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逃避一般,舒沅看也不敢看屏幕,就要把手机塞进口袋,却在这时又收到了祁彧的消息。 这回不是文字消息了,而是一条语音:“在北城,有什么是我解决不了的?说来听听。” 很嚣张的话,但从祁彧的口中说出,就显得那么可靠。 “要不要我现在去医院找你?” 听说怀孕之后的人收到激素影响,很容易情绪激动。 舒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激素的影响,喉头一阵阵发酸。 但感动归感动,真正的检查结果却还是不敢让祁彧知道。舒 PanPan 沅回绝了祁彧的好意,在医生的催促下走进了B超室中。 * 等舒沅回到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因为最近祁彧的行踪不便透露出去,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甚至都没有保姆。虽然舒沅穿越前算不上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但却也没接近过厨房,要是等他做饭,两个人估计会饿死在家里。 倒是没想到祁彧这样的身份,厨艺居然相当不错。舒沅胃口刁,祁彧厨艺好,两个人早晚三餐都是祁彧按着舒沅的口味准备,两个人居然意外的和谐。 舒沅原本以为这个时间才回来祁彧肯定已经吃过了,谁料走进了才发现祁彧面前的饭居然一口都没动,而祁彧的对面则放了一个餐盘。 见他回来,祁彧抬眼看来:“吃过了吗?” 舒沅没什么胃口,但更不想面对祁彧,于是摇了摇头:“我在外面吃过了。我……我有点累,要先去睡了。” 说完,他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祁彧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半晌没有动作。 入夜很久,舒沅久久没办法入眠。他其实是个很心大的人,很少能有什么事让他睡不着的,但今天却罕见地失眠了。 白天发生的事情,医生说的话一句一句在他脑海中盘旋,根本挥之不去。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越睡越清醒,越睡越烦躁。 正翻身,敲门声突然响起,舒沅被吓了一跳,开门见竟是祁彧站在门口。 “你今晚是打算旷工吗?” 舒沅这才想起这一茬——他还得每天晚上给祁彧读书。 但是他今天才去医院做过检查,祁彧视角说不定还以为他得了什么大病,这种情况居然还要舒沅继续工作? 万恶的资本主义居然真的不近人情到了这种地步,这种情况下都还要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 原本还沉浸在感动中,觉得今天的祁总居然关心了他的舒沅一下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说祁彧今天发消息问他病情,其实根本不是在关心他,单纯只是在担心他今天晚上还能不能上班? 心头那点小感动顿时烟消云散,怒斥万恶的资本家。 但人在屋檐下,他吃祁彧的用祁彧的,还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捧起《资本论》坐在祁彧床头打算接着昨天的念。 结果突然发现他昨天念完居然忘了夹书签,根本不知道昨天念到哪里了。 舒沅努力回忆,却发现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后来是怎么回到的自己房间。 正思量,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伸了过来,在舒沅眼前将书页随意翻了翻,指着上面一个段落,道:“从这里开始。” 舒沅看着那双手,看着关节处的薄茧,回想起了这只手放在自己头顶时候的温热触感,也难免想起了四个月前的某一天晚上的一些画面,面上微微带了些红。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顺着手指的方向一字一字念了下去:“这个危机又要临头了[注]……” 十分钟后,刚刚还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舒沅眼皮开始打架,脑袋靠在柔软的床柱边,一点一点的,仿佛稍不留神就要钻进祁彧的颈窝里去。 十五分钟后,舒沅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甚至连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二十分钟后,被失眠困扰的舒沅呼吸渐渐均匀,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于是躺在床上等着被哄睡的人就这么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轻手轻脚把人抱上了床。动作间难免碰到了舒沅的小腹,于是再度皱眉。 之前一直以为舒沅有小肚子是因为不锻炼的缘故,如今再去看,他的小肚子好像确实是要更大一些,总给人一种和身体不太协调的感觉。 而且今天舒沅的反应太反常了,从下午那条消息,到晚上回到家之后失魂落魄的模样,难免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祁彧不由皱眉……该不会,舒沅的病和他的小肚子有关? 想到这里,祁彧轻手轻脚地起身出了房间。 既然是去拿报告单的,那舒沅的房间,现在就应该有一张体检报告单才对。
