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员工露出不适应表情前起身离开,和负责人并肩行走。 负责人推了把眼镜,想偷偷瞥他,眼珠轻转正巧对上宁丹臣那双明亮的眼眸。 年轻的集团继承人生了双含情桃花眼,瞧人时眼尾总会不经意露出点温柔,应当是个好脾性的人,但负责人对上那双眼时无端冒了一身冷汗。 他像是在宁丹臣面前无所遁形,失去了所有伪装与掩藏,将并不算干净的内里暴露出来。负责人擦了擦额头,笑容称不上自然:“那真是荣幸能得到您的喜欢。我们也在努力用心做游戏。” 宁丹臣环视一圈,另起话题:“你们还有别的投资方吗?那种精细的建模与动效,没钱撑不起来的吧?” 负责人步履匆匆,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说话的语速也跟着加快:“我们是还有几位投资人,不过今天都在忙,只能由我来接待宁先生,负责这次投资工作了。” 宁丹臣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坐姿极具侵略性,光看他的姿态便知晓他是个习惯主动攻击的类型。他不怎么客气地打量整间办公室,开口道:“虽说投资是玩票性质,但不做好准备工作老头子肯定要念叨我,所以来之前勉强看了些。” “他们不来看,真的保险吗?全部交给你来做。” 负责人拘谨坐下,点点头道:“那几位先生将权限交给我了。” 宁丹臣的指尖轻点平板,他刚才一路过来,这位负责人并没有刻意拦着他,不让他去看员工的日常工作内容,反倒是员工对他表现出了不明敌意。 他一个人傻钱多的投资人能产生什么威胁,送上门的冤大头,第一反应居然是敌视。 简直是把我们有问题明晃晃写在脸上,生怕宁丹臣看不出问题。对方设置了一个宁丹臣无法拒绝的阳谋,勾着他不得不往坑里跳。 负责人局促不安,他自从进入办公室后就不再是门口见到的那副口齿伶俐模样,反而换了个人似的,对着他都说不出几句话。 宁丹臣十指交叠,脑子里飞速思考把人支开他去查探情况的方案,却没想到空寂的办公室忽地响起电话铃,负责人拿着手机,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宁先生,我要先去接个电话。” “请自便。”宁丹臣冲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负责人接通电话,捂着听筒匆匆走出办公室,顺带合上了门,留下宁丹臣一个人在空旷的办公室内。 办公室的装修倒是很契合这个游戏工作室的名字“棱镜”,处处都显出简约精致,带着如同棱镜那般清晰的线条,是鲜明的几何美学。 他瞟了眼头顶的监控,左手轻抚过书架的书,全是精装未拆封,用来做装饰的书籍。宁丹臣根据影视剧里常出现的书架开关试探一番,什么都没有。 这些书都是真的,没有和什么机关相连接。 宁丹臣有些玩味地笑了笑,对方千方百计引诱他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算准他的疑心,算准他会为舍友的死亡心软,对朋友的关照孤身前来调查,又支开所有人,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间办公室里,是想要和他“谈谈”吗? 办公室内骤然间变得明亮,宁丹臣不适地皱起眉头,手臂下意识横挡眼前,以他为中心开始升腾起白雾,直至将他彻底包裹。 白雾之外是浓重的暗色,大楼在阴影内逐渐坍塌。 宁丹臣孤立无援。
第30章 杀机 思绪像是被这层白雾彻底包裹, 宁丹臣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东西。混沌侵蚀理智,他察觉自己的记忆已经初步陷入紊乱。 “别装神弄鬼, 滚出来。”他终于褪去那层玩世不恭的表象, 寒芒毕露对着飘忽不定的白雾。右手则握拳, 指甲死死扣住掌心烙印月牙痕迹,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 白雾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他周围浮动, 不言不语,一味地将他推向深深处, 宁丹臣面上似是挂了霜, 望向浓雾深处,没有迟疑迈开大步走去。 坐以待毙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对方既然这么想给他一个下马威,那他便不能入对方所愿。 勾缠他的白雾消散在他身后,他到达了最深处。周遭场景变换, 耳侧传来猎猎风声, 脚下是密密麻麻的高楼, 紧紧相连构成了某个神秘图腾。 宁丹臣眯起眼, 在模糊的视野间勉强辨认出那是半边蝴蝶翅翼, 钢筋铸就而成的尖锐凌厉狠狠刺入土地, 在灰白的天空下挣扎着破土而生。 他环视四周, 在高得异常的天台上发现了陌生背影。 对方坐在轮椅上, 背对他贴近了天台边缘,似乎下一秒就要滚落下去, 拥抱重力带来的死亡。 宁丹臣本以为对方会选择继续躲在幕后装聋作哑, 没想到直接出现和他对峙了。 “本来以为你是甘居幕后的类型, 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敢只身前来找我。” 他扬起眉,方才进入白雾时的冷肃消失得干干净净,半点尖刺都未留下,现下的模样甚至能说一声轻佻。 坐在轮椅上的人发话,声音飘忽不定,从四面八方围绕而来,听得宁丹臣揉了揉眉心,内心全是对这种装神弄鬼行径的不喜。 “宁先生不也是只身前来?” 轮椅动了,往后滚了几十厘米,彻底远离了天台边缘。宁丹臣看着在安全范围的轮椅,可惜地叹了口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做谜语人也没有意思。” 对方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用了个问题:“宁先生知道我为何选择孤身而来吗?” “这种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吧?”