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他边试图与身后的“人”拉开距离。 可,不论他怎么走,身后的“人”始终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方教练惊恐发现,对方和自己的距离,始终没变过。 而且,他没听到脚步声! 这个地方,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别人的! 天越来越黑了。 只是下午六点,天仿佛快要彻底暗下来。 阳光完全消失了。 方教练心中急得不行,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不知僵持了多少时间,身后的“人”失去耐心,猛地往前扑,把方教练扑进巷子里。 方教练踉跄了一下,看到眼前急剧变化的景色,毛骨悚然。 他明明记得,他一直在试图远离巷子口,为什么现在他正站在巷子口?! 扶住墙壁,方教练勉强维持住身形。 耳边再次响起谢钦辞的话。 恐惧蔓延,方教练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大叫一声:“我今天不走小路,你滚开!” 说话的同时,用力撞向几乎要挨到自己的“人”。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暴起,冷不丁被撞开,方教练找准机会,拼命往外跑。 他没有回头,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你,为,什,么,不,走,小,路……” 那道阴冷气息又过来了。 方教练无比后悔,他为什么要在路口犹豫那一下?如果从一开始就听谢钦辞的,走大路,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个奇怪的东西? 但,世上没有如果。 他停留了,迟疑了,就给了那个东西可乘之机。 跑到两腿酸软,口干舌燥,身后的东西还跟着。 方教练心中绝望,他快没力气继续跑了,等她停下,那东西会做什么? 谢钦辞提醒他,是看出什么了吗? 原来关于谢钦辞的玄学人设,竟然是真的,不是公司为了给他提高人气立的人设。 短暂时间里,方教练想了很多。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了,方教练再也跑不动,他扶住膝盖,大口喘气。 不行了,再跑下去,肺要炸了。 停下后,身后不断靠近的阴冷气息越发明显,方教练的心跳到嗓子眼。 “你为什么要我进巷子?”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方教练问。 越是危急的关头,着急越没用。 方教练深知这一点。 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遇到这种事,不是他想冷静就能冷静下来的。 身体不受控制发抖,大冬天的,豆大汗珠从额头滑落,后背的衣服也被冷汗浸湿,黏腻腻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冷津津的,格外难受。 “进小巷子。” “进小巷子。” “进小巷子进小巷子进小巷子。” 身后的东西来来回回重复相同的话,全然失了最开始与他攀谈的灵性。 若一开始是这样,自己也不至于和这东西聊起来。 方教练苦笑。 他已经跑不动了。 不行,就算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看是什么东西要害他! 决定做下,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勇气,方教练做好心理准备,回头。 !!!!!!! 这是个什么东西?!!!!!! 跟在他身后的,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而是一滩腐烂的肉块,脸上五官融合在一起,比起脸,更像是一颗肉球。 无边恐惧笼罩住他,心中涌出的那点勇气在看清跟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后消了个干净。 刚才一直跟着自己,碰到自己肩膀的,是这个东西吗? 恐惧、恶心……无数负面情绪侵袭他的理智。 方教练瞳孔剧缩,他想跑,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没人能在看到这种东西的时候维持冷静。 方教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东西,不断朝自己靠近。 他张了张嘴,想呼救,即使知道是徒劳,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愿放弃。 声音被无形的东西堵在嗓子眼,方教练以为,自己用了最大音量,实际只是一点很微弱的声音,不细听,不会听到。 即使听到了,也无法听清,这道声音是在呼救。 比起呼救声,它更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哀叫。 流动的,沾满不知名蠕动存在的腐肉蔓延到他脚下,一点点将他包裹。 逃不掉了吗? 绝望达到顶峰,方教练用力攥紧拳头,不到最后一刻,他不甘心! 死在这个奇怪恶心的东西手里,他不甘心! 腐肉延伸到了腰部,腰部以下,给方教练的感觉是被裹进了什么粘稠的冰冷液体里。 寒意穿透皮肤,刺入骨髓。 越来越冷。 方教练被冻得嘴唇发青。 绝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突然,一阵滚烫的热意从腰腹一侧传来。 有什么东西,在他左边衣兜里发热。 越来越烫。 “啊啊啊啊啊!!!!!” 刺耳惨叫传到耳边,方教练下意识低头。 快裹住他半个身体的腐肉像是碰到了什么极为忌惮的存在,飞快退去。 腐肉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成型,又变成他一开始看到的样子。 “它”在看他。 不甘心到了手的猎物跑调,又忌惮他身上的某个东西,不敢靠近。 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手里,方教练不敢耽误,转身就跑。 这次,他成功跑了出去。 