还是没忍住晶莹剔透的糖果的诱惑,趁着白柏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说不上喜欢,他只是觉得这种在下界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上界也能见到很稀奇,所以他多看了两眼。 这让林姝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他被困在林家后院不得外出,扒着墙头往外看人群来往热闹的后街,几家小孩子凑在一起嬉戏玩闹,从朝阳到暮气,傍晚时分被各家长辈唤回,较为馋口的小孩儿在日落的后街上拉着长辈的衣角撒娇要写吃食耍赖。 疼爱孩子的长辈总会买几串糖葫芦哄自家孩子,然后相携着快快乐乐归家。 那是年幼的他向往的,或者说羡慕的画面。 时间太久了,他分不清是对诱人的糖葫芦的渴望,还是对亲人疼爱的艳羡,亦是对外界期盼的向往。 可是那时他周围的人或者说他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他这样的人,不配。 “不喜欢的话不必勉强,是师兄擅作主张了。” 看出了他的迟疑,白柏道。 仙君持着一种让人自惭形秽的温柔,总是在不经意间触动人的心弦,可怕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清楚,他的行为究竟是多么的令人无措。 习惯独自前行,即使受伤也闭口不谈和血往嘴里吞的林姝,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关怀,就好像你被对方小心的重视着。 他会关心你的一举一动,有小性子任性妄为也没问题,对方会迁就纵容。 林姝握着糖葫芦的手松了又紧,他哑着声音。 “喜欢,喜欢的。” 识海中的穆殊睁开眼,眼底艳色的红诡异下沉,他嘴角扯开嘲讽的弧度。 一串糖葫芦而已,出息。 林姝握着这串糖葫芦从早到晚,直到糖衣晶莹软化呈现的黏腻感,糖液顺着穿着糖果的木融到他手上,他才一口一口将糖葫芦吃掉,软化的糖衣粘口并不好吃,但是甜腻的糖气不知觉填满了残缺的漏洞。 舔去指尖沾染的糖渍,林姝抬头正好对上身侧踏着夜露归来的白柏清冷浅笑的眼眸。 “喜欢的话,师兄下次再为你买。” 林姝脸瞬间红了。 对方不会过问他拿着糖葫芦一天奇怪的举动,也不会嘲笑他的孩子气,仙君,不,他的师兄总是会卡着最好的方寸,留有余地的关心他。 “为什么要带着我出门历练呢?师兄。”林姝问出了他从出沧澜宗后就有的疑惑。 “林姝,出宗多日一路走来,你都看到了什么?”黑暗被火光驱散,跳动的光映在白柏淡漠的脸侧,不拘礼节坐在火堆面前的白柏侧问。 “三千繁华,无边风月。”林姝沉吟,道。“但是感觉不是很真实,仿佛离我很远的东西忽然出现在眼前,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 “你未出过青阳城,对上界感觉陌生很正常,但是姝儿,感悟道意,并非仅是修炼大成就算圆满。”竹青色的袍角滚落于青石之下,夜露朦胧间连带身后的黑暗一同虚化,白柏清冷的声音在夜中的林间散开。 姝…姝儿? 林姝眼眸睁圆,耳尖悄无声息的红透了。 “书上的道义终是浅薄,未曾入世之人又怎么能体会到真正的“道”,道非宗门所在的一寸三地,困顿在一方知世不入世会失去“道”的方向,修道者要走的路很远,所以修道最先修炼的不应该是灵力。”墨色的眼眸映出清浅的火光,白柏眼睑垂落起伏。“关键在于修者脚下。” 简单来讲。 修道,先修心。 【作者有话说】:副线开启jpg.
