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醒来后李春游就跟神经病似的赌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睡觉时偷了他二百两银子呢,这厮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发泄。包括但不限于爬树摘果子摔跤、学神农尝百草结果中毒,还有在一条小水沟似的河中抓鱼。 “你管我!”李春游刚说完这句话就扑通摔了个狗啃泥。 桃襄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山洞里过夜。 忙碌了一下午的李春游空手而归,脸上写满了不爽二字,缩在角落自己气自己。 番茄味的牛肉自热火锅咕噜咕噜,桃襄嘴角贴着葱片,递给了他一双筷子:“快吃呀,一会儿就凉了。” 李春游望着地上包装袋“高级版自热火锅”几个字,眉头一拧,铿锵有力道:“不吃。” 桃襄无奈地叹了口气。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 介于他桃襄人帅心善(自称),非常贴心地为他依次变出了多种奇奇怪怪的食物。 “怎么能不吃饭呢,人是铁饭是钢,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他跟老妈子似的叨叨着,贴心地撕开包装袋介绍道:“这个白乎乎的是奶油蛋糕,那个片好的是烤鸭,还有这个两片馍馍中间一个肉饼的是……” “憨八嘎。”李春游嘟囔道。 “是汉堡。”桃襄掀开面包片:“还是鳕鱼汉堡。这么多,总有你喜欢吃的吧。” 李春游臭脾气上来后跟疯狗没什么区别,咬牙切齿道:“不吃!靠你吃饭有什么意思,丢人现眼!” 桃襄莫名其妙:“丢人?为什么丢人,我只是给你东西吃而已啊。” 李春游冷笑,刚开口肚子却很诚实地喊饿。 “咕咕!” “……” “……” 桃襄憋笑好辛苦。 “我没饿,”李春游俊脸涨红,百口难辩:“我只是——” “咕咕!”肚子瘪瘪。 “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 桃襄爆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最后还是给了好面子的李春游一个台阶下,人家才“勉强”狼吞虎咽了晚餐。 桃襄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孩子够吗?不够我去给你买两个橘子。”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李春游被噎住。 桃襄伸了伸懒腰,用木棍把火又升旺了一点,整个山洞暖洋洋的,与外面黑不溜秋的山林仿佛两个世界。 他自己拆了包辣条吸溜,忽然锁定上了李春游咬破的下嘴唇道:“你这里怎么了?” 李春游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桃襄想了想,摸了摸嘴角说:“我也觉得嘴疼,好像被狗咬了一样。今天睡了一白天觉得整个人都脑子空空了,像傻了一样。” 李春游转过身来,死鱼眼道:“你何时没傻过?” “你干什么啊,我醒了之后说话就一直怼我!”桃襄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道:“离开丰年村后到底怎么了啊?” 李春游注视他片刻,最后先败下阵来诚恳道:“我错了,对不起。” 这声道歉猝不及防,将如何回骂过去的桃襄哽住了。 他不想理喜怒无常的李春游,干脆变成小土狗趴在火堆旁闭目养神。 李春游吃完饭后很自觉地收拾了垃圾,丢进火堆里一同烧掉。 他将哼哼唧唧的小土狗抱起来顺毛,顺口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土狗掀了掀眼皮,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汪汪汪了几声。 李春游大致听懂了,他说:听天由命吧。 跑出丰年村实在太匆忙,桃襄确实还没想好何去何从。 由仪国这么大,到底是哪里出了bug? 不过根据桃襄往常的经验来看,听天由命总能歪打正着。 火光将李春游下半张脸照得很亮,而眉眼似乎就隐匿在黑暗中。 指腹摩挲着小土狗米色的软毛,他顿了顿道:“我知道有个镇子,里面或许很安全,不如先去那里待一段时间?” 桃襄舒服得快睡着了,随便汪了一声当做回答。 就在李春游准备把火生得更旺时,小土狗敏锐的听力捕捉到远方杂乱的声响。 马蹄、长戟,还有铠甲间的摩擦!
