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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拉脱下手套，用食指抵住铁门上的钥匙孔，沉重的实心铁门顿时自动向内打开。 “进来，冯被你收集的邪物所感染，你有义务配合我们对他进行治疗实验。” 谢灵深以为然：“你说得没错。来，让我们看看，疯狂的斯图尔特先生还有没有——” 最后几个字卡在喉咙里，谢灵脸色微变。 收容室内，原本被附魔锁链牢牢禁锢的冯，在看到谢灵进来的这一秒骤然暴起。 以魔法师根本不可能有的速度和力量，向他扑来—— 四条死死钉在墙壁上的锁链哗啦被扯直，只听崩地两声，附魔锁链竟然被扯断两条！ 冯不断挣扎，因为被另两条锁链紧紧桎梏了双臂，无法再稍进一步，只能用充满血污的眼睛紧紧盯着谢灵。 此刻，谢灵距离冯仅有两步之遥，他甚至能看清楚对方龇开的嘴里，森白牙齿上的血迹。 “……”谢灵幽幽道：“我觉得那天可能是个误会，你们看他这是想给我拥抱的样子吗？” 然而萝拉并不管冯是否真的想拥抱谢灵，手肘一支想将谢灵迎面推到冯怀里去，哪知谢灵后背像长了眼睛似的，灵活朝旁边一闪，反倒走远了两步。 萝拉动作落了空，脸上却丝毫没有心虚。 铁门在背后自动合实，她径自走到唐纳德身边，“队长。” 唐纳德点头，他早已经从萝拉口中了解清楚前因后果，甚至翻看了那封由萝拉转交的求职信，此刻没有遮掩，说话非常直接。 “路卡·灵·爱德温，你的全名，我没说错吧。” 他注视着谢灵，心想：这人看起来像是希里亚人和大昭人的混血。 谢灵不置可否，只听唐纳德继续说：“我看了你的求职信，按照惩戒团的规定，申请人首先得是魔法师，我可以为你弄到转化魔药，如果你能挺过魔药的转化期成为魔法师，我接受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谢灵心领神会，接话问：“有什么前提？” 唐纳德镜片后的棕色眼眸微眯，目光锐利而冷静，“如你所见，冯现在感染严重，我们希望你配合治疗实验，我和萝拉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好，事不宜迟。” 谢灵一口答应，小心避开不断挣扎企图抓拉他的冯，走到唐纳德身边伸出手，“魔力容器给我。” 唐纳德眉毛动了动，“你需要魔力容器？干什么？” 谢灵：“施咒治疗他。” “治愈咒对冯没有用。”萝拉说完，又施展了一个魔法屏障，以防冯完全挣脱出来。 “你看，他想要靠近你，抓住你。” 萝拉站在谢灵身侧，看着血污淋漓狼狈不堪的冯，神色透露出忧虑，“所以请你过去，我们想知道如果他接触你，状态是否会出现好转。” 谢灵不为所动：“我需要魔器保证安全。” 萝拉沉声说：“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 “你们能百分百保证？”谢灵嗤笑了一声，“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附魔锁链都能扯断，这要是放出来，你们的速度能跟得上他？我怀疑，你们的魔咒还没吐出，他就把我活吞了。” 他的语气染着明显的嘲弄，不知道让萝拉联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清澈的绿瞳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忽地扯下长手套。 “萝拉！”唐纳德不高不低地喊了声：“控制好你的情绪。” 这声音像一滴冰水砸向火柴刚燃起的焰苗，萝拉刹那间熄火，收敛了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重新戴好手套。 唐纳德看向谢灵：“冯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不会倾吐魔咒施展魔法，你大可放心。”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掏出一个散发微弱蓝色荧光的小玩意抛给谢灵。 “里面储存的魔力不多了，可以施展两次小型魔法。我建议你不要用它施展魔法，把魔力留给它的另一功能，免疫中低级感知类魔法，两次。” 真是费了好一番口舌。 谢灵心想，难道西北教区的惩戒队普遍经济拮据吗？这样一个小魔器也当宝贝？ 他捏着看了看，是只精巧的青铜制品，樱桃大小，镂空的青铜结构内有颗小小的蓝色水晶珠，水晶珠表面雕绘出更加细密微小的魔法阵。 谢灵将这枚小魔器握住手心里，缓缓走向冯。 之前萝拉构建的透明魔法屏障已经被冯撞碎，所以他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冯伸手可及之处。 冯发出兴奋的喘息，疯狗似的扑过来，一把握住了谢灵的双肩。
第18章 被冯这样禁锢住，谢灵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面前的人与前几天生龙活虎的高大青年完全不同，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特质，仿佛只是披着冯外皮的凶兽，而这只凶兽唯一在意的猎物只有谢灵。 收容室边缘，萝拉见状下意识向前挪动半步，紧接着听见唐纳德说，“没事。” 她转过脸，见队长推了推金边眼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平静说：“冯没有恶意，他对爱德温毫无敌意。” 此前无论是谁靠近，冯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强烈的恶意、疯狂和杀虐的气息，在无法发泄的情况下，他开始自残，将自己弄得鲜血淋漓。 萝拉嗯了一声，唐纳德略有所觉，侧脸看她：“你在担心？担心冯还是路卡·爱德温？” 