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左摇右晃,又被街上各种新奇事吸引,陆柳鎏来到目的地时,怀中抱着已经一麻袋的购物战果。 “天、行、山、庄。”他站在树上眺望,念出牌匾上的字。 这里是后天即将举行擂台比武的地点,门外一列家丁手持灯笼巡逻,门内又有几十人轮流站岗。意外的守卫森严。他本想来事先踩点,但看这阵仗他立刻改换成计划B绕到山庄后院,趴在矮墙头眺望。 定睛看了几秒,他耳朵一动,忽的翻身躲过数十把脱手镖,如同野猫弓起背在青瓦上滑行后退。等脱离射程范围,他抬头找寻方向。 发射暗器的人来自山庄内,天色太暗他只看到几个人影在屋檐上移动。这时候硬碰硬没价值,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朝对方友好的挥手抛去飞吻,转身跑没了影。 影卫们也没追上去。 春日宴会吸引来各路人马,像这样妄图翻墙混进来凑热闹的小贼给予警告即可,其余的交给万机阁的处理。等察觉不到气息,影卫纷纷落回园中,重新隐藏在角落里倾听房内的动静。 今早他们收到来自阁主的加急通讯,立刻从待命的地点秘密集中到这。 原定计划变动他们并不多想,只是······ 只是收到消息来到山庄,他们竟被命令陪同阁主在附近找寻失踪的白雕。而傍晚阁主在一处山崖救下名来历不明的男子后,不由分说将其带回别苑内,还亲自疗伤不许任何人靠近。 此番举动与重视的态度,着实是令人费解。 然而比起自己手下的影卫们,巫景曜才是最迷惑的。 被他发现并救回来的可疑男子躺在他的床上,全身多处擦伤、撞伤。当时对方只裹了层单薄的白布,内伤虽未伤及脏腑,却会让他至少半个月没法下地。 在崖底时男子还是清醒着的,说不完整的出话,一直盯着他的脸昏了过去。 若对方只是普通的遇难百姓,他会带回来交给山庄的人救治。可眼前的男子赫然有着他梦中、画中人的相貌。就连出现的时机,地点,都无比吻合他的某个猜想。 这到底是他想多了,还是说,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变成‘奇迹’摆在他眼前? 在他眼皮底下失踪的九星玄踏雕,是否会有变成人的可能。 静静看着昏睡中的人,巫景曜伸手想去触碰,却停在触手可及的距离迟迟不愿靠近。对方从嘴巴到鼻子,再到紧闭双眼上方的小小红痣,与他梦中出现过的模样别无二致。 “你······到底是谁。”不由自主地喃喃着,他今夜没有心思再去尝试突破功法,守在床边眉头紧皱。 没等到半夜,男子痛苦的呻|吟几声后缓缓睁开眼。 “醒了?” 本来想用温和一些的语气,可开口时巫景曜仍控制不住地疏远,甚至在见人挣扎着坐起时,他如条件反射般的绷紧脸,最高警惕。 “我······” 男子勉强靠坐在床头,眼神迷惘地看着他。 “还记得你是谁,又是怎么摔下山崖的么。我和我的侍从在那救下了你,但周边找不到人家和住户。” 听到他的声音,男子很是痛苦的捂住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唔——” 眼看对方即将失控,干裂的嘴唇被咬出血,巫景曜无奈之下拍手唤来侍从,令其喂下安神助眠的药汤。 “照顾好他。”巫景曜吩咐着,推动轮椅来到另一处无灯的厢房。 在这,伪装成小厮的虞烨霖已等候多时。夜明珠躺在虞烨霖的手心里泛着微光。 “二哥,你这么急匆匆的让我过来,该不会就是让我看那女人怎么和别的男人,还有巫文星相亲相爱的吧。啧——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放过她,指不定这次又会反咬我们一口。” “这件事莫要再提。”他笃定道,“她服下忘尘丹,今后只会与我们形同陌路。文星我已交代过他,你大可放心。” 对顽固的二哥没辙,虞烨霖无奈地摇摇头。随后看向对门。 “那······陆柳鎏是怎么回事。”虞烨霖总算正经的喊了一声白雕的名字。 巫景曜轻叹道,“他一直没有回来。” “那你救的那人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应虞烨霖的是阵沉默,他看着二哥纠结的神色立即心领神会,不禁扶额叹道。 “二哥,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你行事都有自己的主张,我与文星都依赖你并以你为榜样,但你······遇上陆柳鎏的事后,判断都太独断独行了。” 独断独行? 接收到巫景曜质疑的目光,虞烨霖很肯定的点头并强调,“是啊!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的好多‘规矩’都是被那丑鸟破坏的,但你却没几次认真追究过!” 这待遇,连他和巫文星甚至以前的大哥都没有过! 巫景曜指尖轻扣扶手,默然良久后沉声道,“确实如此,然后呢?” 语塞的人轮到虞烨霖,他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太——” 拼命在脑中组织合适的言语,虞烨霖却是越想越不对味,越是细品他看着二哥的眼神就越惊恐。因为他猛然间意识到,他二哥对那九星玄踏雕的态度,已经完全超出对寻常家宠的限度。这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变化,平常根本难以察觉。 