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肯定看到了! 他还未来得及调整情绪,卧室门被砰地推开。 宋知佑急匆匆地从次卧跑来,小脸苍白地看着他,颤声道:“哥,苏老师知道了。” 对上小邻居的双眸,陈煜心一沉,立即翻身下床走到人的跟前:“给我看看怎么说的。” 宋知佑手足无措地将手机递给他,陈煜一看,跟发给他的信息大差不差,只是见面的时间从上午第三节课变成了晚自习。 这是有意要错开两个家长见面的时间,怕到时候引起争执吵起来什么的。 看来,苏老师也没想着要太为难他们。 可是要叫家长,那何淑月跟赵兰芳肯定也会知道他跟小佑在一起的事情了。 陈煜心头一窒,之前原本跟小佑计划的好好的,等时机成熟了再跟双方父母出柜。可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不仅被迫出柜,还要让她们来学校听老师对他们早恋和性向的批评。 一想到这,陈煜也开始有点焦虑起来。但他还是压着情绪,先安抚小邻居说:“别担心,苏老师不会怎么说我们的。” 宋知佑抿唇,垂下眸轻声道:“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妈妈会失望和难过。” 陈煜一顿。 他又何尝不是。 不仅担心,还有深深的自责。 如果不是他跟小佑谈恋爱,赵兰芳根本就不会来学校。 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用梁叙的身份活好,让梁成峰和赵兰芳少操心,却没想到,他还是因自己的事情麻烦她了。 也不知道,赵兰芳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出柜了,会是怎样的神情。 见陈煜没说话,宋知佑的内心也忐忑不已,他将所有的坏结果都想了一遍。 责骂,挨处分,甚至退学,若到时候真出什么事了的话,他就告诉苏老师和何淑月,是他先动的心,是他先追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梁叙之前坏事做尽,论谁都会戴着有色眼镜觉得是煜哥先带坏了他,他决不能让煜哥受这种委屈。 刚这般想完,宋知佑就听见陈煜说了声:“如果到时候他们问我们是怎么个情况时……” 宋知佑倏地抬眼,对上陈煜的双眸。 这一刻,陈煜好似看穿了他般,说:“就承认我们的确在谈恋爱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要说,更不要把责都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揽,知道吗?” 宋知佑没应声。 陈煜捏了捏他的掌心:“知道了吗?” 宋知佑撇嘴,闷声道:“嗯。” “苏老师不会为难我们的。”陈煜给他分析:“如果想,就不会分开谈话了,所以别太担心。” 宋知佑情绪缓和了些,但两人的心仍然钓着,书肯定是没有心思学了,都坐在客厅里,紧张地等着家长们的电话。 苏老师肯定也会联系家长,只是不知道,苏老师是怎么跟她们说的。两人都没有被叫家长的经历,只能被动地等。 终于,在七点的时候,何淑月的电话打了过来。 两人登时坐直了身子,对视一眼后,宋知佑按下了接听和免提。 “妈……” 宋知佑紧张地开口,整个身子都绷紧了。陈煜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嗯。”电话那段的何淑月听不清情绪,只是问:“现在在上课吗?” “没有。”宋知佑摇头,闷声说:“在宿舍,苏老师让我今天先暂时别去上课。” 何淑月又问:“那梁叙呢?现在在你身边吗?” 宋知佑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陈煜,说:“不在,他去办公室了。” “嗯,苏老师也让我晚上去你们学校找她。”何淑月说到这,顿了顿:“她将你跟梁叙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宋知佑鼻尖一酸:“妈,对不起。” “你跟他……”何淑月深吸一口,有些难以启齿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知佑老实道:“过年那会。” 何淑月想了想:“温泉?” “嗯。” 此时,宋知佑已经不知完全说什么了,听到对面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坐在一边的陈煜也极不好受,心口闷得要命。 “我以为,”何淑月又叹了一声:“你是跟个女孩子在谈恋爱。” “妈——”宋知佑彻底绷不住了,只知一个劲的道歉,反反复复,腿也不自觉抬了起来,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 他抽泣的哭声也传到了何淑月的耳朵里,何淑月闭上眼,定了定神,问出了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是因为他长得像小煜吗? 何淑月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个名字了,喊出来的瞬间,声音整个都有些漂浮。 宋知佑心头一痛,几乎窒息。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几回,才否认说:“不是。” 当初的梁叙,长得再像煜哥,也无法让他对其产生什么爱恋…… “可他……性格也像。” 何淑月心里也极不好受,她不是瞎子,哪有一个同学会平白无故对小佑这么好,这么上心? 