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因为恐惧而睁大,左右看了两眼,发觉观众们似乎都专注于台上的演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秦风谣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些什么?” 谢眠:“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你想要去哪里谈?”秦风谣急迫道。 谢眠:“回你的座位坐好。舞会结束之后,我会找你。” 秦风谣迟疑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在远处的伊西斯。 这里确实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就算此时她急急忙忙去找到伊西斯,对方也不可能贸然离开节目,解决她身上听起来不可思议的麻烦。 秦风谣:“我怎么能确定你能帮我?我现在要去找能够帮我的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一个中肯的建议,秦小姐。”谢眠道,“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导致不同的后果。贸然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你应该已经体会过了。即使这样,还要继续冲动去做吗?” 秦风谣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双手交叠端坐的黑袍巫师,对方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她,她的角度也看不清对方表情,只能见到兜帽下线条优美苍白的下颚。 “你已经承受不住再犯错误的代价了。”对方提醒她。 那声音仿佛具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这和伊西斯带给人的强烈信赖感不一样,却同样动摇人心。 她已经承受不住再犯错误的代价了。 现在去找伊西斯,或者向心里那恶魔屈服,都有可能是错的。或许她应该听从谢眠的建议,站在原地好好思索。 “好,我等你。” 她内心剧烈交战片刻,终究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十指绞紧。 旁边的江岚是唯一听到他们对话的人。 他眨着眼睛目送对方离开,道:“好奇怪的人。” 谢眠:“人被欲望裹挟,大多都会变成自己不认识的奇怪模样。” 江岚不解地眨眼,“你以前周围有很多奇怪的人吗?” “或许吧。不过,在很多人眼中,我才是那个奇怪的人。”谢眠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该去做准备了,马上就是我们的表演。” 他站起身,眼睫微抬,恰好与远处金发祭司的目光对上。 对方目光温柔而慈悲,似乎对众生满怀怜悯。伊西斯的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向他点了点头。 谢眠和他对视一眼,回以颔首。 …… “不知不觉间,舞会已经来到了尾声。”主持人站在舞池中央,笑容可掬,“最后的舞蹈,将由来自遥远时代的神秘巫师们为我们带来,他们的节目名称是……” 主持人看到了节目单上的名字,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他们的节目名称是,《巫语》。” 【什么??无语?】 【看字幕,是巫师的巫,语言的语。】 【真的不是故意用的谐音吗?不想跳就别跳,也不用对观众这样阴阳怪气。】 【毕竟是娱乐圈花瓶两人组,他们肯定就预料到今天的表演会让观众无语,不如自己提前发难,先骂为敬。】 【先骂为敬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 灯光落下,但首先打在的并不是舞者身上,而是这支舞曲的伴奏师身上。 那里距离舞池有些距离,本来被黑暗笼罩,此刻被灯光一打,众人才发现,那里竟然摆着一架巨大的管风琴。 坐在管风琴前面的琴师也身着巫师长袍。他有着俊美年轻的脸、卷黑的头发和戴在左眼的单片眼镜。 赛缪尔脸上带笑,对镜头挥了挥手。 而台下伊西斯一直保持微笑的脸却突然平淡下来。 赛缪尔有双手搭在琴键上,脚踏键盘。 下一秒,音乐声起。 管风琴天然就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在顶层甲板空旷的空间里面已经如此,现在被搬入进封闭的地下餐厅,那震撼的乐声几乎在瞬间就直入人心。 是沉重的低音。 咚、咚、咚。 历史沉重的书页被翻出一页,乐声低沉,充斥逃亡与厮杀,混乱与恐惧。 那是中世纪末一场声势浩大的猎巫行动。 愚昧无知的民众在教廷的发动下对邪恶的异端围追堵截,无数的巫师、还有被误认为巫师的平民被抓住、刑虐、绑上火刑柱活活烧死。 而此刻,巫师带着他的学徒在烈火和鲜血浸染的大地之上行走。 头顶的水晶洒下五彩的光斑,神圣得让人感觉晕眩。 巫师一身黑袍,脸被狰狞的青铜面具所掩藏,那面具青面獠牙,简直让人望之生怖。 跟随着他的小巫师脸上也戴着面具,那面具的形态稍微可爱些——但也只是稍微,看上去依旧吊诡而不详。 