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初浑身颤抖了一下,大口大口喘气。 那是一个噩梦吗?还是他在海啸将临时候产生的幻觉? 亦或者,是这艘充斥秘密的游轮上真实存在的怪物? 冷静。冷静。 季子初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的卫星通讯器不见了。 掉了吗? 他踉跄支撑起身体,想要去找。 然而一站起来,眼前一幕却让他感觉惊讶。 甲板上为什么会站着这么多游客? 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游客们的脸上表情或是畏惧或是庆幸,正对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 他转过身,倒吸了一口气。 游轮的前方赫然漂浮着一座巨大的冰山! 那座冰山仿佛一只恐怖的巨兽盘踞在夜幕之下,距离游轮已经不到百米。 如果游轮撞到了上面,到时候整船的人都将会落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幸好,幸好。 游轮及时制动,停在了原地。 季子初呼出一口气,旋即又深深皱起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和总部取得联系。他这次来到游轮的任务是为了进行秘密调查和目标监视。只不过,云之明行动很谨慎,他的调查刚有眉目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不过,万幸的是,谢眠之前给他发来的地下实验室照片和视频已经足以证实这艘游轮和那个庞大犯罪集团的大部分秘密。如果资料经过鉴定属实,总部马上就会将嫌疑人们逮捕。 他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而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游轮上的游客状况,等待救援。 季子初思绪急转,拉住一个路过的游客手臂,“先生,打搅一下。为什么大家都聚集在甲板上?” 游客疑惑地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服务员制服,不过很快,他似乎认得季子初就是刚才在甲板上疏散游客的人,露出关切的目光,道:“刚才,广播不是说要所有游客都上来领取应急物资吗?Fine,海啸已经顺利过去了,游轮很结实,没人受伤。相信救援也会很快到来。不必紧张,好好休息一下吧。” 季子初点点头,“好的。谢谢。” 他迅速从游客的话语中整合出信息。 海啸已经过去了,这很好。 游客们都被广播通知上来领取物资。也就是说,现在甲板上站着几乎所有的游客。这是一个确认监视目标和船上游客安全的绝好时机。 季子初快步走上船头,沿着楼梯爬上桅杆的俯瞰台。在这个绝对的高点,可以俯瞰甲板几乎所有的地方,几乎不存在视野盲区。 在上船之前,总部就已经拿到了三千多名游客的名单。此刻,在他视线中一一对照。 观察了一会,季子初皱起眉。 不对。 少了一些人。 首当其冲就是他的调查目标云之明。季子初仔细搜查了甲板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还有平常跟在云之明身边的几个心腹,也都消失了身影。 倒是他的儿子云柏正坐在甲板上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恐惧,别人碰一下好像就要失控打人。 还有谢眠。 季子初肯定,就算站在万人中间,谢眠也是最容易被注意到的一个。毫无疑问。 但是现在甲板上,他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一起消失的,还有《遥远回声》节目组的一些成员。就季子初粗略看过去,就发现不见了好几个。 伊西斯,姬语,柳夜,商融和,秦风谣,白昙…… 季子初默念着这些人的名字。 一个人可以说是巧合没有上来。 可这么多人一起呢? 他们都去了哪里? * 电视上传来记者的声音。 “现在播报的是12.5游轮失联事故。一个好消息,今日上午七点,警方已发现失踪游轮‘黎明号’所发出的信号,正在前往进行紧急救援。” “让人惊讶的是,失踪之前正在A国南面航线上行驶的‘黎明号’游轮,截至信号被发现时,所处位置已经逼近南极洲。根据专家分析,以游轮本身的动力航行速度,根本无法在短短七个小时之间航行到该位置。专家推测,游轮极有可能遭受了突发巨大海流影响,导致航线偏离,在此期间,也许伴有暴风雨和雷电,导致卫星信号截断,游轮信号失联。” “由于游轮位置偏离预计太远,紧急救援队伍最快还需两个小时才能抵达信号发出方位。而由于信号所在地点大雾,卫星并不能拍摄出游轮上现在具体情况……失联的这段时间,‘黎明号’究竟遭遇了什么?游轮的突然失联是否与船上通讯模块的设计缺陷有关?请不要走开,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展开有关跟踪报道。” 拿着两杯热水过来的Fire担心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队长。 从游轮失联的事情被报道之后,对方就一直守在电视机面前没有合过眼。 Fire把水杯放在凌俞面前,“喝点水吧,队长。游轮既然还能发出信号,就证明上面的人应该都安全,没有触礁啊翻船啊这些。救援队伍很快就会到达,眠眠他们不会有事的。” 凌俞手上握着手机,脸上面无表情,眼底却已经满是血丝。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看向手中的手机。 上面三十多通他打给谢眠的未接电话。 他打开信息页面。 那是一则凌晨十二点半被发送过来的信息,来自他最熟悉的置顶手机号码。 