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宋鸣竹忍着眼眶的酸涩,望向了天空。 此时此刻,他每说一个字,就感觉自己赤者脚,在布满了刀尖的道路上塌了一步。 袒露并非想象的那般轻松,却还是要说。 他不求宋知佑理解,只是希望,真到那一天的时候,宋知佑不要太为他这个不负责的哥哥难过。 最好,就像那次参加妈妈的葬礼一样。 于是,他说: “我真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很痛苦。” “哥……”宋知佑心头一痛。 他看着这样的宋鸣竹,却无能为力。 “更何况。”宋鸣竹抿了抿唇,却突兀地笑了:“我还没跟陈煜说声抱歉呢,从他住院开始,一直、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看他。他一定会讨厌我,觉得怎么会有我这样的朋友。” “不会的!”宋知佑连忙:“他不会讨厌你的。” 宋鸣竹一顿。 “真的!”宋知佑头脑飞转:“而且你想道歉的话,可以写信烧给他啊,我就经常写信烧给他,他一定都能看到的。他要是知道,肯定一定不会怪你的。” 宋鸣竹没回话,似在沉思。 宋知佑趁机重新朝他伸出手,期盼道:“哥,我们一起去重新给他写信好不好?” 宋鸣竹瞳孔微动。 他其实写过很多句对不起,若陈煜当真能看到的话…… “我……” 他闷声开口,望向在寒风中,宋知佑朝他伸出来的那双手。 宋知佑见状,又朝他迈了几步,喊道:“跟我一起吧。” 他咬咬后牙,反应过来,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 “……好。” 他艰难出声,终于松口。 宋知佑当即一喜。 宋鸣竹动了动身,想下来的瞬间,腿却突然发软,整个人晃了起来。 “哥!” 宋知佑吓得魂都要飞走了,连忙朝宋鸣竹奔去。 就几瞬间,就几步路! 宋知佑手都快要触到宋鸣竹的衣角了! 却还是没能抓到! 宋鸣竹一整个失去重心,在晃了几圈后直直地向后坠去! “哥!” 宋知佑又一声惊惧的嘶吼,响彻天际。 宋鸣竹也没能想到,自己在决定暂时活下来的时候,命运竟给他做了决定,告诉他,他不应该活着。 他朝宋知佑挣扎地伸出手,却只抓到虚无的空气。 映入他眼帘地最后的一个画面,就是宋知佑那张惊恐万分的脸。 耳边除了灌进来的风声,还有一声嘶吼。 他一直,很想死来着。 可他竟在下坠的那一刻,知道自己真的要死的那一刻才发觉。 原来,还是想活啊。 宋鸣竹,你还是想活着的啊。
第64章 宋弘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 “前面的都让一让!” 医院的走廊处,几名执勤人员推着平车正朝手术室狂奔,身边跟着一两名护士,在帮着驱散人群。 时间不等人,躺在平车上的青年面色苍白,殷红的鲜血泊泊往外涌,看着触目惊心。 一名医生朝着四周的人群大喊:“谁是家属!快!快去办手续!” “这!” 匆匆跑进来的方若衡脚步未停,冲医生边招手边飞速喊道:“家属马上就来,我这有同意手术的语音,可以先去做!” 医生见说话的人是方若衡,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后连忙转身,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手术室。 方若衡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宋知佑跟陈煜也跑了进来,他连忙走过去,带着宋知佑去补办手续。 宋知佑就这么愣愣地跟在方若衡的身后。他几乎被吓得六神无主,什么也弄不明白,签完手术同意书时他的手都在抖。 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宋鸣竹在他跟前坠落的场景又再次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仅一秒,大颗大颗的泪就砸了下来。 陈煜见着状况不对,在签完后立即将人揽在了怀里,抱着他的头低声安慰:“不会有事的,小佑,他不会有事的。” 这声安慰像是一道开关,他倒在陈煜的怀里崩溃大哭:“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了!如果我在快一点就好了!都怪我!都是我太慢了……” 说完,他就想挣脱怀抱抽自己两耳光,却被陈煜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别这样,小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陈煜将人抱得更紧了些,重复道:“他也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医生,一定能把他的命救回来。” “是的。”方若衡也跟着急忙说:“你在上面看不清楚,他不是直接摔到地上,而是先摔到救生气垫上的。” 说到这,方若衡也顿了顿,坚定道:“那小子福大命大, 一定会没事的。” 听到这,宋知佑的哭声终于缓了一些,变成了抽噎。 他知道的。 在他下来的时候,陈煜就跟他说了。 救生气垫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架好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因为那里的路况问题,救生气垫没能完全很好的罩住全部,宋鸣竹直接摔到了气垫边角处,然后再摔到的地上。 但这也给他的身体极大的缓冲,不是直接摔在那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生的几率很大。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重复地说着。 这是给自己勇气,也给正躺在手术室内的宋鸣竹打气。 三人弄完一切东西后,又回到了手术室外。 