他能感受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却没再跟上来。 一缕光刺来,方教练眯了眯眼,刹车声响起。 车窗摇下,司机探出头:“你不要命了?突然冲出来,要不是我开得慢,这会儿就撞上了!” 方教练怔怔看着他。 自己这是……逃出来了? 司机见男人只盯着自己不说话,又满身狼狈,嘀咕了一句“别是个傻子吧”,升起车窗玻璃,把车开走了。 华灯初上,方教练缓了好一会儿,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 他抬头看天空,淡淡月华洒下,万里无云,根本不像是会下大雨的样子。 而他现在待的地方,也不是巷子口,而是离巷子口有一段距离的路边。 腰腹左侧残留着烫意。 方教练忙低头去看,在身上找了会,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 这是什么? 是自己放进口袋的吗? 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刚才,是这个东西救了自己吗? 符纸静静躺在他手心,散发完最后热量,化成一堆黑色符灰。 是谢钦辞! 虽然不知道谢钦辞是什么时候、怎么把符放进自己口袋的,这个时候,方教练能想到的,只有谢钦辞。 是谢先生救了自己! 方教练无比确定。 他握着符灰,想把符灰重新装进口袋,可他手一动,刚好吹来一阵风,灰被吹散了。 方教练又摸了几遍自己的口袋,没再找到符,他抹了把脸,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到路边树旁,坐了下来。 他得休息一会。 路上车来车往,方教练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第一次觉得,车制造的噪音也这么好听。 毕竟,这些噪音,证明了他现在所在的,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而不是刚才那个冰冷的、昏暗的、随时会被吃掉的恐怖世界。 手机铃声响起。 方教练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老方,你怎么还没回来,菜我都热了两回了,刚才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没事,遇到点事耽误了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电话那边是方教练的老婆,女人絮絮叨叨了一阵,方教练很有耐心听完,时不时回复两句。 讲了一会,电话挂断,方教练看了眼屏幕,已经快十点了。 方教练记得,自己最后看时间,是六点。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方教练有些愣怔。 他关了手机,撑着树干慢慢站起来。 “嘶——” 方教练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还没注意,休想了一会,腿疼到不像是自己的。 跑了几个小时,跑到脱力,腿会受不了很正常。 第二天起床,腿更疼了,动一下都疼。 方教练媳妇心疼给他捏了捏:“不然你今天请个假吧,你腿疼成这样,也没办法工作。” 方教练慢吞吞从床上挪下来:“不能请假,我今天有点事得去一趟。” 担心妻子担忧,昨天的事方教练没告诉他老婆,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心中有太多疑惑需要解决,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过去。 谢钦辞今天也没什么戏份,他的练车时间是下午,吃完午饭,司机开车送他出门。 傅家养了好几名司机,和谢钦辞确定关系后,傅明霁挑了一个给他。 见到眼下青灰脸色难看的方教练,谢钦辞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身上多出来的阴气。 印堂比昨天更黑了。 而且隐隐有了血色。 说明,这次若发生什么,有可能危及到性命。 谢钦辞微微皱眉。 怎么会一夜过去严重这么多? “谢先生,今天要练习的,是……” 方教练没有说的意思,谢钦辞收回目光,他的那张符被用掉了,方教练昨天下班后,肯定遇到了什么,他不说,谢钦辞也不会主动去问。 谢钦辞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学什么都快,尤其练车回去后,他会在傅明霁的指导下,在家里也练习一会。 练车结束,谢钦辞打算离开,被方教练叫住。 “谢先生,有一些事,我想和您单独聊聊,可以吗?”担心谢钦辞误会,方教练补充,“和您昨天告诫我的话有关,我昨天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想请您帮忙。”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 紧绷了一天,在谢钦辞面前,方教练才能放松一会儿。 “您昨天和我说,不要走小巷子,我路过巷子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方教练说出昨天遇到的事。 回忆起昨天的经历,方教练忍不住发抖,那种恐惧,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无法轻易忘怀。 “最后是一张发烫的符救了我,谢先生,符是您放进我口袋的吗?”除了提醒过他的谢钦辞,方教练想不到还有谁会帮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但我有种感觉,我已经被它盯上了,它不会放过我。” “你想我帮你解决它?”谢钦辞问。 “不……”方教练本来是想找谢钦辞再买点保命符的,听到谢钦辞的话,心中猛地一跳,另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冒出来,“谢先生,您能帮我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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