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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老板将房门轻轻关上，捧着木盒子放在周璟手边的桌子上，不安地搓了搓手，“我请了城里最好的画师重绘了一份，仙长您先看看如何？” “你不用如此紧张。”周璟想缓和气氛才开口，可见闵老板搓手的动作更频繁。 “仙长哪里的话，我哪里紧张，一点都不紧张。”闵老板注意到周璟看向自己，连忙将搓手的动作停下来，掌心放在葛衣两边擦了擦。 或许是察觉到周璟不适应那意图明显的感激视线，坐在一旁的凌霄缓缓开口道：“闵老板家中有添丁的喜事，自是对大师兄感激不尽。” “咦，这位仙长你看出来了？嘿嘿，三日前家里确实多了一个大胖孙子。”闵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飞快地从怀里拿出被红布层层裹着的两颗红鸡蛋，“要不是有仙长施了法的银子，我那儿媳妇呀，恐怕就要难产了。这两条性命，都是仙长所救……” 闵老板说着说着就要往地上一跪，吓得周璟赶紧用灵力将人扶住，求助似的看向凌霄。
第77章 何尝不是试探 收到这因信赖而发出的求助眼神，凌霄唇角不由带出浅浅笑意，平时他懒得和这些愚昧的凡人接触，现下嘛…… “既已赐给你福泽，自是你与我大师兄有缘，这般言谢，倒显得生疏了。”凌霄神情淡漠，轻轻扫过闵老板手里捧着的红鸡蛋，“我大师兄早已修得仙人之身，人间食物只会坏了他的修行。” “啊？”闵老板显然没意识到这点，突然想到那庙里供奉的神像都是放着新鲜瓜果，顿悟般说道，“我这就去买新鲜瓜果来供仙长。” 虽然闵老板没有再跪的意思，但周璟目光疑惑地看向凌霄，那一股子忽悠的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况且他也没有这层厚脸皮认下什么“仙人之身”！ 感受到周璟那责怪的目光，凌霄嘴角的笑意越发放肆起来，出声喊住急匆匆要走的闵老板，“我们来此并不是为了此等供奉小事，而是今日勘破天机发现了一件大事，你且附耳过来。” 闵老板被唬得一愣一愣，在一旁的周璟有不好的预感，赶紧出声阻止，“凌师弟，莫要胡言。” 反而因这两人的对话，让闵老板意识到这件大事的分量，他哒哒地跑到房门口，拉开一条小缝观察四周，这才放心地奔回来，主动凑到凌霄身边，“老汉已查看过四周，没人偷听。不过小心为上，还请凌仙长附耳告知。” 周璟：你怎么不来问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说悄悄话，即便凌霄刻意压低声音还是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十日后或半月后会来旱情，应会持续两月或三月。”凌霄低声说道，闵老板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此乃天机，我本不该泄露。可你既有要供奉大师兄的虔诚，我自是心受感动才告知于你。” “是是是，凌仙长说得是。”闵老板完全被这消息砸懵，心里虽有重重疑问，但想到周仙长赐的福泽，所有疑惑都被打散。 在闵老板心里只剩下——仙长说得都对！ “此事言罢，入你之耳，如何救助旁人便是你个人所为，与我和大师兄皆无干系。”凌霄轻扫过闵老板沉重的表情，抬头看向关注自己的大师兄时，多了几分“讨赏”的意思，可又在与闵老板说话时保持着淡漠的仙人范儿，“既已说完，我与大师兄便该走了。” 闵老板听闻，点头哈腰，主动跑到前面将门打开，恭敬说道：“仙长们慢走。” 说罢，躬身行礼，直到余光再也看不到那两道身影后才起身。 忍了半天没当场揭穿的周璟，在御剑离开这座城池后，就落在城外的一处山峦之巅，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出声道：“你不让我告知城主此事，却是告诉闵老板做什么？” 城主象征着权力和号召力，总比一个镖局老板更有行动力。 凌霄自然知道周璟的言外之意，无奈笑笑，认真解答，“可愚民，不可愚权。” 紧握权力之人，势必有“掌控全局”的野心，不会允许卧榻之处有他人酣睡。 一旦被察觉到这份“越权”，肯定会招来祸端。 这也是凌霄提醒的重点。 周璟听到这话后，脑海里遮挡的浓雾在此时被拨开，意会到凌霄的意思后，他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想在闵老板那里做实验，看这只‘蝴蝶’能起到什么效果？如果出了岔子还能及时补救！” 听听这些话，倒是想得很全面，可凌霄当时只是抱着愚弄人心的想法，根本没有“补救”这类措施。 既然他的阿璟都这样说了，那他就理直气壮的接受这点，笑道：“嗯，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周璟也不再纠结这点，反而问道：“你所说的计谋，应该不是闵老板这件事吧？” “自然。”凌霄莞尔一笑，他指了指天边晚霞，“等天黑。” 周璟顺势看去，霞光映照下，一朵朵火红的云层缓慢聚拢或散开，在夕阳最后余辉光亮里显得极其妖娆绚烂。 “好美。”周璟感叹道。 朝九晚五的社畜哪里有时间欣赏自然的馈赠，而来到这里，多是在宗门内忙忙碌碌，也没闲情欣赏这日升月落。 此刻竟稀里糊涂地有了时间站在这里看晚霞漫天，或许是身边有人作陪，还为这道风景平添了几分美意。 “这还是我与阿璟第一次看景。”凌霄主动与周璟并肩而站，没有说“大师兄”，而是阿璟的称呼，话音带着柔情蜜意。 