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的很,但脸上唯一那双黑色的眼睛亮的惊人,里面又是周决明所熟悉的那种期待和羞涩似的。 江诫抿抿唇,跟着周决明推开玻璃大门,低声说:“我知道,我不渴。” 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你吃饭了吗?” 现在是晚上9点,但时间和季节都太过特殊,容易给人一种夜很深很沉的感觉。 两人在门口的地垫上碾了碾脚底的水渍,周决明点头:“吃过了。” 江诫没说话,等他们要转过拐角走进他们办公的地方时才再次开口:“等会…我们再去吃一点吧,我一直说请你,一直没有成功。” 周决明微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江诫,他不知道在新年之际,与父亲因为冲突而闹到派出所是种什么体验。但他知道江诫冷漠成熟的外壳里总是住着个小心翼翼又桀骜不驯的小男孩,所以他现在是需要安慰的。 周决明轻轻抬手在江诫左肩一点,矫正了他似乎走错的方向,然后说:“可以。” 两人给仍在忙碌的警.局的工作人员们分发了两打热咖啡,表达感谢后才再次离开。 周决明在手机上打车,年关节,外面游走的人不多,反而很轻松就打到一辆附近的空车。 上车前,他问江诫去哪里吃饭。 江诫沉默片刻,说了附近一家价位稍高的粥品店。 两人同坐在车后座,车开起来,里面便是漆黑,只有偶尔晃进来的模糊灯光。 周决明望着路边快速掠过的行道树和流光溢彩的建筑,听见江诫在自己身边说话。 声音清透,往常过凉的声音在如今暖气不足的出租车内反而带起点温度:“谢谢,这么晚还麻烦你。” 灯光实在黯淡,周决明看不清楚江诫的脸,但那双眼睛很亮,偶尔被掠过的灯光擦上,周决明甚至觉得自己的阴影倒映在其中。 周决明摇摇头:“没事。” 江诫的下一句话是:“今天江朝海…就是我父亲,带着一帮子人把我办公室砸了。” 这是在解释今天的事情,周决明感受到车前座的司机视线向后扫来,他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江诫。 江诫微微靠在椅背上,目光轻轻的搁在他身上,像是在思考:“事情缘由,我可能需要从头来解释。” 车终于停在附近一处亮堂的商业园区,沉寂一晚的氛围终于在此处热闹起来。 此处仍旧维持着城市该有的熙攘和喧嚣,但江诫明显不在意这些,他熟门熟路,带着周决明走电梯上了中层。 两人进了间装修精致只做粥的餐店,坐下后,顾客居然不少,江诫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周决明脱掉外面的厚重大衣,抬头就看见江诫隔着餐桌递过来的菜单:“随便点些喜欢的。” 灯光大亮,反而给江诫憔悴的面容镀上一层釉光的保护层。 周决明低头看手中木制的点单,选了小份的胡桃粥,再将它递回给江诫。 江诫翻到点单背面,开口问:“喝点什么茶?或是饮品?” 周决明露出个疑惑表情,看向对面的人。 江诫顿了顿,才再度开口:“你饭后不是喜欢喝点茶水吗?” 周决明笑了下,那是因为小明星肠胃还是有些问题,偶尔饭后有些泛腻,他用清茶压一下而已。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还是说:“今天喝粥,就不用了。” 但最后江诫还是点了道清淡的鱼汤。 粥还没上,对面的江诫将自己和江朝海这几天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包括短短三天的“二进宫”。 这泛属于江诫很隐私的事情,包括今天,关于他和他父亲此次矛盾的原因周决明都没问。 周决明不爱别人关心自己的私事,更不爱打听了解别人的纠葛。 但来了这边,遇见的热情的路遥遥、李思文总让他有些无奈的招架不了,将自己的打算透露给他们。 而江诫,罕见的将自己的经历吐露,周决明竟也没觉得莫名其妙,甚至很认真的将心思放在他讲的事情上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非常感谢。
第60章 祝你 那天晚上, 江诫在餐桌上简单的把他自小和江朝海的纠葛、延续至今年春节前夕一系列事情都挑着给周决明说了。 江诫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所以他很客观的把自己的算计、把自己强制的一面也都讲给了周决明听。 他是忐忑又紧张的,他害怕周决明流露出厌恶的一面, 也害怕周决明的不赞同,但他更深的期盼却是周决明可以接受他、或是了解他的这一方面。毕竟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伪装自己瞒着周决明。 但周决明那晚听过江诫的事,反而觉得江诫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他对江诫的做法谈不上赞不赞同,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和经历,他也无法站在上什么事不关己的角度上去批判几何。 然而江诫冷静的、沉稳的、一击即中的干净利落的反抗,周决明却是欣赏的。过往他觉得江诫是只有那层成熟冷漠的大人皮,内心是单纯乃至带着点稚气的,但此次江诫给了他新的看法和意外。 幼狮是幼狮, 但再幼,他的天性也不萎化成无害的奶猫。 所以周决明放下自己勺子后, 擦过手指嘴角,看着点灯光下自己对面的江诫,对他的所述给了三个字的评价:“很厉害。” 