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出去后,军帐只剩下他们三人。 安知似乎对接下来的质问了然于心,还能气定神闲地煮着茶。 桃襄笑了笑:“按理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和他不应该知道您的贵姓和职称。安掌书记,不觉得奇怪吗?” 茶香氤氲出水雾,在帐篷中显得有一丝闷热。 “而且安大人何时勇敢到,都能让红豆以真实的性别示人,且当众承认你和她的关系。”桃襄微微偏头:“我认识的安大人,有这么勇敢吗?” 气氛陷入了死寂,正当李春游以为要剑拔弩张才能解决问题之时,他们听安知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安知’,”男人抬起眸子,宛如古井:“已经死了。” …… … 白桦国 “各自珍重,有缘再见。” 安知说罢,却没有按桃襄所说的直接离开白桦国,而是左拐右拐,又去了那间小院子。 “红豆,你出来吧,我带你走好不好!这里危险!红豆——” 他绝望地喊了一盏茶时间,也没见有个人影儿出来。 不管是这里的“红豆”还是这里的“自己”。 最终,安知终于心灰意冷,慢慢地朝岸边走去。 而此时,岸边只剩下一条小木舟。 人在极度悲伤下自然察觉不出木舟裂了个小口,也是这个小口,让冰冷的江水吞噬了他的生命。 …… … “所以你是白桦国的傀儡?”李春游迅速将刀刃抵在“安知”的脖子上,眯眼危险地问道。 “安知”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们对我敌意这么大作甚?最后还是我将‘安知’捞回去埋葬。但我又实在好奇这个为何世界上会多出来一个我,于是就代替他乘着小船,来到了这片土地。” “你撒谎!”桃襄冷冰冰地打断:“这个时空是重启的,你为何又会有前世的记忆,除非……”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一】梗,来源于网络段子 今天小剧场被旺财吃了,它说汪汪汪真难吃 ヽ(  ̄A ̄;)ノ
第97章 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自然稳重,腰背微微靠在椅背上,却又不显得慵懒,反而有种从容不迫的清闲。 他方才说的每句话都无错可挑,仿佛就是他本人的亲身经历一般。 但他也犯了最大的错误,便是重来一世,他这种普通的NPC不可能有记忆。 “跟傀儡说这么多话作甚,”李春游眸中显现出杀意:“直接杀了就好!” “不可。”桃襄按住李春游的手,眉心微蹙地直视着男人。 “他有前世的记忆,第一种可能是安知这个角色也有bug,但我想若每个角色都有bug的话,那这本书算是穿不下去了。”桃襄掀了掀眼皮。 “第二种可能,便是真实的安知不是上一世死的,而是这世一开始,就死在了白桦。” 桃襄语速很慢,字字铿锵,仿佛专门说给眼前的“安知”听的。 眼前的安知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他抿了口茶,道:“果然,我就猜有问题。” “我们在诈你,你也在诈我们。”桃襄拢了拢袖子:“既然你用着这张脸,我就尊称你一句‘安掌书记’。你光明正大地将我们放进军营,想必也不是为了坐这里打哑谜。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知放下茶杯,柔和的眸光看似没威胁,让桃襄一时间分不清敌友。 安知开口说:“我的确撒谎了。但那个和我长相一样的男人,不是我杀的。” “我和我即将成亲的青梅住在白桦,当天晚上去空江边打水时发现有艘船侧翻,尸体被江水冲到了岸边上。我看着可怜,便将尸身一一埋葬。结果发现在众多尸身中有一人心脏还有跳动,更离奇的是这人竟然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此事诡谲,我并未告诉任何一人,包括红豆。我将他带回去照顾,他当天晚上就恢复了意识,看到我时也吓了一跳,我们聊了一晚上。”安知说道。 桃襄大概能猜到他们谈话的结果。 “一开始我只是以为我们长相相同,没想到他简直就是另一个我。”安知用扇子抵着下巴,皱眉:“只不过他选了和我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他选择了入仕,而我不顾家族的反对与红豆私奔,当了个快乐清闲的农人。” 李春游冷冰冰地打断:“这些废话少说。我们只想知道,你为何有上一世的记忆?为什么来由仪,有什么目的!” 面对李春游的咄咄逼人,安知终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一进来,我差点以为看到了杀人凶手。” “安知本来可以活下去,是个和你身量差不多的少年带着青铜鬼面具,突然出现在我家,杀死了他。”安知望着李春游的目光复杂:“我当时想去制止,但发现自己的身体压根儿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年对他下手,然后摘下了沾血的青铜鬼面具,” 此话一出,李春游怔住了。 桃襄深吸一口气拉住了他的手:“是木丰。” “其实你们一开始喊我傀儡傀儡的,我还挺不高兴。”安知用两指抵着太阳穴疲惫道:“我觉得我是真人,他也觉得他是真人。但当我身体被那个少年控制的一刹那,我才接受了自己是复制品的事实。不然正常人,谁会因为别人的一个瞪眼,就跟石化了似的固定在原地啊。” “至于你们说我为何会有前世记忆。”安知摊了摊手,无奈道:“无论你们信不信,皆是我推测的。我只说了安知去了小院子,并没有说这是‘上一世’的事情。” “你也成功地诈出我们的话了。”桃襄道。 