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处处都是断肢残臂滚滚浓烟,李春游大喝一声,反手一剑捅穿来者喉管;又一计回马枪杀入偷袭者头颅,猛地俯下身,与锋利的剑身擦过,随后双脚勾住那人后腰,扭断他脖子。 不知不觉,军营后方的住宿处也开拓成了战场。 李春游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晦暗地看着那人,双拳紧握:“你不配站在树下!” 木丰也同样一身狼狈,发尾都滴答着黏腻的热血。 他笑了笑:“桃襄被埋在这里吗?” 李春游怒吼着杀上去,二人过招无数,剑剑皆是狠戾。 不知何时四周浓烟再次包围,视线受阻,双方只能靠着对方的脚步来分辨位置。 李春游呼吸渐渐粗重,浑身热血冲进头顶,握着剑柄的手也微微颤抖。 ——不、冷静……这里不是白桦,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突然,武器破风而来,从李春游身后袭击。 李春游来不及将握剑还手,直接用胳膊上的铁护腕当下一击,顿时手腕剧痛无比。 还来不及感受疼痛,李春游徒手钳制住木丰剑身,忍着鲜血淋漓反手提剑刺了过去。 他听见木丰闷吭一声,知道自己杀对了。 然而两个都快失去理智的疯子就像杀不死的怪物,武器铿锵作响,誓死将对方碎尸万段! 两把长剑格挡,从凛然的剑身中倒映着对方的眼眸。 “我早就说了他会死!你现在坚持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木丰怒道,错开脚步,谁知李春游不依不饶地补剑杀来。 “他现在都已经死了,呃!” 木丰险险躲过一击,桃花眼染血,怒目圆睁:“把他尸体给我!” “我会等他!”李春游方才受伤的手腕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只有一只手迎战。 木丰恨铁不成钢:“你相信他什么?他不会回来的!死了就是死了!你还傻呵呵地帮他完成任务?” “你他妈的废话真多!” 李春游大喝一声,左膝盖猛地上抬,狠狠地撞击着木丰的手肘。 “他说会回来,我便等他!” “不对、不对!”木丰见刺激不了他,顿时不可置信道:“你不应该这么想啊,你凭什么这么想?” 李春游已经将他本质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个自己性格扭曲还非要带动别人一同扭曲的变态。 “你凭什么、凭什么有这样的想法!”木丰表情一瞬间狰狞无比,脚下步伐也有些乱套。 但李春游情况也不容乐观。 木丰想刺激他心魔,他还可以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 但问题是身体上的力气,确实也被一点点耗尽。 “是不是他又对你说了什么!” 木丰像个野兽般吼叫,力气也宛如爆发,毫无章法地朝着李春游乱砍。 李春游只能节节连退,但心下越来越沉静,迎着扭曲的木丰朗声笑道:“是啊!他只跟我说了——” “他从未对你,说过这番话吧?”李春游一字一顿道。 话音刚落,木丰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就像个疯子。 李春游知道自己断了个手腕,另一只手腕也被震得生疼,连着心脏都宛如被小刀一点点割裂。 视线被淌下的血污覆盖,李春游没空擦去。 当下的办法,只好同归于尽…… 霎时,就在李春游冒出“同归于尽”想法的一刹那,忽地大风刮过,眼前扬起了纷纷落落的桃花瓣。 他们竟然已经打到了桃花树下。 桃花瓣在战场上凄美地盘旋,就连木丰也不住一愣。 一朵完整的桃花,顺着木丰脸上黏腻的血迹,滴在了他视线中央。 就是出神的这一秒,李春游怒吼着,将手中长剑直直穿过他的左心房。 木丰睁大了眼。 不是因为自己竟然输了。 而是因为他看到了桃襄。 时光急速倒退,他也是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所以,我也是李春游。 ——凭什么,你对他说“等我”…… ——为什么,不对我说? 李春游又拼尽全力,悲愤地大吼,利刃破风,一道银光割裂了木丰的脖颈。 那朵完整的桃花被剑气摧残,化为粉尘,融于天幕。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正文结束啦
第118章 木丰死了。 还睁着那双不甘嫉妒的眼睛。 李春游在喉管里堵了几日的黑血,终于大呕了出来。 他也扔下长剑,倒在地上吐得不省人事。 “咚咚咚……” 李春游警惕地抬眼,却一怔。 只见青衣傀儡,竟是从尸堆成山的战场上,膝行而来。 他小腿以下都消失了,而上身依旧整洁得与战场格格不入。 他望了一眼李春游,又看了看死不瞑目的木丰,不喜不悲。 随后,他将木丰的尸身揽入了怀中。 “恭喜你们。”青衣傀儡笑了笑:“你们赢了。” 李春游沙哑着嗓子,望着天边燃起代表胜利的烟花,炸开繁星,缓缓道:“你也自由了。” “不,我不需要。”青衣傀儡摇了摇头,抬起手,将脸上的皮肤一点点撕下来,诡谲美艳。 皮肤下,果真是木材。 “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青衣傀儡指尖一点点拍打着木丰的肩膀,眼神温柔似水,好像在哄他睡觉一样。 “把我们一起烧了吧,成为灰烬。” 李春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 烈火灼烧着桃花,天上反复被洗涤了一般清澈透亮。 * 凤庆二十四年,白桦大败由仪。 由仪收复失地,开疆拓土,自此一统中原。 * 六年后—— 皇宫。 以李春游为首的大将军,带头造/反,欲扶持三皇子司马樨上位。 司马幸上位第二年,便暴露出昏君的本质,整日骄奢淫逸不问朝事。 对百姓严刑苛政,大家早就叫苦不堪。 皇宫,宫女太监跑的跑,侍卫也早就看此昏君不顺眼,加入了李春游的造/反队伍。 司马幸躲在龙椅上披头撒发,眼底血红:“你们!!!司马樨,当初杀你爹时就应该把你也一起杀了!还有你,李春游!” 说着,他露出个古怪的笑:“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呃!” 司马幸眼眸迅速扩散,倒映出李春游不喜不悲的面孔。 李春游快近而立之年,比起当初咋咋呼呼的毛头小子,他已经学会了将情绪藏在阴郁沉稳面容之下。 但当他亲手捅了司马幸三刀,还不是致命的位置后,唇角还是忍不住勾起个残忍的笑意。 “他受的苦痛,我让你百倍奉还。” 说罢,他拍拍手让开,让当初被司马幸污蔑杀害的凌王之子,亲手解决他。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 李春游脱下沉重的头盔,靠在栏杆旁发呆。 司马樨朝他深深地鞠躬:“感谢将军协助!往后我…哦不,寡人,定不会忘记……” “别了,”李春游打断他,颓废疲惫道:“不想掺和你们事儿了,真烦。” 司马樨一脸尴尬。 李春游道:“皇上要真感谢末将,不如给末将很多钱吧,末将想回家种地。” 司马樨瞪大了稚气的眼睛:“就这?” 李春游掰手指道:“还要三头牛两匹马五只猪……” 司马樨嘴角抽搐。 望着李春游满载而归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 “为了不让寡人对他起疑心,李将军当真高情商啊。” * 四季交替,春秋冬来。 李春游如约,回到了他和桃襄的小家中。 他将桃树和棺材运了回来。 皇上赏了他很多金银珠宝,李春游全部换成种子和家禽。 他们原本住的很偏僻,但随着日子的渐渐安定,这里开了集市,成了村落,渐渐发展成小镇子。 人人皆知两朝开国将军李春游居住于此,英俊非凡,还会喂猪种地做饭。 可年过而立没有娶妻生子,年过不惑没有娶妻生子,知天命之年总该来场夕阳恋了吧…… 然鹅,还是单身汉一枚。 他从倜傥的少年郎长成个帅老头,都是独身一人,谁也不知他整天为啥要对着桃树说话。 “老李啊!来喝酒哈哈哈哈!” 一发鬓皆白的糟老头子提着酒壶大吵大闹,旁边一个温婉的姑娘和精神气十足的老妇都嫌弃地远离他。 李春游无奈地给他们开了门。 赵将军和石娘也不再年轻,李春游归隐后他二人虽继续留在朝廷为百姓效力,却也该到了告老还乡的年龄。 “李叔,你上次教我的土豆炖鸡我做出来啦,可好吃啦!”花花一双扑闪的大眼睛像是星星,到真和红豆有几分相似。 李春游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反正到最后,也有几个朋友一起吃酒。 李春游尝了一口,优雅地吐出来道:“你是不是把白糖当成盐巴了?” 花花:“……” 赵老将军早就喝得不省人事,躺在院子里呼呼大睡了。 花花红着脸借用李春游家灶房,重新回锅。 唯有方才一言不发的石娘,和李春游对视时,二人都不禁笑出声。 “再笑,我还往你杯子里倒辣椒。”李老头笑呵呵。 “没事儿,”石娘爽朗道:“那老娘再把你蒜苗都拔光!” 罢了,二人又不约而同笑出来。 “李春游,”石娘道:“你相信他还会再回来吗?” 李春游抿了口酒。 “我相信。”石娘道。 李春游难得赏脸,抬眼看了她一下。 “曾经他不劝我要放下对王工的仇恨,那我现在也劝你。”老妇笑道:“永远永远不要忘了他。” “认识你三十年,你终于说了句人话了。”李春游和她碰了碰杯。 深夜,送走那三人后,李春游没着急收拾碗筷,而是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 斟满酒水,倒入桃树下的泥土中。 老人坐在桃树下,抬眼望着花瓣中那轮皎洁的圆月,他微笑着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李春游,我喜欢你!” ——“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拜天地,二拜山河,夫夫对拜。” ——“我不是故意要逃跑的嘿嘿……” ——“你喊我伯伯我喊你伯伯,这个叫自伯烧烤!” ——“为什么要奖励你,哼。” ——“李春游你不睡我是不是因为你不行啊?!” ——“我在那见过你吗?” ——“汪汪汪?” ——“李春游……”“李春游……”“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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