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谢眠越过她,走进更衣间里。 他脱去身上周浮昕的衣服,赤i裸地站在穿衣镜前,望着自己。 才半个月,这具身体在鬼气的侵蚀里,已经显得比他刚回归时候更加苍白羸弱。卷长漆黑的头发倾泄披在腰间,他抬手覆上镜子里自己的脸。 那个人,也总是喜欢用手抚摸他的脸。 他本不该在意对方的生死。 一百年的契约到达,他是自由的了。 他不再是对方座下祭司,不必再为对方谨守信仰与洁净,不必再跪伏于神座之前,献上自己的一切。 若非是契约束缚,他从来不会这样臣服于任何人之下。即便那个人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完美的神明。 所以当契约一结束,他就离开了乐园。 他们之间,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谢眠闭了闭眼。 他把带过来的休闲服穿上,走出拍摄场地,去城堡外摘了好几枝盛着露水的玫瑰。 而后,他捧着玫瑰登上电梯,去到城堡顶楼。 褚言的房间在顶楼走廊的尽头。 谢眠推门的时候,男人正坐在轮椅上,坐在巨大的落地窗旁,手中摊开一本书。 褚言的房间并不是城堡之中复古繁杂的装饰,只有黑白两色色调,布置极为现代化,却冰冷而沉郁。 灰色的窗帘将落地窗遮住了小半,阳光落在褚言身上,在他身后拉长阴影。 Secure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先生。”谢眠轻声开口,脱了鞋赤脚走进房间。 踩过灰色地毯,他把刚摘下来的玫瑰插在房间的花瓶里,仔细摆弄好。 鲜艳的红玫瑰给房间增添了亮色。 褚言视线从书中抬起,凝视着那几枝玫瑰,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按照合约,如果他没有开口要求,谢眠并不需要全天候跟在他身边。 谢眠指尖点在玫瑰花瓣上,露水顺着他指尖淌下,他回过头,轻轻笑道。 “今天戏拍完得早,我想先生刚离开Secure,有些东西可能还不适应,就过来看看。” 他走过去褚言身边,低眸看着男人手里的书籍,还是昨天那本《雷·布拉德伯里短篇小说集》,不由笑了笑,道:“看来先生对短篇科幻小说真是十分钟爱呢。” 他单膝跪了下来,仰头看着褚言,道。 “既然我们都有空暇,Secure又不在,不如让我来帮先生按摩腿吧。” 对于残疾的人而言,按时的腿部按摩非常必须。 谢眠低柔道。 “只是,我是第一次做这些,先生可能需要忍耐一下。”
第72章 诱哄 褚言低头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没有回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将残疾的腿暴露过在别人面前。 谢眠单膝跪在地上,很有耐心地等待。 褚言嗅到了一点玫瑰花香。那是一种他自小熟悉的、并不排斥的气息,似有似无地氤氲在空气里。 甜美、勾人。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戴着手套的手将膝盖上的薄毯一点点收了起来。 “没关系。”他道。 谢眠笑起来。 “那我就开始了,先生。” 他看向褚言的腿。 或许是残疾的原因,褚言的双腿修长而纤瘦,包裹在铅灰色的西装裤里,显出有些支离的形状。 虽如此,已经比许多残疾者好上许多。骨骼没有畸形,肌肉也没有萎缩,平时应该经常受到保养。 而等真正握上去的时候,实际触感比看上去还要瘦一点,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小心翼翼。 但谢眠并没有小心翼翼。 白皙纤长的十指握在褚言的左腿上,隔着西装裤,缓缓摸索了一会,就找准地方,十指弯曲用力。 褚言握着书籍的指尖,也随着谢眠动作微微收紧。 “先生有感觉吗?”按揉片刻,谢眠轻声道。 褚言抿了抿唇。 自从幼年的那一次意外发生后,他的腿丧失了行走能力,却尚有几分知觉。 为了保养,平时Secure会给他按摩,和他自己给自己按摩,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自己按摩和让别人帮他按摩,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能够感觉到谢眠纤长的十指在他腿上游动,像是灵活无比的游鱼,等找准穴位之后,又像蜿蜒纠缠的蛇,从他的脚踝慢慢地往上攀延,一点一点,任何地方都不放过。 被他按揉过的地方都泛起微微温热和酸软酥麻,而下肢凝滞的气血流动倏然变快了许多,让褚言感觉到有些热。 褚言抬手解开了衬衫扣子上最顶端的两颗纽扣,低低地道了声:“还好。” 谢眠弯了弯唇,抬眼仰望着男人在解开衬衫露出的修长脖颈,尤其于那一点凸出的喉结上停留了一会,才道:“如果先生觉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用力一点。” 褚言:“……这样就好。” 谢眠稍稍有些失望。 他倒是很想再用力一点,毕竟。隔着一层西装裤,他能够吸收到的阳气十分有限。 比碰Secure的时候要多一些,但是距离能够填饱饥饿的程度,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把这人严谨的衣着扯开,最好只能穿着一条平角内裤躺在床上,任由他仔细按摩,慢慢品尝。 褚言阳气的滋味究竟如何? 会像夜息花的香气那样令人沉醉迷恋吗? 能否比烈酒更浓烈? 他舔了舔唇,怪物贪婪的本性让他眼睛微微发红。只能眼睫垂落,没有被褚言看见。 