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天雷像是终于累了一般,奔腾两声不甘退去。 世人皆知还魂阵不过是传言虚妄,命之天道,无始有终,这世上绝无能起死回生之人! 但… 修士两两相觑。 若是吞噬魔君真的成功复活那位无暇剑主,这修真界的天怕是要变了! 绝不能让还魂阵法泄露出去! 各宗修士大能各怀心思迅速奔上千疮百孔早已看不出当年壮丽巍峨的白秋岭。 可等修士到达山顶,他们看到却不是因心爱之人复活喜悦的吞噬魔君,而是癫狂入魔煞气冲天的疯子。 “你不是我师兄,你、是谁!” 那断脉祭魂,又受了数千道雷劫,背后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人样的魔君愤怒对着法阵中央醒来朝他微笑的白衣仙君吼道。 “君逸你怎么了?认不得师兄了么。” “闭嘴!你不是我师兄!不是!” 魔君境界大跌,连吞噬紫炎都快要控制不住,身上的魔纹深入体内,他唯一完好的双眸赤红疯狂,仿若被逼入绝境穷途末路的疯子。 “不对!不对!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吞噬魔君暴躁地抓着头发,他不顾天雷的灼伤,唇角不住涌出的血,他抓出一塌画满推演阵法的纸,慌乱跪在地上将纸张铺地重新推演。 他血液滴在洁白泛皱的纸张上晕染了墨色,一阵风吹来卷起一张张铺在地面上的阵纸,洋洋洒洒重归寂静。 魂灵为祭,至上无暇。 吞噬魔君猛地吐出一口血,他忽然愣了,他呆愣地看着他缠绕魔纹泛着魔气的手。 是了,是他情急之下用了他带有魔气的元神。 他师兄那么纯净之人,怎么能忍受得了他肮脏的魂魄?! 是他… 是他的错! 吞噬魔君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下一刻他又像是犯错又无措的孩子仓皇不安,他像个疯癫的人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悲泣恼怒。 修士们到达时看到的便是魔君神志不清的模样,然而还没等他们上前布阵围杀作恶多端的魔君,那陷入癫狂的魔君抬起了头冷戾地朝他们看来。 “是你们,全部都是你们阻拦,我布下法阵才会出错,让一个野鬼在师兄体内复苏!你们…” “该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数个元婴尊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身体就已被紫雾吞噬,发出痛苦尖声的凄叫。 他们以为他们能趁着吞噬魔君重伤伏诛吞噬魔君,但是吞噬魔君修的却是吞噬无极之道,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能成他的养分,他们自以为是的诛魔,更像是主动投喂饿极的残暴凶兽。 捏碎手中的心脏,魔君苍白的面色染上不自然的红,他扔下手中的死人踩着脚下的残肢断骸向前走,血液顺着他重归完好的指尖滴滴答答地坠落,他身形摇晃,墨发无风散乱,恍若万鬼之中爬出来的恶鬼。 他定定地看向那被紫雾钳制着无法移动身体的白衣仙君。 白衣仙君脸色一变,平静的脸上终于染上了慌乱。 “君逸,你先听我解释!” 然而魔君根本不想听他半句废话,他直接掐了他的声音,他怒极想上手,却在距离对方半寸时颤抖地收回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不能,弄脏师兄…” 他沉沉地喘息着,克制地远离白衣仙君。 白衣仙君松了口气,忽然一道神识强势探入他的灵魂将他向外撕扯,他眼眸睁大,神色巨变。 “还魂阵已毁,师兄再无复生可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该拿什么救我师兄…”吞噬魔君声音缥缈无力。 “你抢谁的复生机会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抢我师兄的呢!” 紫炎扭曲的向四周延展翻滚,以着贪婪姿态成为丑陋又恶心的模样,虚影癫狂围绕魔君叫嚣着,他低下头无望地看着那鲜活却陌生的白衣仙君,发出绝望又悲拗的哭声。 “求你,还我。” —— “师兄……” 修炼洞窟内打坐静心的秦君逸睁开眼吐出一口血,他压下的魔气再次复起,阴暗缭绕,他慌乱地起身不顾一切的想破开刻在他周围的剑阵往外走。 清朗的剑气袭来,破在秦君逸脚下拦住他的去路,又几道剑气袭来将他身侧聚集的魔气斩断。 “师兄师兄,你除了你师兄脑子里就不能想些别的?”一把青色剑柄毫不留情地敲在秦君逸头上。 浓烈的酒香夹杂浮生花的香气落地,一青衣尊者踏入剑阵。“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跟一个还没断奶的奶娃娃似的,喜欢缠着你师兄。” 秦君逸被震的坐回原地,他恍惚地看向前的人,眼中的暗红渐渐褪去。“师父……” “还能认出为师,看来还没有完全走火入魔。”陆千辰收回剑,不容拒绝地塞了一颗净莲心丹到秦君逸嘴中。 “你师兄好好的在千障峰养伤呢,有这个时间想你师兄,还不如赶紧把你自个的魔障破了,不然以后你别说见师兄了,你怕是连这静心洞都出不去。” “师兄…在千障峰?”秦君逸像是从大梦中刚回神,声音沙哑迟钝道。 “难道你还想你师兄来静心洞看你心魔缠身的模样。”青衣尊者三分调侃,自如潇洒道。 “不…不是,我只是又做梦了,还好…”秦君逸张张口,他重新恢复打坐的姿势,无声的悲伤蔓延。 “那只是梦。” 清雅院落,五月菊开的正艳,淡黄色蓬松的花簇拥着像是倾落的阳光,落地的花瓣飘至仙君委地的墨青色鲛衣摆上,神色淡漠的白柏听完柳婳的话若有所思,他眼睫半垂。 “君逸是我师弟,我所做的都是师兄该做的事,除此之外不会再多了。”