宁丹臣抓抓头发,从轻佻的状态中沉淀下来:“当然是来制服你的。” 话音刚落他便冲了出去。宁丹臣并非体弱大学生,相反他常年健身锻炼,防身术经过特训,对他而言制服一个残疾人并不算困难。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那道声音离他很近,他甚至能听见轻盈的呼吸声:“只不过我和你有一点不同——” “我是来杀你的。” 声音贴在宁丹臣耳边说出,瞬息间杀机毕现,飞镖正中靶心! 宁丹臣悚然一惊,握住轮椅扶手的那一刻便明白自己踩坑了,对方很有可能是游戏内的家伙。 轮椅上空无一物,他见到的只不过一个虚影。 他的脚下,建筑开始坍缩断裂,白雾骤然散尽,大片浓厚深沉的暗色如海浪般涌来,彻底将他淹没吞噬,他的脖颈被狠狠掐住,氧气在一点点耗尽。 他在窒息之间如同失去翅翼的蝴蝶,像具尸体般从高楼坠落。 ** 胸前的绿色吊坠在暗暗闪着光,夏玄察觉到一片滚烫,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千万钢针扎入血管,血液的流通都显得滞涩。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哪里出了问题。 “你怎么了?”若泽碰碰他的肩膀小声问道。 他们两个入学成功的第二天就是军训,此刻是军训的休息间隙。夏玄摇摇头,捂住了心脏:“没什么,只是有不太好的预感。” 契索军事学院今年招收的学生少的可怜,因此是新生集体军训,不根据专业,打乱分配成几个连。 其中甚至混进来一个D级。雌虫教官看着夏玄白皙毫无虫纹的脖颈,只能得出夏玄是超强关系户的结论,竟然成为打破军校不接受D级学生规矩的例外。 其他雌虫或多或少都有傲气,根本不屑与D级为伍,休息间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唯独夏玄和若泽身边留了真空带。 夏玄撑着草地站起身,冷着一张脸和教官告假去卫生间。 “还剩两分钟,速度快点!”雌虫教官不悦地看着他,沉声道。 夏玄干脆大步往卫生间跑去,到门口,却被察来堵住了。 心头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没工夫和察来扯皮,周边没有监控没有其他虫,他也收敛先前在校门口见到察来的那副装模作样,冰冷道:“有事?” 察来的笑容粘腻,他大方袒露自己的目的:“来找你茬。” 夏玄眉头皱了皱:“我没空。”他推开察来就要进卫生间,心脏的震颤反复昭示并不愉快的可能,吊坠的温度再不断升高。 是宁一出事了吗? 对方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过他了,光脑不在身边,他要用光屏联系对方—— “这么急着是去找谁?”察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个被惯坏的体弱雄虫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实在出乎夏玄意料之外。 夏玄的情绪难得有起伏,异常暴躁,他盯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只觉得恶心,内心怒火升腾,恨不得当场把察来砸晕。 无奈还得顾忌雄虫保护法和雄虫保护协会,不能轻易出手。 “松开。”夏玄冷声道,用力挣脱察来的束缚,却没想到下一秒察来又贴上来盯住他,还是用那副下水道似的恶心语调说道:“他已经死了。” 夏玄神色一凛,反手攥住察来的衣领:“你知道什么?” 察来怎么会知道宁一的存在?宁一对他的惩罚只是精神力,他断然不应该知道宁一的真实身份和现状。 察来的笑容恶劣,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他身上散发出并不让夏玄好受的信息素气味,一字一句道:“我只知道你的发.情期到了。” “如果你求我,我也许会让你做个雌奴。” 夏玄猛地松开他的衣领,呛口气后大喘气地后退几步,精神识海深处在发出严厉的警告,警告他并不妙的现状,束缚禁锢他的铁索发出断裂的悲鸣。 他的眼睛开始出血,在血雾中先是看见察来自得丑陋的笑容,紧接着便是惊恐的表情。 耳朵开始出血,察来的尖叫被断绝在外。 夏玄低下头,看见了手腕上爬升蔓延的蓝紫色虫纹。他早把自己要来发.情期这件事遗忘,也就没有注射抑制剂。 他不清楚察来在信息素上做了什么手脚让他的发.情期来的猝不及防,但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的精神识海在破碎边缘,身后的蝴蝶骨传来剧烈疼痛。 D级没有精神力自然不会有精神力暴走的状况,但他清楚自己是伪D级,暴走状态是必然的。 他摔倒在地,全身蜷曲抱住自己,就像一只茧。 破碎的光屏在他眼前显现,吊坠滚烫,在他的精神力刺激下发出耀眼的绿光,一如他眼瞳的色彩。 短短几秒内,绿光消弭无形,夏玄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朦朦胧胧听见走廊上传来的呼喊声响。 他轻声喃喃宁一的名字,在意识消退前抓住了吊坠。 ** “医生怎么说……” “会没事的……医生都说……” 原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张颂龄紧紧攥着丈夫宁哲骁的手臂,满脸的担忧。 宁哲骁状态并不好,身上西装皱皱巴巴,精神也显得倦怠,他搂过妻子的肩膀,用拥抱宽慰她濒临崩溃的心。 他接到张颂龄电话时人还在梁津市开会,听闻在原海市读书的儿子从十八层高楼的天台坠落,生死未卜,急慌慌买了最近的航班飞来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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