褚言也在看他。 眼前人拍戏时候的妆容已经卸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衬衫,还有一条驼色长裤。单膝跪在地上的时候,一双赤i裸的脚都陷在灰黑色毛绒地毯里,白得晃眼。 褚言发现自己难以遏制地去注视那双脚。 那双白皙漂亮、属于健康人才能够拥有的脚。 相比于谢眠的身高,他的脚显得十分修长精致,皮肤薄而苍白,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在底下蜿蜒。 跪立的姿势,让他脚趾微微蜷曲着抵在地毯上,脚跟处泛着粉,就是这双脚上唯一一点血色了。 ……让人很想把它们捧在掌心,捂得暖和一些。 他看到汗从谢眠的脸颊往下滑落,手已经一点点按到了他膝盖以上的地方。 在倾身靠近过来的时候,流泻的长发从青年的肩头滑落,又悬了几缕在他腿间。 褚言能够感觉到青年呼吸时候喷薄的热气隔着西装裤拂在他腿上,以他视线,只能看到青年头顶小小的发旋。 愈往上,知觉愈是敏锐。 此刻,谢眠的按摩已经到了左边大腿的腿根。灵活有力的按揉,让气血在他残疾虚弱的下肢奔涌流动。 他喉咙有些干渴,手捏着书页,手套里却已湿了汗。有些粘腻。 有些躁动在隐隐酝酿。 褚言闭了闭眼,把手套摘取下来,将那点躁动压了回去。 忽然,一点不经意间的触碰,好像飞羽一样掠过他了下肢感知保存最完好、也最为敏锐的地方。 褚言低哑出声:“够了。” 谢眠停止了动作。 他似乎对自己刚才无意间碰到了什么毫无所觉,仰着脸看他,轻喘着气疑惑道:“先生?” 或许青年的眼神太过于无辜纯粹,褚言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对他生气。 他沙哑道:“……累了的话就先休息一会。” 谢眠歪了歪头,眨眼笑道:“先生是怎么发现的?我确实有些累了。正好帮先生按完了左腿,那就先休息一会吧。” 按摩暂时停止。 褚言试图将目光重新聚集在自己手里的书籍上,却忽然感觉腿上一沉,是谢眠将头伏在了他的膝上。 “先生待我真好。” 低低软软的声音,像是倦懒的小猫一样的依偎。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敢于这样靠近地他,与他依偎。 褚言捏着书页的指尖松了又紧,终究没有将青年推开。 谢眠脸颊贴着褚言的膝头。 对方身体气血奔流起来之后,逸散出来的阳气明显增加,他有些迷醉地眯起眼,脸颊泛起微红。 欲i望果然是阳气最好的催化剂。 如果对方穿得不那么地保守严实,他也不需要用这样的办法,才能让自己稍微吃饱些。 “先生,其实按摩如果要达到最好的效果,还是需要配合按摩药膏,直接接触皮肤,按上一两个小时才可以。”他轻声地提议道。 褚言指尖一僵,低声道:“……不必。” 谢眠抬起眼,有些委屈地道:“先生是觉得我的技术不够好吗?” 褚言:“……不是。” 谢眠抬眼望着他道:“那为什么不试试呢?我的技术真的很好。我之前有个电竞圈的朋友,他手上本来有伤,被我按摩治好了,现在还要去参加世界赛呢。” 褚言忽然道:“你说的是DFD的Liquor?” 谢眠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先生知道L神?他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之前我在综艺节目里被节目组欺负,他还出面帮我说话。我很感激他。” 因为感激,所以会亲亲蜜蜜地用语音和对方说“哥,加油”吗。 褚言沉默了会,抬手覆上了谢眠的头,轻轻抚摸了一下,低声道。 “你以后不会再被别人欺负。” 无论剧组,还是谢 男人的掌心温暖,没有了手套和衣物的阻隔,浓烈而炙热的阳气几乎瞬间就烫进他的灵魂里。 谢眠脸上绯红晕开,抬脸蹭了蹭男人的掌心,声音沙哑缱绻起来,“先生……” 褚言猝不及防被白皙柔软的脸颊蹭到掌心。 他有重度洁癖,平时戴惯了手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与别人有过肢体上的碰触。 他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 然而,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却只是任由谢眠蹭着。 好像似乎从很遥远之前开始,他就已经习惯对对方如此纵容。 “对不起,先生,我有些太激动了。” 片刻,青年脸颊绯红,声音柔软地道:“自从一个人离家之后,已经好久没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今天简菲的事情,也是先生帮我解决的吧,我都不知该怎么谢谢先生了。我、我……” 他声音低下来,仿佛呢喃道:“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先生了。” 褚言心尖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的话语碰触了一下,开了个小口。 那东西既柔软又阴暗,既病态又偏执,因为明知不妥,常年被他理性所压制,却依然如海奔流。 他将一只残损的白鸽带回家中,原本只是想要照料三个月,让它伤好之后就放回原本的天空。 而现在他却忽然想要将这只白鸽关在他的花园里,保护它不受风雨侵扰,却也只能陪着同样残损得已经不成人样的他,走过余生漫长的黄昏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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