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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穆殊对白柏的感情一直很矛盾。 喜爱与毁灭杂糅。 比起林姝的放下，白玖的成全，他只想毁了白柏这一身纯净的洁白。 仙君合该沉沦，与众生一同堕落，换以救赎。 他看着白柏褪去身上月白的仙袍，披在白玖身上。 白柏侧对着他，高束的墨发垂落，遮盖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在为他伤心？”穆殊挑眉，他手抵胸口对着白柏笑到。 “你不如看看我，他在我身体里，我即是他，他也融于我。” 白柏没有理会他，他从神吾木锦盒中拿出神骨，放在白玖身上。 金色泛光莹润的神骨浮在白玖身体上空，微弱的金光散下，天地灵气污浊的灵力焕然一新，奔涌汇聚而来。 “你在做什么！” 穆殊笑意猛地冷下，提剑攻向白柏，白柏拔剑，万丈寒意驻起凛冽的屏障，击退了穆殊。 穆殊被迫退到十米开外，他眉眼阴森，冷冽地看着白柏。 “你想救他？” “他已经死了，即使你把神骨还回去，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他话中冷笑漫不经心，攥着斩神剑的手却嘎吱嘎吱作响。 “就如你所说，他和林姝的神魂在你体内，修士神魂不灭，肉体便有复生的可能。” 白柏起身，无暇剑寒意下压，灵压丈起如同潮浪倾下，万里寒霜。 “更何况，你本就是掠夺他人生机活下来的强盗之徒。” “强盗？”穆殊哈哈大笑，眼底风暴汇聚，愤怒卷涌而起。 “在你眼中，我只是强盗？笑话！成王败寇，哪来的对错！” “和我比起来你又好到哪去，你不也是逆天而行，想要逆天改命！” “你说得对，所以穆殊……” 似沉落霜雪的眉眼抬起，朝暮的光跌落在白柏眼中，他持剑而立，风云在他背后变换，掀起滔天之势。 “我更要杀了你。” 一抹银白如雪的光点从无暇剑中浮起，落在白柏身前，白柏伸手光点拉长化作一支通透银白的长笔。 时间仿若凝固，说不清道不明的法则威压降下。 “无暇剑，主剑？你疯了吗！”穆殊看到那造型奇怪，又透着神念令人敬畏的长笔，神情冰冷彻骨。 世人皆知，无暇剑只是一柄分剑，在它之上还有一柄无暇神剑，但是少有人知道，无暇神剑其实不是剑，它没有真正的形态，一切都由持有它的主人想法而塑造。 亦更少有人知道，无暇神剑其实是混沌魔神的半身，是混沌魔神伴生之物，它集天地之地而诞生，拥有更改法则，转变天道的灭世之力。 无暇神剑沉睡的万古之地，先身是混沌魔神将要化神割裂出来的神之境，神之境乃神明境地，哪怕是已经陨落的神明的领地，也非凡人能够随意进入。 这也是万古之地为何对外难以开放的原因。 但后因混沌魔神堕魔，无暇神剑拒绝承认混沌魔神这个主人，混沌魔神败于情劫陨落之后，无暇神剑便沉睡于万古之地。 直到苏卉之这个外界之人的到来，她的赤诚灼热唤醒了无暇神剑。 无暇神剑在苏卉之身上，看到了未来，便分出了无暇剑赠与了苏卉之。 后来无暇剑辗转落入了白柏手中，也是无暇神剑真正要认的主人。 可无暇神剑毕竟是神剑，非肉体凡胎的还未化神的白柏能够使用，上一次白柏动用无暇神剑，还是在混沌时间内与混沌魔神对峙，用以弑神。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上次使用无暇神剑弑神，元婴尽毁，修为全失，近乎失了半条命，你这次若还动用它，轻则沦为废人，重则魂飞魄散！即便是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你是天道之子，气运所向，寻常手段杀不死你。今生前世，我们之间该有个了断了。” 风忽而起，白柏视线虚虚落在穆殊身上，又仿佛落在远处，似画卷扬起划开洪流朝歌，起承转合波澜壮丽。 他起笔。 “所以穆殊……” “我判你死。” —— 大地塌陷，如同地龙翻涌，肆意破坏，天际轰隆，撕开可怖的红光，山海摇动，火山爆发，海啸，地动，天灾。 最先受到冲击的是修真界的修士妖魔，他们再为崩塌的天地恐惧的同时，他们身体内的力量被快速剥夺，四周灵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枯竭。 雷声嘶吼，将要崩溃的天道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世界将塌。 “这是怎么了？天道怎么突然间衰弱成这个样子？”千花瑶扯住虚弱倒地的毕星辰，大步跨出主殿，眯着眼眺望崩塌的天际。 “宗主不好了！天道将倾，世间大劫将至！”沧澜主峰外，一众峰主长老仓皇大喊。 任无阙挥袖，镇住一片混乱的峰主长老。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天衍十九，必留一线生机，现在还未到最糟糕的情况，去召集各峰门下弟子，在主殿外集合，必要的时候。” “哪怕以身殉道，也要护住天道！” 各峰主长老领命散去。 一道防护结界降下，护住整个沧澜宗，顾修钧的身影出现在沧澜主峰之上。 半步飞升的修为让他比旁人探到的更多，他遥望雷劫汇聚之地，查探到什么的他神情一肃，身形消失在原地。 白秋岭上小酌的柳婳，微醺地睁开眼，她长眉一挑。 “苏卉之，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跟你一个德行，与天相争，翻天覆地，不死不休。” 