第三十六章 药尊01 柳婳扯着一朵碎落的花,泛橘的花粉沾了她指尖,细腻的花心被她揉碎,她狭长的眼尾轻睨一眼白柏。 这话听着没什么,可一旦细究却能发现掩在温和表面下的无情。 “情感一事,又怎是人情关系能划分清楚的,人心复杂,你以为的和他人以为的,终是不同。” 白柏回以不懂的沉默。 柳婳看着白柏仿佛什么都惊扰不到他的平静的面容,她吹去指尖的花粉残留一抹淡色。 “算了,我怎么忘了你天生情感缺失,就算我掰开揉碎了讲给你听,以你的迟钝,你没经历过,是不会理解。” 说着柳婳轻叹一声,些许怀念道。 “也不知道你母亲当年究竟是怎么教会你感知情感,教也就算了,你还没学个全乎,她就潇洒撒手离开了,临走前还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过,大概也就像你母亲所说那样,你这残缺的情感只能自己入世,多碰几次壁,摔几次跟头,才能有所改变,没有什么比得上你亲身感悟。” “娘亲想法向来与旁人不同。” “是啊,要我说就你这个性格,天生就适合无情无心的无情大道,结果你娘亲说什么不懂情哪来的无情,死活要教你学情感。”柳婳慵懒地斜撑在石桌上神色朦胧。 “现在想想你这样也好,虽然你被你娘亲养的性子过于温和,但也比冷冰冰一心只知道大道的冰块要好,只是不知道…” 柳婳目光落在白柏身上。 “你这样究竟是好是坏。” 容颜出众的仙君,有着能够轻易吸引周围人目光的特殊气质,他只需端坐一方,所有人都会不自觉投以注视,那是不同于容颜上的魅惑,而是一种克制不住想要接近,亲近匍匐对方脚下的冲动。 在淡漠的仙君眼中,万物共生,没有什么事物能令他停留目光。 若他能从云端走下,他只需一个眼神,一个俯首,一个动作,只要他想,会有无数人像飞蛾扑火般为他奉上一切。 这样的人,配上这般性格,他一直处在高位,以俯视的姿态垂以众生那也就罢了,但他要是一朝跌落,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垂涎。 或许,根本不需要等他跌落,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攀登云梯,把人拉入怀中。 想到这里柳婳轻啧了一声。 “亏是你手握无暇剑,不然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找上你。” “什么麻烦?”白柏疑惑。 “那当然是男欢女……”柳婳本想为她这位思想干净过分的师侄上一下课,但她一对上白柏那张霁月光风的脸,那些浪荡的话语又被她咽了回去。 嗯……孩子还小,不合适。 说了就感觉自己污染了一捧清月,太有罪恶感。 柳婳梗了梗,嘴边话一转换了个话题。 “对了,之前我不是说宗门今日要迎接一个大人物么,你猜是谁?” “能让掌门如此兴师动众,应该是其他宗门某一位尊者。”白柏听柳婳一半的话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他自然而然随师伯的意思越过话题神色如常道。 “那位比你猜的还厉害。”柳婳抬了抬下巴。 “那是?” 柳婳魅惑一笑。 “灵月谷,药尊。” —— 沧澜宗主峰,议事大殿。 沧澜主议殿落在沧澜最高峰顶,烟雾缭绕,云层点缀,阳光坠在宏伟的宫殿外一层层向外延伸,金阙玉宇,神霄阆苑,恍然高不可攀的仙人之境。 殿内一袭华裳衣裙的碧落峰主千花瑶,展开精致玉扇半遮眉眼,清丽漂亮的杏花眼撩了一眼身旁时不时朝外瞥的云丹主峰峰主。“我说魏峰主你何必这么紧张,不知道还以为你犯什么症了。” 云丹峰主魏琳回瞪了一眼千花瑶。“你懂什么,那可是青禾药尊,九州大陆丹药第一人,青禾药尊已快近百年没出世,多少修士为求他丹药折戟灵月谷,这次药尊屈尊访我们宗门,若是能得药尊点赐,只需一点便可受益百年。” 千花瑶不以为意,她是个法修,不懂丹修对药理的狂热,她娇笑道。“行,那就祝魏峰主得药尊青眼。” 云丹峰主听得出千花瑶的揶揄,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千花瑶背后的毕星尘看到这一幕无力扶额。 他师尊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过于娇蛮,明明都是几百岁的人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他师尊上界凌州公主出身,自小千娇百宠,又是天生阵法天才,即使入了沧澜宗也是被捧在纵着的存在。 所以即便他师尊早已成了一峰之主,性格依旧我行我素娇蛮任性,从不会看人脸色,也不会给人面子。 听说当年唯一让他师尊吃瘪的是白秋岭的无暇剑主的母亲无暇仙子。 毕星尘好奇。 他师尊性格已经算是难搞,那位无暇仙子得有多可怕,才能压他师尊一头。 这时万剑锋首席弟子霍邱大步迈入主殿。 “掌门,师尊有事耽搁不能出席,命我代他迎接药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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