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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要找到裴擒陌，然后……亲手杀了他。” 李浮尘低低说着，忽然面目变得扭曲，放下男子的尸体，拔剑扫荡整片山林。 树木应声而倒，他手中的剑刃却仍是止不住地发出惆怅的嗡鸣。 沈羿眸光闪烁：“你与他，究竟有何私仇？” 李浮尘收剑入鞘，面露悲色：“我十六岁的小妹是被裴擒陌所害。” 裴擒陌本想说“我何时害了他的小妹”，可话还未出，脑中就突然冒出一段回忆。 在二十二岁那年，他灭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宗门。 那飞霞宗的宗主本来只是与他切磋，最后却因为不甘心落败而非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最终被他送上了路。 至于飞霞宗剩下的弟子看见师父被杀，自然是来报仇，可惜个个实力不济，都被他一掌拍出去，若是运气好，只是昏迷，若是运气不好，那自然是白死。 李浮尘的妹妹说不定就是那些被他打死的飞霞宗弟子之一，只是时过境迁，他也记不清那些被打死的弟子们相貌都长什么样子了。 沈羿：“所以，他妹妹真的是你杀的？” 裴擒陌：“可能罢，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要是不杀点人，如何在这江湖上立足？” 沈羿身体微顿。 裴擒陌说得不错，生在尔虞我诈的江湖中，唯有做到自保，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曾错杀一人，就连他自己，曾也杀过不少人。 甚至被杀的那些人里，还有他的…… “沈庄主！你在那发什么呆，快走了！” 李浮尘开始招呼他启程赶路。 沈羿这才回神，急忙跟了上去。 可是山上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山间道路湿滑，雾气又浓重，他们的马儿总是走得极慢。 沈羿提议道：“不必急于这一时，避一避雨再走罢。” 李浮尘：“裴擒陌还没找到，怎么能停！” 他快马加鞭，又往前跑了极长的一段山路。 沈羿无奈之下只能在后面跟着，可他还没跟在李浮尘身后时，忽然感觉眼前景致格外熟悉，就追上前询问：“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的景象似乎在哪里见过？” 周围虽然雾气缭绕，可他们分明刚刚走过这条路，现在绕了一圈，似乎又回来了。 李浮尘环顾四周，果然看刚刚那个男人的尸体就躺在前方不远处，纳了闷：“怎么会这样？咱们这是撞见鬼打墙了？” 沈羿扯着缰绳：“再走一次试试。” 随后，几人坐起身继续赶路，这次沈羿仔细看着每一条岔路。 方才，他们走了左边的分叉路，回到了原点，现在他们改成走右边的分叉路。 可是，这次他们从右边走了两炷香的时间，前方竟然又看见了那男子的尸体。 两人纷纷停下马。 李浮尘拧紧了眉：“真是见了鬼了。” 他们这次也不急着赶路了，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天空的雨中落下竟成了雹子，他们的马眼睛快被雹子砸伤，只能随便找几棵矮树暂避。 在矮树下打坐的同时，沈羿瞧着周围的树木和石子，低低道：“这些树木似乎有障眼的作用，其实咱们走的每一条路，都是在绕着这座山打转。” 李浮尘：“莫非……是什么人在这山中布下了阵法？” 说到阵法，他就想起上次对战崔二楼的那次被耍得团团转，完全没了法子，心中便尽是苦涩。 沈羿没有答话，就在这时，裴擒陌道：“这山间的雾气太重，你将身体交于本座，本座一掌就可以将这些雾气拍散。” 沈羿想了想，觉得也是一个寻路的好办法，便放松精神，任凭这身体的灵魂易了主。 李浮尘还在地上坐着，就看见旁边的剑客站起身，忽然双手运功，徐徐真气汇聚在掌心，一道强烈的气浪朝前拍去。 那气浪顿时将周围的雾气尽数哄散，周围的树木清晰可见，不似方才那般模模糊糊，几条错综复杂的路口也浮现在眼前。 裴擒陌感觉身体的经脉又跟自己的武学路数开始相互排斥，便拿起方才黑鸦给的药瓶，服下里面的一颗丹药。 天罡宗的丹药方子为武林秘不外传的奇方，作用立竿见影，体内的经脉果然稳定，五脏六腑都不痛了。 李浮尘惊愕不已：“你的掌风，何时变得这般强横了……等等，前方是不是站着一个人？” 裴擒陌余光一扫，发现某棵树后确实站着一个胆怯的村民。 敌人？ 他之所以认定对方是敌人，是因方才的掌风就连树木都能损毁，寻常人早已重伤倒地，可这名双腿都在瑟瑟发抖的男子，竟能毫发无伤站在那里。 此人要么是个根基稳固的高手，要么，就根本不是人。 可李浮尘却不这么想，他朝对方挥了挥手：“小孩儿，能不能跟您问一下这附近的路？” 裴擒陌听对方嘴里喊的称呼，顿时蹙起了眉。 小孩儿？明明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怎么被喊成是小孩儿？ 不等想出答案，沈羿便出声道：“你们所看到的都是由自己的内心反射出来的幻象，不要相信。” 裴擒陌错愕：“这雾气竟是能致幻的？” 他中了幻术，连出现在眼前的人是彻彻底底的幻影还是一个无辜之人都不知晓，见那人已经跑到李浮尘的身边，趴在对方的肩膀上，像是在撒娇，也不好将人当场击飞。 可转念一想，这幻象若是个活人，为何在靠近时，他却感受不到对方身上一丁点人的气息？