第26章 你可是男主 舒沅陷入到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里。 梦里的他回到了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爸爸还没有去世, 妈妈也还没有改嫁。 十岁的小舒沅在外面玩了一身的灰土回到家,还以为又要被妈妈念叨,可那天的爸爸妈妈似乎格外开心, 不仅没有怪他弄了满身的泥巴, 还做了好丰盛的一顿饭。 然后他们告诉舒沅, 有一个好消息, 他马上就要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就在妈妈的肚子里。 舒沅从小一个人长大,做梦都希望能有兄弟姐妹陪他一起玩, 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坏了,从那之后每天放学都按时回家,再也不出去疯玩, 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趴在妈妈的腿上,轻轻抚摸妈妈的小腹,希望那个小小的生命早点降生。 可惜还没等到这一天,爸爸就生病住进了医院,是很严重的病。 为了治病, 他们借了很多钱, 欠了很多钱。 医生说爸爸撑不过去了, 再多的钱也只能打水漂。邻居们也都这么说,只是他们说的话还要更多一点。 他们说以后所有的债务都要落在妈妈和舒沅头上,说舒沅和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就是妈妈的拖累。妈妈明明还那么漂亮那么年轻, 要是没有这两个拖油瓶, 她能过上很好的日子。 他们都说, 妈妈不会要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也未必肯要舒沅。 后来果然,爸爸去世之后没多久, 妈妈去了趟医院,回来之后就告诉舒沅,他不会再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那段时间舒沅很害怕极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在梦里追着他叫他哥哥,问他为什么妈妈要抛弃自己,问他为什么这个家不要她。 她说,她真的好想让舒沅当她的哥哥。 那个时候舒沅觉得,自己或许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在那种情况下有多么的恐惧。 时过境迁,舒沅长大了,但从来不曾忘记梦里那个追着他哭喊的女孩。 今天去做产检的时候,舒沅再透过B超仪显示屏,看到了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小小的生命,小小一团,缩在显示屏上,丝毫不知道看着它的所有大人们今天看清它,就是为了杀死它。 它何其无辜呢。 忍不住就想到,他曾经的妹妹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也就这么小小一点。 她原本可以在所有家人的期盼下降生在一个或许没那么富有,但是充满爱的家庭里。但是一场车祸,甚至不是降临在她身上的车祸,彻底剥夺了她睁眼看一看这世界的权力。 时隔这么多年,今天晚上,那个小女孩又来找舒沅了。 舒沅不再躲,不再被她追得到处跑,只是抱着她,猛然间泣不成声。 “我也很想……很想让你出生的,我也很想见见你。”舒沅悄声对女孩道。 “舒沅?舒沅?”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只恍惚间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会让自己更加伤心,仿佛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于是哭得更凶。 那个声音于是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舒沅的脑袋,然后将他按进了怀里。 就好像爸爸去世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别怕。”那个声音说。 舒沅好像想起对方是谁了。怀中的人陡然变了,不再是那个哭泣的女孩,而变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变成了祁彧。 可梦里的祁彧没有现实中那么可怕,梦里的舒沅胆子也很大。他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人,他才不得不杀死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 他于是狠狠锤打了对方一拳,委屈死了:“都怪你。” 莫名被打的祁彧愣了一下,实在是没什么脾气,又不能和一个睡梦中的人计较,把他叫醒和他算账,就只能生生受下这一拳,而后听清了舒沅低声的呢喃:“我不想……不想……” 不想什么,他却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 清晨,舒沅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一开始好像是个很悲伤的梦,但是后来他爸爸突然回来了,一直陪着他,安慰他,陪他走完了父子二人错过的那么多年的光阴。 不论开头如何,总归是个好梦。 舒沅闭上眼睛,忍不住勾起唇角,后脑勺顶在枕头上轻轻地蹭……等等。 这个枕头的触感好像有点坚硬。 舒沅小心翼翼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这才看清,这里好像不是他的房间,而是祁彧的房间。 舒沅:“!!!” 他怎么会睡在祁彧的床上! 瞬间就是个浑身僵直。 所以,既然这是祁彧的床,那么他身后靠着的这个该不会是…… 舒沅根本不敢扭头去看,就只能伸出一只手去,一点一点摸索,一点一点摸索,然后……手腕就被一直大手抓住了。 “别乱摸。”祁彧略带沙哑的嗓音几乎是贴着舒沅的耳朵响起,让舒沅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然后就听到了祁彧一声压抑着的闷哼。 舒沅:“……” 这声闷哼是怎么来的呢,是刚才舒沅一不小心摸到了一个比较冒犯的地方。 就,大早上的,身体的一些非常正常的反应,大家懂的都懂。 所以舒沅就被烫到了,耳根瞬间红得可以滴血,并且当场就想放手,却没想到祁彧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舒沅本来就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当场就也忍不住下意识也攥了一下,好像力气还不小。 然后祁总当场脸色就变了。 舒沅快吓死了,瞬间一蹦三尺高,手忙脚乱地掀开了被子:“对对……对不起祁总,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你……你没事吧?” 祁彧薄唇紧抿,没有说话,目光幽幽看着他,让人判断不清他的情绪。 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 舒沅三魂瞬间被吓没了七魄。这这这要是因为他今天的失手,不小心弄折了祁彧,那他还有命能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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