陆柳鎏确实不像普通的鸟,可无论它怎么能跳能唱、思维新奇,它仍旧是只牲畜。他二哥非但对这丑鸟关照有加还甚是纵容,一度超过对文星的溺爱。 他曾偶然听见丑鸟喊他二哥‘相公’、‘官人’、等不害臊的字眼,他二哥从未反驳过,甚至还接着往下调侃的说‘那娘子你该回笼子里洗爪子了’之类的。 难道说、难道说他二哥在与段宛菡的情伤后受到了刺激,不再对人有心思,反而将情愫转移到了动物上?! 虞烨霖并未将这骇人至极的话题进行到最后。他此次前来,其实是替巫景曜做中间人传递讯息的。在得知他要面见之人的身份后,他不由得为二哥的野心和计划震惊,亦对星魂阁的前路担忧不已。 巫景曜度过了不眠之夜,他守在原来的房间窗边,如老僧入定静看破晓来临。捕捉到床中人的动静,他再次转动轮椅来到人跟前,替人倒了一杯水。 青年比昨天镇定许多,小心翼翼的接过水杯并用胆怯孺慕的眼神看着他。模样像极了刚被抛弃的幼崽,惹人疼惜。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吗。”他尽量放软态度。 见对方点了点头,他又接连问对方昨天提到的问题,都以得到‘摇头’告终。 竟然失忆了么。巫景曜指尖敲了敲扶手,恰巧小厮在此时通报万银成来访,他挥手示意请人进来。他来到外间与其寒暄几句后,万银成看到屋里探头出来的青年后,颇为惊讶。 “咦?听闻阁主撤回搜寻的人,我还以为是您终于找着了那小雕,但这位是······” “碰巧救下的,可能是附近的居民。” “原来如此,阁主果然有慷慨仁慈之心,令万某佩服。” 不喜这套虚假谄媚的官话,巫景曜本想找个借口打发走万银成,可却从对方口中听来一件惊人的事。那天挑衅他的祁宏,昨晚被发现离奇猝死在房中。根据种种迹象推断,祁宏死亡时间约是与陆柳鎏比试的当天,死因不明。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山庄内仅有少数人知晓。 “唉,景曜兄,你们星魂阁与江湖各派的纠葛我略有所闻。如今只有你我两人,我也明说了,”万银成改口为更加亲近的称呼,“你我皆知这江湖中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别的我不多言,只忠告一句在这小心行事,莫要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 担忧的神情毫不作假,巫景曜待人走后才摊开掌心。这是刚才万银成偷偷递给他的药瓶,打开里面塞着卷纸条。 【春日莺歌燕语声,子规啼血雨后虹】 春日宴当天,血虹教会出现。 将纸团捏在掌心,巫景曜的手颤抖着凸起青筋。他再摊开时竟已是一抔细碎粉末,随风散在空中。
第71章 好丑一只鸟13 擂台比武当日, 天行山庄内聚集着百人有余的武林人士,比试地点于山庄内的小山峰顶。正午时分开始。各大门派各据一方,立起自家旗帜,阵气凌然魄力十足。游侠宾客与小门小派的待遇便没那么气派, 挤在人堆中, 或抢夺来树顶屋檐的位置, 远远眺望高于地面三丈的四方擂台。 巫景曜仍旧是最后到场,傀儡无法登山, 这回由侍从为他抬轿。而他的身边,竟出现了名陌生男子。 首座等待的万银成远远看见巫景曜带着人, 眼中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赌对了。 星魂阁自成一派,无结盟无交友, 孤零零的在场地的外围高台上,但占据了高位可将场景尽收眼底。巫景曜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 袖子被轻轻拉扯。 “怎么了, 小六, 不舒服么?”他转头问道。 小六是他临时给失忆男子起的名字, 也曾是他跟陆柳鎏吵架的时候, 突然起的外号。眼前的男子此时穿着他的白衣, 站在一旁与他像极了亲友兄弟。瑟缩怯懦的模样好比六七岁的孩童。 “人······太多。” 小六的声音仍旧沙哑,粗糙又拖长, 使他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钝刀磨砺时的声响。星魂阁的药没法迅速的治愈, 巫景曜便不强求, 他安慰性地拍拍对方手背。 经过又一天的相处, 他大概习惯接受小六的存在了。 只是, 他还仍对小六的身份抱有疑惑。 对真正重要的人,感觉是不变的。巫景曜一直坚信如此, 就像巫文星天生对段宛菡有依赖,而从未见过文星的她会不受控制地想要保护。 在初见这个‘小六’时,他内心毫无波澜。 然而眼下不是表现质疑的时机。 “如果害怕的话,那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他笑着握住小六的手,成功看到对方喜上眉梢,紧紧抓着他摇了摇头。 “和、和你······一起。” 巫景曜笑意渐深,“好。” 鼓鸣号响,这会儿万银成已站在擂台中央向到场众人言表谢意,邀请来当今盟主晋元白宣布擂台比试正式开始。 如巫景曜了解到的那样,先上场打头阵的多为游侠散派,看头远不及后方按兵不动的大门派。三脚猫的舞刀弄枪本事,双方一出招,他就能判断出输赢花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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