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初轮所有的表情一瞬间僵住。 下一刻,他忽而笑了,只是那表情更像是哭,“你才糟心,你这个糟心师父,只会整天嘲讽我,跟着你才是倒了霉!” 血清子冷哼,“谁让你不是龙,害我一腔心血白费。” 阎初轮不甘示弱道:“那我也是你徒弟!” 血清子这次没说话了,像是气急似的闭了上眼,整个一副心累的模样。 阎初轮倒是笑了。 大概是气氛不合适,他又连忙收了笑,抬头看向丹凤,表情一滞,“你这……” 丹凤提起的爪子缓缓落下,没有回他。 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起来,竭力控制才能勉强不被铺天盖地的杀意覆没神智。 他低头看了眼司昆,又缓缓转头看向凤元坤和阙殷。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们,但对不起,保重。” 两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巨大的丹凤一扇翅膀,猛地冲天而起,带起强烈的风压将几人全都扇远。 凤元坤猛然大吼,“崽崽!” 他正要追上前去,忽然天空飘落下一根带着金血的纯金色凤凰尾羽,翻倍风一路托着,落到了谢危昏迷的阙殷身上。 金芒一闪,金羽融入阙殷的身体,阙殷手腕上的九转血炼诀印记转瞬消失不见,就连指尖又开始蔓延的黑色也金芒所吞噬了。 丹凤振翅,徐徐飞远,不过片刻错眼,天际已然没了他的踪迹。 凤元坤正要追上去,司昆却一伸手阻止了他。 “我去,你留下,这里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 他抬眼环视周围。 天际各色灵光纷纷朝这边飞来,这场大战动静太大,差不多把魔门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了。 凤元坤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不好看。 司昆抬起手,掌心的“乾”字印记灵光闪烁,他缓缓道:“他无论在哪我都能找到他,但若你不在,魔门又会是一场乱局,他们应该都以为魔主死了,合欢宫就是他们下一步要对付的存在,你应该不想魔主和谢危无家可归吧?” 凤元坤咬了咬牙,即便不甘,但还是明白事情轻重,终于不情不愿的点头,“行,你去,这里我会处理好。” 司昆轻轻颔首,正要迈步,凤元坤又忽地问,“你能把他平安带回来的,对吗?” 司昆一顿,仰头道:“一定。” 漆黑剑光拔地而起,顺着丹凤飞走的方向疾掠而去。 谢危飞去的方向是一片水泽。 那是魔门地界,乃至整个修真界最大的一片水泽。 水泽名云梦天泽。 一眼看去无边无际,水雾缭绕,水声淙淙,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水灵气,是火属性妖兽最不想来的地方。 司昆越是飞,心里越是沉甸甸的,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涌上心田,他差不多猜到了谢危要做什么事。 他顺着乾坤印的感应一路来到水泽中心,然而湖面除了一片水雾飘荡,并无任何人的身影。 司昆闭眼,深吸一口气,猛然跃入了水面之下。 “扑通!” 湖底不知有多深,越是往下,水温越是低,周围甚至出现了蓝色的冰晶。 下潜了一会儿,终于能看到湖底了。 那是一片蓝色的冰面,深邃的蓝反射着冰冷的寒芒,即便是大乘靠近也能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冷。 大乘以下,靠近则死。 司昆却恍若感觉不到,他像是天生喜欢这般冰冷的环境,行动之间甚至更为灵活起来。 他落到冰面上,眼神在冰层之间四下扫视着,在落到某一处时忽地一僵。 那是一座凸起的长方形石台,石台冰层之中睡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红衣,安静的闭眼平躺在冰层之中,周围蓝色的冰面无情的将他全身冰冷起来,宛若一座没有生息的冰棺。 司昆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冰棺面前,看着冰棺里沉睡的人,良久良久,沉沉一声叹息。 “你是打算就这样把自己封印起来,独自抵抗走火入魔的杀念吗?” 他扫视了一眼冰棺,不知是何意味的牵起一丝笑,“倒还挺爱美,明明之前怎么教你穿衣服和梳头发都不会的,自我封印前还不忘给自己切个冰棺。” 冰棺里的人沉默不语,闭眼安睡。 他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这样静静地躺着,黑色长发和艳丽红衣铺展在身后,衬着他那安静的睡颜,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火莲,美丽而诱人。 但司昆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浮现出的竟是那日雷劫消散时,天际一刻晴朗,阳光泼洒而下,那人对着天空灿烂微笑的模样。 明明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被雷劫劈得乱糟糟一片,衣服破破烂烂没一点形象,但司昆觉得,那时候的他耀眼极了。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占据了他的心田,就连心情都变得美好起来。 他懵懵懂懂,蒙昧不知,到现在都是朦朦胧胧的。 但某些感情,总会在不经意间勃发而出。 他轻轻叹息一声,“你这样,的确是个阻止入魔的好办法,你的意志一贯坚定,或许以后的确可以破冰而出恢复正常,但不知要等多久,魔主和妖王肯定等不了。” 他一顿,又说:“我也等不了啊。” 冰棺里的人依旧安静沉睡。 司昆仰起头,说:“你知道龙族为何会天下皆敌吗?” 