无论是宋鸣竹住院的陪伴还是小佑的这次生日用心,以及两个人之间的那种暗戳戳的旁若无人的小氛围,怕真的只有方若衡才察觉不出来。 她起初只是生疑,并未确认,可直到有次周末给小佑送饭时提前到了,然后看到树林下,小佑枕在陈煜的大腿上,嘴里叽里咕噜地背着英语单词。然后眉一挑,笑盈盈地望着陈煜:“怎么样,哥,我全都对了。” 这亲昵的姿势、欢喜的眼神,还有那声笑盈盈的“哥”,都让何淑月定在了原地。 “真厉害。”陈煜勾唇,低头在小佑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动作无疑给了何淑月当头一棒。 未来可能成为的儿媳妇突然变成了男生,还跟自己已故的亲儿子长得无比相似。 这桩桩件件都让何淑月难以接受,拼命忍着才没冲上前把两人分开。 她积攒了许多疑惑,许多担忧。可如今高考在即,她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产生蝴蝶效应到时候影响了小佑的高考。 她独自消化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思及小佑平日素来知分寸,这才生生忍着,连试探都没有做过,就怕小佑东想西想。 可没想到,这两孩子都还没做好准备向她出柜——何淑月上网查有关同性恋资料时学到的词,就被一张照片给捅到了大众面前。 这得经受多少的流言蜚语啊? 何淑月接到苏老师的电话时,心疼担忧的不得了。听到苏老师说,顾及即将高考,也只会走一个流程时,心这才微微放了下来。 “对不起,妈,对不起。”宋知佑又开始哽咽的道起歉来。 何淑月那边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她只是说:“小佑,你没有对不起我。” 宋知佑一怔。 “我不支持,也不反对,小佑,你现在还小,许多决定可能都是一时冲动才做下的。我只是想问,你自己想好了吗?你确定现在要跟一个男生在一起吗?” 何淑月将现在二字咬得很重,仿佛认定了这不过是少年人的一时兴起。 宋知佑抿唇,坚定地说:“我确定,我真的喜欢他。” 陈煜听到这句坦然的喜欢,看着眼前的小邻居,心头巨震。 何淑月又问:“那你的同学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吗?这突然爆出来的照片会不会在之后影响到你的状态?” “基本知道……”宋知佑想了想,哑声回道,”我,我会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 说不影响肯定是假,他最担心的就是何淑月的态度,但这么长时间的对话下来,何淑月并没有骂他,这无疑令他心情轻松不少。 何淑月仍没有对他的回答做出反应,只是说:“你能调整就行,我这边先挂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晚上见面再说。” 宋知佑点头:“好。” 何淑月想了想,又温声说:“别怕,妈妈一直在。” 这一句一直在,令宋知佑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冒了出来,直到电话挂断也没停下。 陈煜将人抱进怀里,在听完何淑月的种种回答后,他心情也跟着一松,眼眶微微发热起来。 两人心情还没完全调整好,赵兰芳电话也打了过来。 “喂?小叙啊,你在学校吗?我还差半小时就到了。” 赵兰芳声音高昂,不像何淑月那种刻意的隐忍,这语调姿态,仿佛就像是问吃了饭没一样。 陈煜怔了怔,答道:“在。” “在就行。”赵兰芳说:“等会你跟我先去见校长。” “见校长做什么?”陈煜懵了,脑子里原本构思的话是一个没用上。 “还能做什么。”赵兰芳笑了声:“给钱呗,总不能让你退学不。” 陈煜张了张嘴,正想说应该不用退学,可赵兰芳语速飞快,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你放心,班主任的和小宋那孩子的我也准备好了。”赵兰芳说:“就小宋那成绩,去哪所学校都能发光发热,老师要是说你你也别回嘴,等妈过来处理啊。” 陈煜:“……” 他发现了,赵兰芳不仅不责怪,而且对这事一点也没惊讶,看来梁叙以前做过这类事情,赵兰芳也是这么处理的,所以有经验。 他说:“我们应该不会被退学的。” 赵兰芳惊到:“是嘛?” 他点头:“估计最多也就通报批评写检讨什么的。” 赵兰芳很是不满意:“你怎么能被批评呢!” “我……”陈煜一时卡了壳,说:“因为是我追的他。” “我当然知道是你追的人啊,你不就这样吗。”赵兰芳见怪不怪,还安抚说:“不过你放心,我会让小宋说是他纠缠的你的。” 陈煜:“……” 陈煜扶额:“您来再说吧。” 最后,等赵兰芳来的时候,这场原原本本的是为陈煜开展的,防止早恋而开展教育谈话,变成了防止赵兰芳打钱,苏老师受贿的防腐败谈话。 苏老师有些心累,她叫家长来,也是为了应付徐主任那龟毛下的指令,从而走个过场。 这都临近高考了,哪怕是早恋,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候在班上做个自我检讨就行。 可她万万没想到赵兰芳反应竟会是这样,幸好没跟赵兰芳提照片的事情,不然以这性格,估计得把那人给撕了。 不过跟何淑月的谈话就很舒适,面对这样有分寸的乖学生,和讲理的家长,按部就班的说上几句做个记录后,就将话题聊到了高考上面。 宋知佑跟何淑月在办公室跟苏老师谈话时,陈煜就找了个隐蔽且看得到的地方守着,等他两出来。 但还没待一会,突然听到一阵细小的争执声。 他将耳朵倾过去,便听到了施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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