她没说话，唐纳德视线收回，透明镜片后的棕色眼瞳紧盯着几米之外的两人。 “爱德温的情绪有点奇怪，混成一团难以分辨，但可以肯定，他没有焦躁和恐惧，不用替他担心。” “我没有担心他。”萝拉立刻否认。 谢灵被冯攥着双肩拉近了两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感觉到那铁钳般的手掌稍微放松了点。 还有意识？ 谢灵有点诧异。 出乎意料，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还充满戾气的冯居然就这样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的动作不再急迫，虽然被锁链禁锢的胳膊勒出了血痕，但他还是缓缓地将谢灵拉向自己。 他闭上了血肉模糊的嘴唇，眼皮半垂将充血的眼瞳遮盖了一半，动作又这样小心翼翼。 似乎在这一刻从发疯的凶兽变成了温顺的家犬。 唐纳德不由产生奇怪的联想，仿佛冯只是一个暴躁症的病人，而少年就是治愈的药剂。 如果这一幕让唐纳德诧异，那么接下来的发展就让他震惊了。 “冯，你这样抓着我，我很难受。” 谢灵抬手扣住冯的手腕，将一只抓着自己肩膀不放的手掌拉下来。很容易，几乎没用力，对方顺从地任他拉着手腕放开。 冯只是用眼睛牢牢锁住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落在身侧的手掌张张合合，在抓住眼前人和不能让眼前人难受的两个念头间纠结。 “不要动。” 谢灵轻柔地说，露出温和的笑容，伸出左手盖住冯的双眼。 冯眼前一黑，有些茫然，想抬手拉开遮蔽视线的手掌，然而又听见面前的人说，“不要动，冯，听我说。” 这句话是用起源语说的。 “他想做什么？”萝拉问。 唐纳德摇头，表示自己也猜不到。 被捂住眼睛的冯没有反抗，但因为看不到谢灵情绪开始焦躁，龇开血淋淋的嘴巴。 谢灵感觉自己是在走钢丝，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攥着小魔器的右手心汗津津。 他的声音平静而悠长，低声念出一段带有安抚催眠性质的魔咒，十几秒后不知不觉地嵌入了精神治愈魔咒，一分钟后强力的特殊魔咒混入其中。 冯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特殊魔咒出现时，他立刻浑身颤抖，发出痛苦的低吼，一把扯开遮蔽眼睛的手掌。 萝拉神色一变，立刻想要上前制止，却被唐纳德拉住。 她回头瞪视，唐纳德只是摇了摇头，冷静道：“再看看。” 谢灵感觉输入身体的魔力已经空了，不得不停下来。 魔咒的效果还在继续，冯不再颤抖挣扎，而是死死地抓着谢灵的双肩，深红粘稠的血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流出来，这过程持续了不到十秒，他突然如遭雷劈剧烈抽搐了一下，昏死过去。 谢灵双手撑住冯往前倾倒的身躯，萝拉疾步过来，将手贴着冯的胸膛，屏气凝神等了几秒，感受到一声声有力的心跳，才悄然放缓了呼吸。 她回过头对唐纳德说：“活得好好的。” 唐纳德点点头，问谢灵：“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谢灵用手背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取本源魔药来吧，看看他有没有恢复。” 萝拉从连衣裙蓬松的下裙隐藏的口袋中，掏出小水晶瓶，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魔药，其实也就几滴的量。 没想到她会随身携带。 谢灵心想可能是因为同伴处于感染状态，随时准备给他验血吧。这样看来，萝拉这个人倒是个非常可靠的队友。 可能是太过着急知道结果，萝拉甚至没去拿玻璃杯，而是直接拔掉瓶塞，弄破冯刚刚凝固的伤口，让新鲜流出的血珠一滴滴落入透明水晶瓶中。 之后的十分钟，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这次水晶瓶的溶液并没有出现冷色系分层。 “冯恢复了。” 唐纳德打破寂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示意萝拉解开禁锢冯的附魔锁链。 谢灵坠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挪开。 幸好魔咒有用，否则就只能让冯被拉去教堂，生死由天了。 凝重的气氛终于变得轻松起来，唐纳德说：“我会履行承诺，为你准备一份转化魔药，可能需要花费几天时间，这段时间你住在我们的办公别墅，除了收容室、审讯室和成员们的个人卧室，其他地方可自由出入。” 谢灵点头，指尖捏着魔力暂时用空的小魔器晃了晃，“还回收吗？” 大多数魔器都是可以反复使用的，魔法阵持续不断吸收存储魔素，直到达到饱和上限。用空后可以等魔法阵再慢慢吸收魔素，这个小巧魔器也不例外。 唐纳德：“归你了，算是额外的报酬。” 谢灵毫不客气地收入口袋，露出笑容：“谢了。” 这高兴的样子倒是和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一个小魔器都能这么开心。 唐纳德也不由露出一点笑意。 萝拉解开冯后，竟然连扛都懒得扛了，直接拉着冯的双腿往门外拖，谢灵实在看不下去，主动过去帮忙，把昏迷中的冯背上楼。 之后就是把人衣服扒了，胡乱冲洗一下，随便擦擦水渍，把人往床铺里一扔，扯过羽毛被盖上。 谢灵从冯的卧室里出来，下到楼梯旋转处时，见唐纳德已经换了身挺括洁净的棕褐色便服，站在台阶上静静看着他。 唐纳德推了推眼镜，“刚才没来得及问你，你在收容室念的是什么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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