周璟懒得纠正这称呼，就算再美的风景也不至于在这傻站着等天黑。 夕阳余晖将他们影子拉长，又是在静谧的山峦之巅，更是无人能打扰，形成独处又暧昧的空间。 这般保持沉默，总觉得气氛会越来越奇怪。 他用余光看到凌霄偷偷摸摸伸来的手，就不着痕迹地将手臂抬起，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缓缓道：“你既向闵老板说出旱情，不担心他会大肆购粮，从中发财吗？” “阿璟是不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吗？”凌霄反问道，他根本不在意蝼蚁的做法和想法，不过是讨好阿璟的手段罢了。 周璟想到自己工作时期一步步磨练的识人本事，再想到只有几次见面的闵老板，还是慎重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趁着还未入夜，我们先看看他会做什么。”凌霄提议道，抬手在面前一挥，就出现由风组成的旋涡，从里显现出镜面，镜子的人影赫然是闵老板。 周璟诧异地看着镜子里的闵老板关了镖局门往外走，敲响一处院子的房门，拉着一位女子就往屋里走。 许是有屋檐、墙体的遮掩，镜子里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就见闵老板怀里臌胀，和女子挥别地出门。 他没想到闵老板看起来凶狠，实则是个妻管严？ “他去买粮了。”凌霄轻笑一声，“还知道分开买。” 这也算是凌霄对蝼蚁罕见的夸奖。 “买多了定会引起关注，分批分次分店的买粮，以此囤一家人两个多月的口粮，也不妨事。”周璟缓缓说道，就像松鼠会在树洞里存粮，为了能在冬天不被饿死是同一个道理。 城内大多是平民百姓，只能做到这一步。 可要是在旱情的大环境下，闵老板一家能独善其身，那他周围的邻居、好友又会怎样做呢？ 周璟不敢深想，人心才是最难测的东西，也不要试图去试探，否则人之恶只会刷新底线。 镜子里如实的播放着闵老板的所作所为，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镜子里的院子一片黑暗，整个城池似乎都静了下来，只有几家店前亮着灯笼。 周璟还想着这城主竟知道在城内布置一些照亮用的“路灯”，没想到凑近镜子一看，都是些青楼、赌坊或者一两家大型客栈。 怪不得从灯笼前走过的人，脚步更加匆匆。 “入夜了。”凌霄笑言，眼睛里更多是对能窥探人心的戏谑感，“让我们来看看各位城主们在得知旱情消息后，会怎么做。” “你要……”周璟的话还没问完，眼前就看到镜子由一化二，直到眼前出现八面镜子，而里面的场景都是灯火通明，装饰无不华丽，“这都是哪？” “城主府。”凌霄平静回头，手心里结出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圆球，一一打进镜子里，镜面正好对准其内的人。 “那黑气又是什么？”周璟看着黑气直接进到那人的身体里，而对方显然没察觉，侧头看向凌霄，“你瞒着我，都学了什么术法？” 黑气出现那刻，周璟感觉很不自在，更是排斥那东西的存在。 “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法术。”凌霄含糊回答，他会试着慢慢地将自己阴暗的面透露给周璟知晓，但绝不是一下子就展开在这人面前，“我会以‘梦’的形式告知他们旱情将来的消息，就看他们在梦境里会如何做。” 不等周璟反驳梦境的不现实，就听到凌霄继续道：“梦是他们最真的意识所化，窥得梦境就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倒省了跑来跑去试探他们的浪费时间。” “你这术法，以后莫要再用。”周璟认真警告道，那股不详的气息还是别被其他人知道为好。 凌霄脸上笑容更加明显，听听，这是阿璟在关心他呢！ “好。”凌霄乖巧回答，他只会在阿璟面前这样做，因为足够信任。 大概是那团黑气的作用，镜子里的人很快就倚在软塌或床榻休息，同时显现的是他们各自的梦境。 周璟一眨不眨地盯着镜面里说话的虚拟人影，看着它在统一和这些城主下达相同的“任务”，犹如河神的考验，只为了等一个诚实的人通过考验。 然而这些人…… 他不由垂下眼睑，将失望的情绪隐藏其间。 果然如凌霄所想，这些握权的人都是贪婪且充满野心之辈，没有一人为百姓着想。 “他们梦醒之后，自会将这些都忘记，大师兄不必因此忧虑。”凌霄将所有镜像都收回，笑道，“不如我们去洗劫城主府的粮仓，为之后的旱情做准备。” 周璟那小小的忧心被凌霄笑着说出的话音所打散，怎么能有人用这样天真的表情说出理直气壮的话。
第78章 千金散尽还复来 凌霄看出周璟的犹豫，想起路过人间时听到的几句说书词，觉得在当下很适用，于是用高昂的声音说道：“我们这叫劫富济贫！” 突如其来的热忱倒将周璟唬得一愣一愣，再看到在黑夜里凌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在说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般。 “偷盗便是偷盗，不要用‘劫富济贫’来当幌子。”周璟表情严肃地说道，又在看到凌霄微微蹙眉不知该怎么办的神情时，不禁松口，“不过我们拿粮的时候，把钱放在粮仓，就当花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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