她手中的杯子落下。 “小柏儿啊，你可要活着回来。” 【完了，完了，这界面是真的要塌了，我们快要死了，系统！】 吕向明抱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乱走。 他哭丧着脸抬头，看向前面疯狂攻击结界的秦君逸和药尊等人。 “他们怎么还没有破开这结界？要大命了！大师兄为什么要把我们拦在战场外，非要去和穆殊单挑！” 【系统，你快出来帮忙！快给我兑换一张破结界的符咒啥的！】 【你又在做什么梦呢，说过几遍了，你等级不够，别妄想了。】 【草，规矩死的，你是活的！你非要和我死在这个界面是吗！】 系统忒了他一脸。 吕向明哭嚎的更厉害了。 系统被哭的忍无可忍。 【够了，别嚎了，你怎么就不能多相信一点儿白柏，瞧，里面胜负分出来了。】 向明哭嗝一噎。 万钧剑意从天而降，加入秦君逸一众的攻击中，雷光一闪，动摇的结界应声碎裂。 金色柔和的光破开混沌洒下，在金光背后隐隐透出一巨大的宫阙神门，传来神宫琴乐之声，崩塌的天地仿若被按下暂停键。 【神梯降落，将迎神明，恭喜你，死不了了。】 —— “白…柏……” 穆殊撑剑跪在地面上，金色危险的流光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流动，如同鎏金一般嵌入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生命和生气。 兵不血刃，莫过于此。 “哈哈哈哈，白柏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死？你竟然判我死刑，凭什么！” 他撕开他慵懒虚假的皮，显露出他憎恶癫狂的内里。 “白玖和林姝与我同体，我死了，你也要带他们一起死！” 白柏平静地注视着穆殊，动用无暇神剑耗尽了他体内所用的力量，骨骼倾轧，身体各处濒临崩溃。 他走向穆殊，白衣翩然，衣袂起伏，他跪在穆殊面前，与穆殊平视。 他浅墨色的眼瞳在金光的映射下，似蜕变成了漠然的金色，他看他，却又不是在看他。 他抚上他的脸，轻偏头，认真地注视着他，眉眼柔和，似风而落， 那是穆殊不曾见过的温柔的神色。 “林姝，你不是想要我吗？” “现在我就在你，面前。” 穆殊大脑一空，他眼睁睁看着那脑海中将要死机的伪系统上，属于白柏的情感数值一路高升。 他震惊，因混乱而封印的识海剧烈震动，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不受他控制。 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他抓着白柏的手全然失了理智，怒然道。 “你知道系……” 白柏一根一根掰开穆殊的手，他看着穆殊的脸越来越扭曲，如同重病之人濒死一般挣扎，痛苦哀嚎，穆殊的手越来越抓不住白柏。 他被那些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淹没，他想起很多，很多关于白柏的记忆，好的，坏的，令他欣喜的，愉悦的，痛恨的，厌恶的。 他睁着眼，眼球上布满红血丝，龇欲崩裂，偏执且执拗。 “…白柏！你为什么独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明明我也曾……” 也曾…… 他无力地张开手，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白柏，像是飞蛾扑火，想要触碰他最后光。 将要触及白柏时，他的手停下，进而跌落。 白柏浅浅地颔首，神情悲悯。 “穆殊，你输了。” …… “…师，兄。”溃散的眼瞳聚光，林姝清醒了过来，他艰难地眨眼，似做梦一般盯着眼前的人。 白柏缓缓地笑了，他伸开手抱住林姝，轻声问道。 “你恨我吗，林姝。” 林姝下巴抵在白柏肩膀上，他眼眸湿润，轻轻地摇头。 “这不是师兄的错。” 白柏抱紧林姝，无暇剑刺穿了林姝的心脏。 林姝的手抓紧白柏，而又释然，像是心甘情愿献上生命的殉葬者，笑着闭上眼。 “睡吧，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大师兄！”吕向明冲过破碎的结界，兴奋地奔向白柏。 跑在他前面的秦君逸等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不明所以地穿过塞壬身侧，然后猛地顿住脚步。 白柏站在离他们不过十米的距离，不远却仿佛相隔了千里，他背对他们而立，白衣独世，似有无形的屏障隔在他们中间，遥不可及。 他转过身，手中捧着一团纯白泛金的神魂，深深地撞入他们的视线。 吕向明呼吸停滞，移不开视线，又不敢出声惊扰到对方。 白柏朝他们走了过来，他所过之处，血地生花，所有阴暗一路向后推移，展露出朝阳般的明亮。 神明，向他而来。 吕向明心脏狂跳，意识都不由他控制。 白柏停在了他面前，向他递了一枚莹绿色的光球。 向明下意识接过。 【叮——恭喜宿主，回收伪系统任务完成，是否选择脱离世界。】 向明鼻头骤然一酸。 “大师兄……” 白柏淡笑，他未多说什么，他看过顾修钧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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