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木丰双颊又一红,这可不是脸皮堪比城墙厚的李春游能做到的。 “那个,请等一下!” 木丰倏然间抓住了桃襄的手腕,罢了又在桃襄挑眉的动作下,手猛地缩回,似被烫到了一般道:“我刚看到你一直在找一个女人是吧,她往左拐的第三个路口走了。” 桃襄来了精神,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谁知就近在眼前。 “我知道了,谢谢你。”桃襄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明眸善睐。 待桃襄走远后,木丰依旧伫立在这里,黑白分明的瞳孔渐渐变得混沌污浊,在他看不到的视角中,嘴角缓缓咧出了个骇人的弧度,映衬着俊美的面孔诡异至极。 “太奇怪了,”桃襄自言自语,忍不住笑出声:“如果不是痣的位置不一样,我还真要以为是他跑出来了。” 而且木丰这个名字取得也巧,正好是“李春”各挑一个字,他决定回去后好好盘问李春游有没有同胞弟弟。 木丰指的方向没错,当真省去了桃襄的一个大麻烦。 越往那边走气温越低,鼻腔中也凝聚着挥之不散的浊气,是阴暗潮湿的青苔与老鼠尸体的混合味道。 待走到尽头时,桃襄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一席破破烂烂的白衣沾满了泥泞,蓬头垢面的女人骨瘦如柴,蹲在地上佝偻着腰身,正在土中挖掘着什么,又长又尖的指甲缝中塞满了泥土,还渗着点点血斑。 桃襄定睛一看,她挖掘的正是一座院子中的坟堆儿。 “别吃!” 倒胃口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桃襄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了女人的手腕,生怕她下一秒就把泥土下的东西挖出来塞进嘴里。 女人先是一惊,睨向他的面孔后,又由警惕化为不可思议:“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还有,你觉得我在吃土吗?”细细弯弯的眉毛一扬。 桃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只是一座简陋的衣冠冢。 这清明的神态,伶俐的口齿,哪有当初半分痴傻的模样。 桃襄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还是下意识害怕她会再次把人肉当做食物。 他用手指蹭了蹭脸颊,尴尬道:“我怕你…消化不良?” 衣冠冢下埋着一个檀木盒子,盒子中是各式各样的细软,桃襄摸不清究竟价值多少银两,但至少肯定曾经的那个疯女人是个实打实的演技派正常人。 她虽穿得破烂,常年装疯卖傻面相也受了些影响,但桃襄不难从她的骨相中看出,年轻时是一位容貌出彩的女子。 “见过的,我叫石娘。”她泼辣随意地扬了扬下巴,用袖口挨个擦拭着细软。 “石娘记忆可真好。”桃襄微微颔额:“我们虽然只有几面之缘。” “不过我记的不是你。”石娘漫不经心道:“是你那个跟疯狗似的朋友,与我合力杀了王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是1v1,咱目前只能透露木丰不是外人~
第42章 她是在说李春游。 桃襄心中一沉,抿了抿嘴角,然后道:“你对他的记忆格外深刻呢。” 石娘将值钱的细软都擦拭干净,随后收入了自己的怀中。 “当时若不是他助力,我一个弱女子还真不一定能搞定王工。”石娘眼珠转动,欢快地笑道:“我还是小姑娘时就被王工强要了去,被迫生下两个崽子。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恨他的人,没想到你朋友比我更恨他。” 石娘走得早,自然不知道他二人什么关系。如今听到有人用“朋友”两个字形容李春游,桃襄觉倒觉得新奇。 不过话说回来…… “他怎么对的王工?”桃襄咽了口唾沫。 石娘嗤笑了一声,不屑道:“王工那个怂蛋,我向李春游手中递了把斧子,他一斧子就向王工胸口开了个大口子,骨头都露出来了。后来,王工的尸体也被他像扔垃圾似的丢进了火堆,那尸油的味道现在想起来还令我反胃。” 当时李春游对他说的,明明是石娘先动的手,且尸体不知如何处理。 现在从石娘嘴里听到了真相,更让人震惊。 “他倒是心狠手辣。” 桃襄自然是知道,李春游对王工斩草除根,为的就是不让他以后再找他们麻烦。 毕竟从王工要把小土狗送出去的那一刻开启,涌动的杀意就定格在了李春游眼中。 李春游为了他,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 桃襄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是来做正事儿的,抬眸道:“石娘,我有话要问你。你…为何会到白桦来?” “为何会到白桦?”石娘目光森寒:“那你说我留在由仪还有什么意义,留在这个让我夜夜做噩梦的地方,想起那些恶心的记忆?实不相瞒,”她咬牙切齿:“我正是听说了两国开战才会冒着危险到来,我想要由仪的每一个人都死!” 桃襄静默片刻。 王工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 石娘的遭遇肯定比她说出来的更让人心惊胆战,她的仇恨蔓延到了由仪的每一个人,也是情有可原。 “倒是你,”她蹙眉:“来这里作甚,专门找我的吗?” “也不是专门,”桃襄拢了拢袖口,淡淡笑道:“你可以把我当做来白桦的间·谍。” 石娘噎了一下。 “白桦是个好地方,你若在这里定居,我们以后应该还会见面的。”桃襄若有所思,罢了释然道:“你希望白桦战胜,我也希望由仪能取胜,到时候结果自会分晓。” “没看出来你对白桦国有这么大仇恨?” 