第六十二章 远山青黛02 修心? 穆殊嗤笑,他觉得白柏说的话十分的可笑。 温室中娇养的不见血雨的花谈什么修心! 林姝的历练在他眼中无意于小孩子过家家。 可外界映入眼中的画面莫名的刺眼。 穆殊不得不承认,比起上一世摸索着向上爬的他,林姝这一世拜入白秋玲算得上优待。 上一世他从秘境中出来后,遇到了那位对他别有所图的外界之人,他利用陆堇在下界的威慑,背靠着陆堇覆灭了林家,当时涉世未深又无所依靠,一心报仇的他看不出陆堇对他的算计。 当然就算看出了,他也难逃陆堇的控制,拜入风清门后他一步一步被陆堇掌控,像一只牵线木偶一样逐渐失去自我,连带感情都无法控制。 心悦?爱慕?迷恋? 每每面对陆堇,他恶心的像是身体每一寸都爬满了腐烂的蛆虫,跗骨而上黏腻的难以摆脱,最令他作呕的是,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看着自己说出那些愚蠢恶心的话,感动自我的奉献自己。 如果不是他修炼了无相决,留住自己最后的清醒,加上陆堇急功近利夺去他的气运,无意间被他发现了系统的存在,他怕是早已化作一抔黄土屈辱的死去。 但是他偏偏在这场博弈中活下来了,他用自己的心头血作引,损敌八百自毁一千为陆堇下了毒,作为长久以来的宣泄,陆堇被他切割了身体的每一寸,剜骨掏心,连带灵魂都被他愉快的虐杀了。 他的修仙之路仿若深不见底的幽渊,他躲避风清门的追杀,利用系统的力量磕磕绊绊入了上界拜入沧澜宗,可即便进入上界第一宗门又如何呢,照样躲不开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掠夺倾轧。 他踩着他能利用的一切不断向上爬,最终被上清仙尊看中拜入沧澜主峰。 可这并不是结束,作为一个半路入宗的下界弟子,即便资质再好,没有令人信服的力量,有什么资格力压一众天之骄子成为上清仙尊的亲传弟子? 当年他赢得外门弟子宗门大比,成为宗主亲传弟子后他在干什么? 受罚。 因为打伤了挑衅他的弟子,以他骄矜自傲不顾及同门之谊为由,他的便宜师尊罚他在苦水崖面壁思过三个月。 然而和接下来的遭遇相比,面壁思过还是轻的。 穆殊一直怀疑任无阙并不喜欢他,或许他是他对外唯一的的嫡传弟子,他对他的要求严格近乎苛刻。 上清仙尊的教导从来不是谆谆善诱,亲力亲为。他大多数出现的时候,要么是为他提供修炼所需的资源,要么是惩罚他逾矩触犯宗归。 所以作为所谓的宗门弟子首座,他的日常不是在解决挑事的师兄弟的路上,就是在处理宗门杂务之中,要么就是在受罚体罚中,若他不是天灵之体,他这般修炼必然要被宗门拖累死。 至于历练,宗门安排的宗门任务,是他唯一对外历练方式,沧澜宗宗规极严,宗门弟子若无报备擅自出宗门,按轻重处以戒鞭之刑。 回顾来看,他上一世对于宗门的记忆毫无美好可言。 平稳的识海荡起层层涟漪,洁白的灵识树轻轻摇曳,靠着灵识树的穆殊嘲讽半敛,他长袖半拢松散之中带着几分冰冷的沉寂。 时间流逝,林姝与白柏穿过最为繁华的上界州界,出了上界三菱大陆,其余九州各地分布着各种势力,有修仙门派,修仙世家,以及凡人国度。 上界并非全部都是修仙者,也有不能修炼的普通凡人,但是相比下界普通人来讲,上界凡人普遍尚武,虽然达不到修仙者飞天遁地之能,但也熟识武技兵器坐拥一方。 上界普通人寿命相比下界常人来讲要长,上界之中普通人的数量多于修者,他们混在修者众多的城池中与修者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白柏与林姝没有固定的游历目标,他们大多时候走到哪里算哪里,每到一个地区白柏都会带着林姝暂留一段时间,前期白天白柏会让林姝四处游玩,晚上白柏会根据林姝一天的见闻为他讲解上界不同地区的势力与禁忌。 一段时间后,在林姝对上界有一定了解之后,晚间白柏开始专心为他教授课业,大到上界历史,小到上界各区特殊文字,哪怕是林姝入宗后早该烂熟于心的沧澜剑式,只要是他提出疑问,白柏都会尽心尽力的掰开揉碎教他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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