小巫师忽然扯了扯大巫师的衣袖。 大巫师停下。 小巫师指了指旁边路上的白骨。然后像小兔子一样跳了过去,舞步虽然稍显僵硬,胜在活泼灵动。 他俯下身,似乎想要将那白骨埋葬。他的手挥舞,做了几个掩埋动作,但是却好像遇到了什么阻碍。他没有成功,回头去看大巫师。 大巫师缓缓伸出一只布满诡谲黑色纹路的手,施法。肢体的动作仿佛含着一种奇妙的韵律。 并不困难的动作,普通人也可以完成。但是他的姿态很美妙—— 应该如何形容? 就算他带着狰狞的面具,身体没有任何的裸i露,但是只看着那双手,也有着如魔似幻的吸引力。难以想象这只是一个舞蹈动作的编排——而非一个真正的巫师在施展巫术。 巫术成功了,白骨被成功掩埋。 小巫师高兴的站起来,像只百灵鸟一样在旁边快活的转了几圈,拔出了一块大石头,插在坟土里,权当墓碑。 他们又开始飘荡。 音乐的声音从低沉骤然变得狂乱,似乎有无数人在嘈杂低语。 他们走进了一座村庄。 音符夹杂尖稀碎的呐喊,是被绑上火刑架上烧灼的人痛苦的呻吟。 小巫师感到了害怕,他的舞步逡巡徘徊,时而躲到了大巫师身后,时而又忍不住探头去瞧。 而大巫师的步伐不紧不慢,仔细看,他的舞步和之前柳夜有几分相像,但是远没有那么复杂——这具身体的状况并不允许他做出太复杂的动作,何况他向来只为神明献舞,此刻给凡人窥见的,不过只是一星半点的辉光。 柳夜坐在台下,兔子耳朵微微摇摆。 以他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蚀骨大人在放水……不对,是放海。 这支舞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江岚在表演。 可是,他想,大祭司惑动人心的力量早已经刻入灵魂,即使只是一点零落的辉光,也如此耀眼。 明明简单的动作被他做来,依然引人视线;分明已经被简化的舞步,韵律依旧鬼魅动人心魄。 他站在烧灼的烈火和围观的群众中央。面具掩去了他过于艳冶瞩目的容颜,狰狞而可怖,可是只要他站在那里,他就是世人目光焦点。 乐声越来越激烈,混乱,激昂到几乎怪诞。嘈杂声、人声、烧灼声。很难想象,这只是一件乐器所能发出的声响。 一场暴徒的狂欢。 无知者冷眼看着无辜者遭受苦难,有罪者正强行将无罪者烙上罪名。 小巫师冲了出去,愤怒让他的肢体横冲出强大的力度,竟然摆脱了僵硬。他在舞池中央旋转的斑斓光晕中舞蹈、跳跃,意图拯救在烈焰焚烧中不成形的陌生同伴,而后他被击倒、驱逐、受伤,愤怒而无知的人潮将他围聚。 大巫师仍然站在阴影里凝视,直到此刻,他终于又伸出手。 酝酿的巫术凝聚在他的掌心,修长优美的指尖缓缓合拢,仿佛把观众们的心脏也一起攥紧。 就在这一刻。 激昂的乐声到了最高处,戛然而止。然后猛然下沉——沉到欲望之底、深渊之下、比漆黑更漆黑的深处,那令人不适的低音仿佛是来自远古的低语,震颤人的耳膜。 那是巫师念动咒语的声音。
第171章 入局 巫师念动咒语。 小巫师本已经被击倒捆缚,如同他那陌生的同伴一样被绑上火刑柱,火舌舔上他的脚踝。他奋力呼救,像是一只被囚禁住扑腾翅膀的小小的鸟,却无人理会。 然而,随着咒语的念动,蔓延到小巫师脚边的火焰忽然向外卷去! 那夹杂于乐声之中的嘈杂喧嚣似乎被这火焰点燃,冷眼旁观都化成尖叫哀嚎。 巫师施法动作越大,火焰便燃烧的更旺盛,乐曲由低沉再猛然拉升,刺耳的尖啸如同海浪一般漫过听众的感官,直至所有一切都被火焰吞噬。 只剩下中央火刑柱上的小巫师。 还有伫立在阴影里的巫师。 废墟焦土。尘世渺远。喧嚣化作沉寂。 大巫师擦了擦手,像是拂去指掌一点尘埃。 他终于纡尊降贵迈动起轻盈鬼魅的步伐,走进光中,将小巫师从火中解救。 小巫师扑入他怀,像是受了惊吓。又踮起脚尖、挥动双臂表示不解。 他不解为何人要同类相残,不解为何人会把偏见奉为信仰,不解无辜者为何要被加罪审判。 大巫师低头看他,脸上的面具狰狞而森然。 他苍白诡谲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脸,摩挲起面具上的凹凸痕迹,似乎下一刻就要揭开青铜鬼面。那动作的伸展带着奇诡的美感,森然的面具图案却让人畏惧悚然。 观众们的呼吸都随着他的手牵动。他们知道,那张恐怖的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一张艳冶美丽的脸。他们追慕美丽,如同飞蛾扑向火光。其中许多却已经忘了,在表演开始之前,他们还在斥责花瓶不必再上台表演,述说审判着表演者出道至今的恶行。 然而摘面具只是一个虚晃的动作。他的手划过面具,又点在小巫师的面具上,以此解释小巫师刚才困惑。 无知者只关心表象。盲从者习惯被人牵引。 他自始至终没有言语,却仿佛将一切都已经说尽。 小巫师挥舞的手臂沉寂下去,似乎是懂得了什么。 他迈开步伐,将焦土之中的白骨归拢掩埋,但这一次,却没有了开始时候的无忧无虑。 人逼迫人进入黑暗。人又谴责人堕入黑暗。 人终归黑暗。 低沉的音乐渐渐进入尾声。 旅行又开始。小巫师跟随大巫师身影远去,隐没黑暗中。 观众沉默,继而爆发出热烈掌声。 这是一支叙事诗似的舞蹈。舞蹈并没有特别难的部分,但个人风格非常地强烈,完成度很高,同时需要极强的表演功底——在这一点上,本不被观众看好的花瓶两人组大大出乎了意料。 【我本来好奇两个广播体操星人能折腾出什么东西,甚至准备好剪搞笑GIF了,现在就觉得脸好痛,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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