不是仇恨,只是他在由仪的军营罢了。 就在桃襄思忖之际,远方忽地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破声。 本就四处漏风的房屋被震得木屑四处飘扬,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大喊了一句:“开战了——” “和对面的打起来了!” 桃襄顿时头皮发麻,迅速起身跑到高台之上,见黑色的滚滚浓烟飘荡在空江之上,无数艘船只顺着江潮,朝着对岸奔去。 他走得还不到两天,竟然打仗了! 桃襄经历过太多次战争。 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废墟野火是假的,尸横遍野是假的,不过是书中寥寥几笔描写而已。 但有些时候他也说服不了自己。 那渗入土地下几寸的鲜血,那刀剑无情的铿锵,无关紧要的NPC为着虚拟的家人撕心裂肺,都想着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割在他的心头。 当然身为穿书员,心理素质要极度好。 但当桃襄望见行驶过去的敌军时,心头上仿佛有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把。 因为这个世界不同。 他发疯似地赶路,要至少一日的路程硬是被压缩成了两个时辰,于是在夕阳西下时,他终于赶回到了由仪的军营处。 桃襄双手冰冷,指甲狠狠攥入掌心中。 胡虎… 再怎么样,也是个将军对吧? 久经沙场,应该也是有些能力的,是不是? 至少、至少不会在短时间战败! 桃襄混在进攻而来的白桦兵中抵达军营前的战场,这里早就已经狼藉一片,双方属于混战当中。 桃襄脑子里的弦突然断了,他们已经杀过来了。 战场上的士兵不分敌我,都跟没有了人性的野兽般,只知道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厮杀,入目之处鲜血横飞,前方也倒下,一个接一个的身躯。 本就枯黄的野草,现在又被鲜血浇灌,堪比地狱。 在尘烟滚滚中,桃襄这么多年穿书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战争带来的害怕。 他好像被这个世界排斥,身边掠过一柄又一柄携着杀气的长戟,鲜活的生命也在弹指间消失。 终于,他脸色惨白,嘴唇翁动:“李春游?” 细小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吼叫声中。 桃襄手无寸铁,从头到脚都被名叫“恐惧”的东西定格住。 “李春游!!!” 桃襄肩膀颤抖地大吼了一声,含着愤怒与绝望,好像真能从这人间惨剧中唤醒些什么。 忽然间,一支箭矢瞄准桃襄的眉心射来,桃襄双眼已经空洞,身边所有的尸体好像都长着那个人的面孔。 不料在这时奇迹却发生了。 尖锐的箭矢被长剑一削为二,铿锵一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拽入个温暖的怀抱,鼻尖处萦绕着的少年若有若无的露水气息。 “李春游?” 桃襄嘴唇一张一合,双手摸索着他的脸阔,眼圈瞬间通红。 骑在马上的少年身上穿着简陋的黑铠,因为疾风几缕碎发从额角上垂散,勾勒着下颚如刀削般锋利,眉心紧蹙,身上裹着层铁锈似的凌冽之气。 李春游单手控马,另一只手固定着他的腰身,看见桃襄时眼中的阴鸷立刻散去一半,半开玩笑半真实道:“没有来晚吧?” “没有。”桃襄眼圈发红:“我想你了。” 李春游呼吸一滞,继而咬紧了牙关,慢慢沁出的汗珠打湿了后背的布料,鳞片似的黑铠随着急促呼吸一起一伏。 曾经的葬身之地就在眼前,桃襄离开的这两天,上一世的悲剧又在脑海中重复了无数遍,如心魔般地折磨着李春游的心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血色似的混沌。 boss走后猫蛋又恢复成了正常小孩模样,见到李春游像是见到了凶神恶煞,一个劲地哭个不停。 李春游内心烦躁,深夜辗转反侧许久硬是睡不着。 按照上一辈子的时间线推移,那场混战应该就是在这两天发生。 如果安知不反抗胡虎的命令,便意味着上一世的悲剧又会重现。 桃襄感受到李春游的手臂在发抖,蹙眉担忧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李春游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逼着自己集中精神。刀剑不长眼,若是为了上一世的记忆重蹈覆辙,他恨不得凌迟了自己。 桃襄当机立断,从他手中抽出了长剑,坚定道:“你只需要专注控马,剩下的交给我。” 二人共乘一匹马,在黑压压的敌军中逆行而上,仿佛疾风般席卷。 桃襄背后靠着的胸膛令人安心,握着剑的手自然也就稳如泰山。 这世间什么他都不怕了,仿佛此时天崩地裂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无数杆长戟刀刃杀来,李春游低呵道:“小心!” 他话音没落,身边就如同炸开的血雾般。桃襄出剑干净利落,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指握着剑柄却穷劲有力,出势如同闪电般迅猛。 李春游勒紧了马缰踏入人潮,从不知道谁手中抢来一柄血淋淋的长戟,单手拉着马缰,另一手持戟猛刺入偷袭者胸膛。箭矢凌空破风杀来,还未近二人身躯便被桃襄横在眼前的剑身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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