【我想你了。】 当他想要回复这一条信息的时候,得到的却只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信息发送失败。 他看向电视报道,游轮失联的时间是十二点之前。 也就是说,这则信息是对方在游轮信号失联之后才发来的。 理智来说,他应该把这则信息通知警方,追踪信号来源。 然而,在这则信息发来的十分钟之后,在他想回复信息却不成功的时候,对面的人却又发来了这样一则信息。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位置。包括我。】 又间隔十分钟,对方发来的最后一则消息。 【快逃。】 * 灵魂仿佛正在灼烧,现实和虚幻不断交错。巨大的声光爆炸重复出现,与此同时,是纷至沓来的模糊影像与巨大虚影。 他看到深邃无垠如同心脏般鼓动膨胀的深黑宇宙,看到蕴藏其中亿万塌缩旋转的黑洞,看到交错蔓延的触手和黑暗深处睁开的无数双眼睛…… “你发烧了。别睡过去,这里不安全。” 谁的声音? 他感觉到眼皮沉重,止不住地眩晕。周围的世界晃动变幻,渗入眼帘的光线怪诞扭曲。 直到一只手贴上自己的额头,带来渗入灵魂的温和力量。那力量仿佛一层薄膜,缓慢而坚定地将爆炸的声光隔绝开来。宇宙膨胀跳动的声音逐渐变成对方胸膛里有规律的心跳声,变幻不定的光影平复下来。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片苍冷的白色和浓墨的黑。呼出的气体变成雪白的雾气飘摇消散。 微微晃动中,他发觉自己正被人背在身后,对方的乌发擦过他眼睫。 他们正行走在冰天雪地里。 身上的衣服柔软,大概是已经被烘干了。 跳入漩涡之后的记忆回到脑海。 那个深红色漩涡,确实是连接时间循环与现实的节点,他们逃出循环的路。只不过,他错估了人类身体的坚韧程度还有那轮红月对他的影响。 海水没过口鼻,也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部浸湿。剧烈的撕扯之中,监管者卡片飞速燃烧。他们被拽入海底,而红月隔着水面,与他们遥遥相望。 窒息的感觉漫入胸腔,那些烧灼的藤蔓被海水浸泡,上面那看不见的火焰却并未被浇熄,它们疯狂而凌乱本能地向上延展,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它们想抓住什么?他不知道。 他望着那轮遥远的月,被水淹没的窒息感越发加重,这具人类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属于怪物的本体却极渴望重回世间,沐浴在这如火灼的月光之下。 正在此时,身后的人却忽然揽住他脸颊。 他顺着对方手上的力道回头,而后望进一双灰黑色沉静的眼。 不知为何,那些躁动的渴望和喧嚣的声光都离他远去了。 褚言吻住了他,给他渡过来一口新鲜的空气。 窒息的感觉被压下。他嗅到苦涩的烟草味道和若有似无的夜息花香。 他闭上眼,感觉双方的身体在下坠。 直至一阵天旋地转的震荡,周围的海水蓦然褪去,他们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一望无垠的雪白将他们包围。 手机被漩涡的水流碾碎,湿冷的衣服粘在身上,很快被周围的温度影响,凝结成冰。 落地之前,褚言调整了位置,垫在他下方为他减缓了冲击。只不过,在下一秒,恣意使用力量的后遗症就彻底爆发。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吐血,而是直接眼前一黑,然后陷入了人濒死之时的走马灯。 直到此时,他恢复清醒。 他居然没有死。 这具脆弱易折的人类身体,在某些时候,却远比他想象之中坚韧。 “……我发烧了。”他枕在男人的肩头,声音嘶哑开口。 褚言“嗯”了一声,“在找到出口之前,别睡。” 谢眠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周围。 他们之前落地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冰窟,大小约莫有三个足球场。然而现在褚言背着他走过的地方,却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宽度大概只够并排走三两个人,洞顶垂落的冰锥几乎要与他们擦肩。 敏锐的感知延展出去,他们前进的方向,虽然并不明显,但坡度正在往下。 “这条路不对。”他开口,“放我下去。我来探路。” 褚言拒绝,“你生病了,别乱动。这条路是刚才冰洞里面唯一的出口,没有其他的路了。” 谢眠被他背着,双手搭着褚言脖颈。对方双手握着他的大腿根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谢眠沉默了一下,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划过褚言的喉结,在对方耳边轻轻道:“先生,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脆弱的人类。” 褚言脚步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你在发烧。” 谢眠正想回答,大片惶惑的光影和混乱的影像却忽然冲破了限制,从眼前一闪而逝。 他闭了闭眼,止住突如其来的晕眩,才又开口道:“这点烧影响不了我什么。” “就算没有路,我也可以自己破开一条。” 他打了个响指。 漆黑的藤蔓从他背后疾射而出,撞向头顶的冰层。冰的硬度比不得钢铁,而他的藤蔓就连世界上最坚固的合金都能够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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