他自问自答,“因为远古种族太强大了,天道为了制衡,降下大劫,龙族损失近八成,祖龙怒而搏斗天,那一战天地色变,江河断流,但最后还是不敌惨死,巨大的龙躯落在了大地龙脉天柱山上,天柱山塌,龙脉断裂,天地自此有缺,灵气流失,法则不显,所有远古种族就将仇恨发泄在了龙族身上。” 他抬手,轻轻抚摸上冰棺,缓缓道:“祖龙的道侣就是丹凤,因道侣惨死,悲愤过度而不幸走火入魔,最后自爆而亡,遗留下一柄魔炎剑成为魔门至宝,最后被你所吞噬。” 他轻轻地笑了笑,“我们还真是有缘。” 冰棺里的人依旧沉默。 司昆闭上眼,整个人缓缓俯身趴在了冰棺之上。 他轻声道:“所以合该我来救你。” 他身上泛起点点蓝芒,整个身体渐渐被蓝芒包裹,等蓝芒消散时,原地已没有人影,冰棺之上趴着一条晶莹剔透的冰蓝色龙。 原本坚硬的冰层在蓝龙出现时就开始融化,渐渐露出里面沉睡的身影,最后被蓝龙龙尾一卷圈在了怀里。 “远古三族依托天柱山龙脉而生,受伤之时若能获得龙脉灵力供养,伤势便会很快愈合,所以你神智蒙昧时会不自觉被我吸引。” 他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道:“我就是天柱山龙脉。” 当初祖龙跌落天柱山,龙血溅落天柱山龙脉,龙脉因此生灵,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于化龙而出,被正好路过的司家家主收养。 只是随着越长越大,龙脉气息渐渐难以掩盖,司家家主求上了万剑宗,将奶团子司昆交给了时任宗主的应玄羽。 应玄羽收了奶团子做徒弟,就此带回了万剑宗,扔给了身边一团崽崽包围的明尊。 自此,明尊就开始了他艰难的养龙崽崽之旅。 司昆想起过去的事情,眼里慢慢多了一丝温情。 那都是一群很温柔的人,庆幸开智之初遇到了他们,而没有经历过残酷的虐待。 这时怀里的人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他陡然睁开眼,眼里一片可怖的漆黑,身周燃起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火焰,似乎没了冰层的压制,那杀意又开始肆虐。 司昆静静注视着他,忽而一低头,龙嘴微张,对上了那微张的嘴唇。 一股浓郁的蓝色灵气从龙嘴中缓缓流入谢危口中。 谢危刚刚还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接着竟是慢慢变得柔顺起来,身上的黑色火焰在一点一点慢慢变淡,有金色的光芒在其中跳跃。 司昆闭上眼,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激烈,那朦朦胧胧的感情似乎终于冲破了束缚,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回荡在心间。 脑海里一幕幕画面走马灯般闪过。 他嫉妒他脱孔维的衣服而不给他脱。 他如此介意他嫌弃他。 他执意想送他完好的小院。 他在路上送他千奇百怪的礼物。 他像只孔雀一样在他面前拼命表现,生怕他看低了自己。 为什么如此在意他对他的看法? 原来早在天劫度过,阳光播撒而下的那一刻,他就为他心动了。 只是从未曾有过这种感情的他不知道罢了,所以一直在拙劣的做着一些幼稚的事情,以图能引起他的刮目相看。 他深深叹息——我真够傻的。 这时,他忽而觉得嘴上的触感有些奇怪,怀里的身体似乎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司昆怔了怔,缓缓睁开眼,低头一看。 “哗”一下猛地抬起头,整张龙脸都是懵逼的。 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毛绒绒团子,金色的羽毛璀璨耀眼,爪下还踩着一朵绽开的红莲,活脱脱一朵莲花包凤凰。 ……幼崽。 这这这这这……人呢? 这时毛团子拿翅膀揉了揉眼,咂么两下嘴,似乎做了一个美美的梦,终于舍得苏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看去,一瞬间对上了一张僵硬的龙脸。 他眨了眨眼。 司昆也眨了眨眼。 毛绒团子突然跳起来,“哐”一下一翅膀扇在了龙头上。 “啾啾啾——!” 呆着干什么,冻死啦,快出去! 司昆:“……”
第62章 谢危于神智混沌中忽而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暖流流淌过身体。 那暖流舒服极了, 就像婴儿待在母亲的羊水中,他从身到心到灵魂都感觉到一股极度的舒适,舒服得他不由放松了身体, 意识渐渐沉浸到了身体深处。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好像是在一座山上, 身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有哭叫声,有吵架声, 有欢呼声,有抽噎声,有撒娇声,声音无一例外, 都奶声奶气的。 而他怀里抱着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幼崽,左肩上趴着一只圆滚滚的白虎幼崽,右肩上盘着一坨鸣蛇幼崽, 头上趴着一只……不, 一条瀛鱼幼崽,左腿上挂着一只食铁兽幼崽, 右腿上……一只玄龟幼崽死死的咬着他的衣服, 打死不松嘴。 脚边还围着一圈幼崽因为抢不到地方而哭着求抱抱, 有只犼幼崽一边哭一边死死扯住食铁兽幼崽的尾巴往下拽,企图给自己腾出个位置,食铁兽幼崽打死不松抓,都快把衣服扯烂了。 谢危就这样在一团混乱的情况下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人, 一万个不可置信。 “我身边已经堆了这么多崽了, 你还让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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