宋知佑很讨厌这个地方,几乎是被陈煜半抱着才走了过去,然后扶着墙壁,勉强支撑着身体。 柏笙一直在那守着,见着三人来,将方若衡拉到一边,问:“要不要把家长叫过来?” “不要。”宋知佑听到了,执拗地摇头:“不要叫宋弘。哥醒了也一定不想看到他。” 可如果没醒呢? 而且宋知佑此时未满十八,在法律上还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若到了要家属签字的环节,也很不好弄。 但此时此刻,没人提出以上的两个问题,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手术一切顺利。 时间一点点向前移动,煎熬着众人的心。 宋知佑一想到宋鸣竹待在里面,自己在目睹陈煜的死亡后,又有很大可能要目睹宋鸣竹的死,就痛得快不能呼吸。 可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羽绒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怯怯地走了过来,看向他们:“请问,刚才跳楼的人是在这抢救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宋知佑转头,将女生打量了一遍。 女生大约二十左右的年纪,杏眼,带了些婴儿肥,架着一副透明的眼镜。 是个没见过的人。 “你是?”他哑声问道。 “我叫安穗。”女生自报姓名后顿了顿,补上一句:“是他的朋友。” 宋知佑又看了她两眼,没回答,挪开了视线。 他不能确定这女生说的朋友二字是否准确,因为如果是朋友的话,应该会直呼名字,但如果不是,这人眼里的担忧又不像作假,但他此时此刻也没有的探究的心思,眼睛重新盯回了手术室。 陈煜安抚性地搂紧宋知佑的肩,冲安穗轻声道:“我们现在也不清楚情况。” 安穗点头,表示明白,也不再多问,同他们一起等待着。 没有人知道手术室里是个什么情况,周围人来人往,唯独他们站在那,跟个发僵的人偶般,一动也不敢动。 唯独柏笙中途到楼下去买了几瓶运动功能饮料回来,担心送进抢救的人还没出来,自己这边先倒了几个。 宋知佑没有胃口,摇摇头,还是陈煜拧开盖子将饮料放到他嘴边,才勉强抿了抿。 “再多喝点。”陈煜的嗓子也哑哑地,担忧地看了下时钟,继续劝道:“你嘴唇都快裂开了。” 宋知佑这才接过饮料,几近呆滞地喝了两口。 方若衡则发狠似的灌了几口后,咬着牙齿,不解地说了句:“他怎么……哎!” 接过饮料正向柏笙道谢的安穗听到这话,朝方若衡看了过去。她按了按水瓶,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刹那间,众人一涌而上。 “我哥怎么样了?”宋知佑连忙问。 “抢救回来了,但还需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晚上。”医生说。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提着的心都暂且落了下来。 宋知佑双手撑了撑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过……” 医生一句不过,令众人心又提了起来。 陈煜问:“怎么了?” 医生看了看眼前这几个年轻的面孔,最大的那个长卷头发的也不过三十的模样,于是问道:“家属呢?” “我。”宋知佑应道。 “大人呢?”医生又问。 “都死了。”宋知佑说的认真:“我是他直系亲弟弟,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好。” 医生一愣:“那……好吧。” 说话的间隙,宋鸣竹也被推了出来,身上插着仪器,闭着眼,就和睡着了一样。 宋知佑心中一痛,跟着麻醉床跑了一阵后,就被执勤人员拦着不让进了。 说目前不允许探望。 宋知佑只得仰着脖子,看着宋鸣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这才悻悻收回了目光。 他还得去找医生确认详细的情况,想到这,他收了收心情,同陈煜一起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其余几人留在了重症监护室外,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等待,令所有人都瘫坐在长椅上,像是经历过长途跋涉般,一时都精疲力尽,无人说话。 仍是柏笙这个局外人最先恢复过来,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安穗,问:“你跟宋、躺在里面的人什么关系?” 方若衡抬眸,也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她。 安穗很不习惯被人直视地感觉,躲闪着视线,没回答,倒是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了句:“他是不是叫、宋明珠?” 方若衡:“……” 宋鸣竹小时候确实有个外号叫明珠来着,但他本人不大喜欢,以前读书时方若衡每每这么叫他,都会被宋鸣竹打。 所以方若衡听到这话,拧起眉,纠正道:“是宋鸣竹。” “不、不好意思。”安穗闹了个大红脸:“我就听过他说一次自己的名字,没有听清楚,对不起。” 方若衡听着更疑惑了:“你们什么朋友,才只听过他喊一次自己的名字?” 安穗咬咬唇,说:“其实我跟他不是朋友,我、我是他的读者。” 其实说读者也不准确,更贴切的形容词,可能是网友,或者,病友。 宋鸣竹在发第一篇有关他家庭情况的文章时安穗就被引起了共鸣,成为了他的第一个粉丝。然后二人就会时不时交流,分享下曾经,或者聊一下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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