回想方才的对话,还真是。 安知此人再虚荣软弱,但也否定不了他聪慧擅长谋略的事实。 傀儡都与本尊有着一定的特性,比如李春游的性格有木丰的偏执,安知的傀儡也与他本尊一样七窍玲珑。 “杀人犯弟弟,我现在来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安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春游一眼,果真李春游炸毛了。 桃襄赶紧给他呼噜呼噜毛。 “我来由仪的理由也很简单。”安知托着下巴道:“既然我知道自己是假的,自己身处的国土可能也不真实。那我就想来真实的地方看看,与真实的红豆成亲,这就是原因。” 安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罢了满足道:“真正的茶叶都好喝一些。” “你信这厮说得话吗?”李春游拳头捏得咔咔响,很想报“杀人犯弟弟”的仇。 桃襄凝目片刻,闭了闭干涩的眼睛道:“姑且先信。” “你和原来的安知确实不是一个人。”桃襄望着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继续道:“而且不妨告诉你,你在白桦是个不死身的傀儡,但你一旦过了空江来到由仪,你就和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以我的意思是——” 桃襄拿过李春游的小刀,在指尖闪出锋芒,手腕一扭向前射去。 刀刃擦着安知的脸侧,削断了他的一缕黑发,钉在身后的木板地图上。 安知依旧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微笑着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想在这里弄死我轻而易举。” 桃襄不置可否:“所以我想你应该没胆子是木丰的卧底。” 李春游望了一眼桃襄,指甲陷入掌心中。 他自然是了解桃襄的。 若傀儡安知能真心实意对红豆好,不像以前那般混球,其实……也无伤大雅。 就算红豆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与傀儡花前月下生儿育女。 他知道这是桃襄的私心。 “好了,我说了这么多,也该你们说说看吧。”安知十指交叉垫在下巴,微微一笑:“什么是‘上一世’、什么是‘NPC’,还有,木丰又是谁?” 他朝二人伸出了手:“我想咱们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敌人,不然你们也不会来军营求助。这些,都告诉我吧。” 李春游眉峰紧聚,看着桃襄缓缓地伸出手,握上了“安知”。 不,是安知。 * 空江水没了毒,也就意味着来年能种起来庄稼了。 虽说军营里还没达到大鱼大肉的地步,但伙食不知道比外面好多少倍。 至少红薯和面坨坨管饱。 石娘远离人群一个人坐在地上,吃一口面坨坨灌一口凉水,她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 这时,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朝她走来,递给她一块儿热气腾腾的土豆。 “快吃,刚烤好的,只有新人来才有的待遇”少女俏皮地眨眨眼。 石娘也不客气,结果土豆一掰为二,递给少女大的那半,爽朗道:“谢谢妹子,妹子怎么称呼?” “我叫红豆。”少女笑道,挨着石娘坐下。 “叫我石娘就行。”她咬下一口糯糯的土豆道:“你们这军营挺奇怪的啊,女子倒不少。我一路走来碰到了不亚于30个女子,她们是自愿的?” “瞧姐姐说的,她们当然是自愿的。”红豆并不是明艳大美人,但笑起来也颇为耐看:“自从我夫君接手了这个军营,他就朝苦难的女子开放。姐姐也看到了,虽然咱这里吃的也是粗茶淡饭,但总比饿死在外头强。” 石娘问:“女子进来洗衣做饭?” “并不是,大家可以自己选择。”红豆望向亮着暖灯的寝房:“像我,就选择了跟男子一样上战场打仗。我夫君说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男女并没有什么不同,女儿的刀也可以又快又利;同样,军营里在养伤或者身体不好的男子,也可以下厨煮饭。” 石娘若有所思,喃喃道:“你夫君是个了不起的人。” “桃襄跟我说了你的故事,”红豆起身看向寸头女子,弯着眉眼笑道:“那不知石娘愿不愿意同我加入凤展队,去帮助曾经如你我一般,被人瞧不起的女子。” 少女背后是璀璨星河,萤萤光芒使得红豆单薄的身躯仿佛爆发了种强大的力量,倒映在石娘眸子中,熠熠生辉。 曾经遭受的屈辱,被强要去时的剧痛,逼着诞下婴孩的仇恨,都在刀尖捅进王工心脏时更深一步刻在脑海。 痛苦不可能烟消云散,只会随着时间的良药慢慢愈合。 而良药便是,去阻止更多的“王工”欺/辱“石娘”们。 “我的荣幸。”女人展开笑颜。 * 既然关系更进一步,安知不可能让他们去睡几十个人一间的大通铺,安排了个还不错的房间让他们二人独住。 不知道为何,回来后李春游一言不发,紧锁着眉心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桃襄一开始没在意,毕竟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地方可以睡觉了。 房间再不错但只有一张床,桃襄洗完澡后蹬掉靴子就爬上床,留给了李春游一半的空位,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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