第23章 桃襄尾巴直竖,瞬间变成人形:“好像有军队来了!” 李春游迅速熄灭了火堆,俯身耳朵贴着地面,马蹄震天撼地。 “娘的,难缠的苍蝇!”他低骂一声,对桃襄急促道:“变成狗,快些!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 “我们现在跑不行吗?”桃襄忧心忡忡。 “来不及了,”李春游咬牙道:“我们逃不过这一遭了。” “嘚吁——”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山洞附近已经被乌云似的兵卒包围,各个穿铠佩甲手握长戟,一百来号人各个面色阴沉风尘仆仆,可身上毫无从战场上下来的痕迹,反而是押送着一堆男丁,上从白发老叟下至十多岁的孩童都有。 桃襄被李春游装进衣服里,小爪子紧紧扒着他胸口的里衣,毛发贴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膛,一人一狗藏在山洞的角落中。 百夫长下马,扫视了一圈后骂骂咧咧道:“方才谁举报的这里有壮丁,现在人呢?连鬼的影子都找不见一个!” “大人啊我确实看见了,这里有火光!”其中一个男丁叫苦不迭道:“我、我骗您也没好处啊!” 百夫长瞥了他一眼,嘲讽道:“你小子可记住了,要是发现你在戏弄我们,回营里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声音格外大,似乎不是在发泄自己不满,而是要故意说给什么人听似的。 桃襄猛然想来,李春游尝百草时将一块地皮快揪秃了,那里一看就晓得是人为,他们肯定知道附近藏了人。 小爪子轻拍了下李春游,李春游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狗头示意别怕。 百夫长瞅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不知布局怎样深度如何,心中打了打算盘,再次扬声道:“这山洞乌漆嘛黑的,应该不可能有人躲在这里吧,不如一把火烧了算了,省得看着阴森森的。” 他的声音洪亮,在山洞中涤荡着回音。 山林中阴气重,疾风扫来树枝纷纷鬼魅起舞,连马匹都在不安地蹭着蹄子。 百夫长漫不经心地负着手等了片刻,打了个哈欠道:“点火把来——” “且慢!” 一声磁性有力的男音从山洞中传来,走出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步伐稳健眼神阴鸷,沉声道:“你们是来抓壮丁的?” 百夫长夸张地大呼小叫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能叫抓,大家都是自愿来的?再乱说小心老子让你吃鞭子。” “那好,”李春游面无表情道:“我也自愿加入。” 百夫长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配合,不由得舒心,摆摆手示意李春游入队,谁知刚一过去就被士兵用绳子捆上了双手。周围这些被说是“自愿”参加的人,各个满面愁容低声哭泣,似乎马上就上刑场了似的。 “行啦,收工回营!” 马儿嘶叫,大部队又缓缓移动。 李春游故意用手肘撞上了前面一人的后背,还未等那人开骂,就率先张口道:“方才是你举报的这里有人对吧。” 那人瘦高满脸麻子,不服道:“怎样?老子回营之后能比你们都高一个官儿,有本事你也举报我啊!” “行,”李春游嘴角勾出冷冰冰的弧度:“你给我等着。” 他说这句话时小土狗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已经感应到李春游动了杀心,连忙用自己热乎乎的身躯贴上他,让他冷静。 麻子脸啐道:“神经病!” 但行动很诚实地远离了李春游。 桃襄一路颠簸不由得有些闷气,脑子迷迷糊糊地想他们要去哪里,是不是开启了一个新的阶段。丰年村的种种如过眼云烟,在脑海中变得不真实,而真实的,似乎只有他爪下温热的皮肤与鲜活的血液。 那一晚,月明星稀,夜狼孤嚎。 他们整整走了一晚上才回到营区。 营区不大,在断崖角下,大概只容得下一千来号士兵。 地理位置无法判断,荒无人烟,李春游猜测应该快走到由仪国的边界了。这里怪石嶙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唯一的优点便是靠着蜿蜒曲折的空江,水源充沛。 空江横跨了由仪国国土,对岸便是白桦国驻兵。 这次抓回来的壮丁有三十九人,麻子脸真成了他们的总管。接受完简单的检查后就让他们滚回房中带着,明天一早开始训练。 五十平米的房间,整整住了四十七人。 房内臭气熏天,被子褥子早已经看不出来原有的颜色,各种异味混杂着二氧化碳直冲脑门,让嗅觉灵敏的小土狗捂紧了鼻子。 李春游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把桃襄掀出来换气,小土狗委屈地哼哼唧唧。 他扫了一眼房间的布局,靠近窗户的床位只有一个。 “你再忍忍。”李春游捏了捏小土狗的弹性的耳朵。 桃襄却见那个床位已经有人了,而且就是那个麻子脸。 因为不会说话只能用爪子扯李春游衣服,桃襄似乎已经知道了这小子要去做什么。 李春游不由分说地把它塞回衣服中,大步流星地朝麻子脸跨去, 在他面前站定,言简意赅道:“把你的床位给我。” 麻子脸面部表情扭曲:“又是你,专门来挑事的是不是!” 谁知李春游冷笑一声,一拳砸麻子脸门面。 “不好啦!他们打起来啦!” “快去拉架,不然大家要一起受罚的!” “红豆你快去叫掌书记!” 李春游看似拳拳到肉,实际上也只是挥舞个手做做样子罢了。 除了第一拳真的把人打出了鼻血,其他几拳压根没有碰到麻子脸一根汗毛。 只不过这厮是个胆小鬼,背后心眼再多也打不过李春游的真拳头,登时被吓得哇哇大哭,腿扑腾得跟抓上岸的咸鱼似的。 突然,一声怒哄贯彻了整个寝房:“都给我住手!” 嘈杂的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李春游也停下手,垂着眼等着制裁。 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青年人快步走来,头戴青色儒巾,身形高挑清瘦,面容姣好,在一个小少年的陪伴下怒气冲冲地分开他们俩。 “来营第一天就不老实,你们想干什么!” 大家鸦雀无声。 麻子脸捂着脸哭诉道:“掌书记,是、是那小子先动手的,他跟疯狗一样就朝我扑了过来!” 掌书记瞪着李春游等他解释或反驳,谁知李春游乖巧地站在一旁,垂着眉眼,轻声回道:“是。” 李春游生得俊美,此刻眼帘低垂,碎发几乎要遮住一双亮眸,看着让人心疼。且加上认错态度良好,直接让掌书记的怒气消了一半。他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春游,高声问道:“你打他作甚?知不知道你们违反了军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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