听到这话的江诫却有些摸不准周决明的态度。早在今晚见到周决明开始,他的脸部肌肉就不打招呼的松懈下来, 有着自己的意识似的越发柔和起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周决明没说话, 似是不解。 周决明与他对上眼神后,眉心微挑,笑了下,再次解释说:“是很褒义的厉害的意思。” 江诫与他带笑的眼睛对视, 这一次没有再忍不住的快速撤回, 而是直直的看着对方:“周决明, 你是在夸我?在…支持我?” 周决明莫名有点在他这种明澈的、不避不闪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以往对人的长相并无太多看重和研究, 对他来说大多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什么特别的。 但他这会却觉得江诫长的是真好, 冷漠时明明是与别人隔着千万距离感的高不可攀,一旦那双眼睛开始认真看着你的时候,脸部线条自然的柔和下来,整个人又泻出青春恣意的少年意气与清透,还有些止不住的羞涩。一个已入职场几年的男人身上却还是这种气息。 周决明点点头:“若作为局外人,客观来说,我觉得你的做法算是很可取;而做为你的朋友,我自然是会支持你的。” 这种过分偏向的话自然的脱口而出,周决明微微皱了皱眉。 对面的江诫却已经低下头,轻轻的噢了声,手里舀着碗汤,声音低低的,有些自嘲的笑了声:“我以前不论干什么事情,都不喜欢和别人解释,因为我知道,就算解释别人也不会理解和支持。这次,我都觉得我有些过分,但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朋友。” 江诫把汤碗放在周决明面前,瓷碗底与理石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江诫看着周决明的眼睛,说:“谢谢你,周决明,我好高兴。” 周决明喝完一份粥,已经有些撑,但江诫递过来的确实只有一碗清淡的骨汤,他便没有推辞。他看着对面江诫亮晶晶的眼睛,只是一边搅着汤一边开了个小玩笑:“我肯定不是第一个支持你的。你被救出来,那些帮助的朋友也肯定支持你。” 江诫想起蒋正意他们,他以前觉得自己和他们只是通过合作与聘请关系联系在一起的。 但周决明这样一说,江诫想了想,若是他们有情况,他也会全力支持,但那和周决明的认可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 这一年匆匆又缓缓,终究还是走到这最后一天。 蒋正意和宋肴然两人在春节的前一天要离开首都,他们还是要回公司总部。走前蒋正意来劝江诫跟着他们回总部,说马文也劝他过去一起过年,他一个人在这边太冷清。 江诫那时正在沉海传媒的办公室,他将柜子里的几包烟扔给蒋正意,声音挺冷的说:“我记得是我每年付给你高昂薪酬。” 蒋正意斜倚着身体往宋肴然身上靠,露出个贱笑来,一身赖皮模样,完全看不出他以往是北美地下拳馆的招牌。 他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尖闻味道,只笑嘻嘻的说:“老大,你看你平时也不需要我,而且江哲说不准这两年比我还能打。而且你一有危险,我每次都是携家带口马上赶来。但上上次,你不是说让我们别来找你吗?” 上上次,是江诫趁机往周决明家里去的时候,那次蒋正意都到了机场,江诫还是让他走了。 宋肴然在旁边朝蒋正意翻个幅度很小的白眼,补了一句:“谁是你家的?” 蒋正意笑了,把头往他细瘦的肩膀上轻轻一搭,轻轻蹭了蹭:“我是你家的。” 江诫有点看不下去,冷着脸让他们赶紧离开。 宋肴然看了蒋正意一眼,蒋正意翘着脚,屁股没从沙发上挪一分,又问:“老大,你从来不和我们过年。但今年,你是要和你追的那个‘很好的人’一起?直接破你的例?” 这是宋肴然他们第一次看见江诫勾起那总是平淡无波的唇角,整个人像是突然多了种散不开的鲜亮,像是高处的花突然盛开那般流溢出华彩。 江诫大大方方的说:“是啊,我想和他一起过年。” 宋肴然和蒋正意听过这话,没再让江诫催,直接拎着东西走了。 … 春节这天,下午江诫便去了周决明的家里。 他到时又拎了许多肉菜,开车绕路去菜馆拿的最新鲜的。所以周决明开门时,一看见便无奈的很,说:“我们今天吃饺子,吃不了这么多。” 周决明的家里总是暖和,但今天过来开门的周决明却穿着件稍显正式的衬衫,下面是条黑色的休闲西裤。 不是他过往在家总穿的柔软居家服。 江诫隔着周决明还没摘掉的薄薄的镜片看向对方的眼睛:“你今天…有事?” 周决明退开来,让江诫换鞋进屋,摇摇头,唇角有浅浅的弧度:“今天毕竟过年,来个正式一点的告别。” 这是周决明爷爷的习惯。爷爷是个传统但又讲究的人,生活里有很多仪式感。比如家里有人过生日一定要正式的聚餐祝福,比如每年元旦节都要邀请能来的学生在家里吃羊肉火锅,又比如春节时一家人就算不走客也要打扮的整洁好看。 爷爷是个乐观又热爱生活的人,他教给周决明的最简单的一条便是:认真对待生活,珍惜我们在这个五颜六色的世界上的每一天。 所以周决明潜移默化中带着许多爷爷交给他的习惯。 面已经发好了,周决明给江诫倒了杯水,摘掉刚刚看书时带上的眼镜,进厨房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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