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裴宗主。” 裴擒陌微微错愕，回头一看，出现在眼前的是穿着一身白衣的美人。 对方依旧是冷冷的那张脸，身后却没背着那把长剑，只是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跟他说话：“裴宗主，你怎么杵在这发愣？” 沈羿挨得离他很近，肌肤紧紧贴着，这种触感和他摸自己出来的感觉是完全的不同。 裴擒陌微微失神。 为什么他的精神反映出的幻象是沈羿？！ “沈羿”目光灼灼望着他：“你一直盯着我的脸，是觉得我好看吗？” 裴擒陌自从附身了沈羿的身体之后，都忘了对方身上一直是有梅花冷香的，那香味儿清新淡雅，闻着闻着，让他突然有了轻飘飘的感觉，扭头道：“谁看你了，怎么脸皮跟我一样厚。” “沈羿”唇角微抿，低低道：“原来裴宗主也会口是心非。” 说罢，他竟凑了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裴擒陌瞳孔颤动。 明明心中默念这只是幻象，可是不知为何，身体却不受控制，心中产生朦胧的悸动，使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环抱住那细软的腰肢。 “沈羿”的唇磨蹭着他的唇角，那双冷冷的眼睛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来：“别摸我的腰，来抬住我的腿。” 裴擒陌听闻这撩拨的声音，思绪早已超脱了原有的弦上，将他引领至从未去过的仙境，即便那个地方是虚假的，甚至充满着难以想象的危机。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掐上对方的身躯看看手感是否与自己平时掐过的一样，毕竟长在自己的身上不好摸，可若是在别人的身上…… 就在动手时，耳边忽而传出了声音。 “裴擒陌，你怎么半天不理我？” 听闻脑中急切的呼唤，裴擒陌仍是神智迷离，唇上呢喃：“嗯？你说什么？” 沈羿：“你眼前的东西不是人，快放开他。” 一股强烈的刺痛窜入脑海，裴擒陌如梦初醒，停下了动作。 眼前的“沈羿”看起来有些不满：“怎么了？” 不管眼前的景象有多美，裴擒陌脑中回响的都是那句“不是人”。 他不再有所顾虑，将手移到眼前美人的臂膀，微一用力。 咔嚓一声。 “呃！”“沈羿”顿时脸色苍白，“裴宗主，你，你怎么忍心……啊！” 虽然那是一个美好的幻象，但终究不是沈羿本人，裴擒陌不会对一个冒牌货手下留情，再加了些力，直接将对方的胳膊拧了下来。 对方胳膊虽被折断，但另外一只仍能用，想要挥手上来攻击他，却不曾想的是，裴擒陌比他手速更快。 “沈羿”的幻象被一掌拍了出去。 可推开身旁的敌人，周围的幻象却没有改变，李浮尘旁边还坐着那个由幻象生成的村民，正用凶恶的目光狠狠瞪着他。 李浮尘：“你，你怎么将一个无辜村民打成这样！” 裴擒陌懒得跟他解释，就在这时，半空中响起了一道锐利的男子声。 “不错嘛，一个剑客竟然能识破我布下的幻象，上一个能做到如此厉害的还是合欢宗的长老，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身份！”
第22章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裴擒陌负手往前走了走，唇边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没人告诉你，在问别人身份之前，要先报上自己的身份吗？” 说这话时，他藏在身后的左手暗暗汇聚了真气。 只要找到机会，便能一击将对方重创。 管敌人是什么身份，先打得奄奄一息再说。 “阁下还在幻境之中，生与死都由我掌控，我好像也没有什么非要报上自己姓名的必要，让我猜猜你的身份…你是某个宗门的长老？还是某个山庄的庄主？或者……” 裴擒陌早已没了耐心：“你到地狱里去慢慢猜罢！” 他朝李浮尘的方向挥出一道气势汹涌的罡风。 李浮尘身旁的这位村民以极为扭曲的表情被他拍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在雹子上。 可不知怎么回事，再眨眼时，那飞出去的村民竟又安然无恙地坐回到李浮尘的身边。 裴擒陌：“……” 神秘的声音响起：“你急什么，既然知道自己中了幻术，又岂知何处为真，何处为假？胡乱进攻幻象是没用的，说不定还会伤到你自己哦。” 此时沈羿的魂魄也看不下去，冷冷道：“交给我，我自有办法破幻。” 裴擒陌蹙眉：“破幻的方法需得感官受到刺激，你不会是要咬破手指或者捅自己一剑吧！” 他相信，旁人可能干不出这种事，但沈羿一定干得出来！ 沈羿：“不是，我的凌飞十二招可以解幻，将身体还给我。” “可……” 裴擒陌没察觉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既然沈羿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的安危，他自然没什么好在乎的。 他两掌将周围徐徐飘来的雾气尽数轰散，便脱离肉身缩回壳中，沈羿再睁开眼时，半空中那道声音略带调侃：“你与旁边这李道长同行，却比他先一步看穿我的幻术，看来你身上的内功比他更高。” 这声音变得比方才清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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