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要用什么来发泄情绪。 在剧组忙碌到晚上,陆澄泓被助理送回现在的公寓楼下。他在漆黑的楼梯口目送轿车远去,这才重新走出楼道。打车来到另一个小区的公寓,中途买了不少食材和药。 房子很空,客厅装饰只有烟灰缸和墙上的风景照。十一点半,他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大门打开后进来的是脸红微醺的谭天弘。 “小泓,你今天怎么来了。” “你不是告诉我,你今天有应酬么,你喝了酒之后都不好好吃饭。胃会生病的。” 他甜甜的笑着,上前为谭天弘脱下外套,将人扶到沙发坐下。厨房里传来粥的香味,他小声交代了几句后立刻起身,盛来满满的一碗。 醉酒后疲惫回到家,能够有人在家里亮灯等着,准备上热气腾腾的南瓜粥与醒酒药,这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温暖幸福啊。 谭天弘盯着陆澄泓的脸有些发怔。 “你这样为我,真的好吗,小泓。你知道的,我还有初然他······” “别说了!” 背对人的陆澄泓突然厉声打断对方的话,但很快又转身,苦笑着放轻声音,“我不是说了么,天弘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无所谓的。” 青年的脸俊美异常,满是爱恋的眼莫名泛红,这无意触动了男人的心和欲念。想起自己瞒着晏初然,答应这样的‘包养’,最开始不过是为了接近对方从而得到陆永修留下的机密文档。愧疚之情一闪而过。 身边就是足以让两人挤下的沙发床,谭天弘喉头微动,放下碗想上前拥住人。 “小泓······” 酒气扑面,陆澄泓依旧保持着微笑。即使谭天弘搂住他的腰,他依然神不知鬼不觉,把这只手顶替,改为他搀扶着人。 “早点休息吧,天弘哥,你明天还要回初然那边的吧。” 他开口的同时谭天弘脑袋亦困顿得厉害,想来是解酒药或者酒精后后劲上来,于是他放心的靠着陆澄泓,摇摇晃晃被扶到卧室,躺在被窝里。在他为陆澄泓准备的公寓里,他总是能睡得特别香特别沉。 卧室里没开灯,陆澄泓伫立床边盯着对方沉睡的脸,他的影子仿佛被拉长、放大,笼罩着男人的身躯。 一双明眸哪里还有浓浓爱意与信任依赖。 “啧······” 门被关上,陆澄泓攥紧了手腕上的玉坠。比起在片场的得体微笑,比起刚才对谭天弘展露的酸涩倾慕,他此时的咬牙切齿才是真实深切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出现?! 玉坠上穿着的红绳看起来快被他揪断了。 十一个月了,快一年了。 他在咖啡厅里睁眼起,那和狐仙相处的八个月宛如他的黄粱一梦。 那天他疯了似得回家确认,到底是他现在在做梦,还是与狐仙相伴的时日才是梦。发布会他依旧没去,但他叫来人修那辆车还是发现有故障问题。他回到老宅却空无一人,在那沉寂了数个月。 唯一给予他慰藉和希望的,是他在家里相同地方找到的摄像机。 相机内存居然是满的。保留着他为白狐拍摄的所有录像和照片,能导出发送,可点击拍摄时间会全部显示错误。 这告诉了他,重新回到九月十一号不是梦。而他与狐仙是真的分开了。 不管他怎么呼喊,对玉佩说话,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他按原来那样一步步复出,但没有再往最爱狐仙的小橙子账号上发布任何内容,而是选择和被狐仙鄙夷的谭天弘‘交易’。他重新加入了摩天乐园的剧组,让酒陈作者因为他想通后续,将他演绎的钟离仁塑造为心理扭曲的反派······ 没有!没有!没有任何他期待的出现! 哪怕只是一个信号。 右拳狠狠砸向了墙壁,陆澄泓□□。最后还是看着玉狐吊坠才逐渐平复。 他已彻底分不清,到底是他故意挑选的角色们让他变得心理异样,还是他已经快被狐仙消失的事实逼疯了。 那天的变故,绝对与古怪道士有关,可他这次再怎么搜找都如大海捞针,渺无音讯。为此他不惜动用谭天弘的势力。 陆澄泓目光阴冷如锋,偏头斜睨紧闭的房门。 现在还不行,他还不能让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要继续对谭天弘,对晏初然,以及无数惹他厌烦的家伙笑脸相迎。 直到,那人重新出现为止。 太阳依旧升起,陆澄泓早早到达片场,和化妆间的所有人温声问候,提前托小吴多买几份早餐分给众人。 “咦?澄泓啊,你最近是不是没有睡好啊,黑眼圈都有了哦。这样可不行,熬夜对身体损害很大的。还有这张脸啊。” 为他化妆的琳姐惋惜又担忧的说着,手指点了点他眼底。反感于不熟悉的触碰,但碍于正在扑粉,陆澄泓保持闭眼的姿势坐定,他感激的回道。 “不碍事,最近有些忙而已,好好休息就会恢复的。” “今天的是落水戏,你记得让小吴准备好浴巾哦。” “谢谢琳姐。” 今天这场拍的是他饰演的法医高中时的落水戏,褪去医生白褂,将金边细框的眼镜换作厚重黑框,他身穿单薄旧校服站在水塘边吹风,活脱脱一个承受重压的穷苦学子。 “等会儿我会小心点的,那个,还是先提前道个歉,我万一把控不好力度。”负责踹他的演员抱歉的朝他笑笑。 “不用担心,片场内一切以演戏为重,前辈您要是不狠狠踹我,才会被导演骂的哦。” 与人相视一笑后,他后退站在石板桥上,两侧护栏的缝隙里溢满了青苔。桥面湿滑的边缘也长着几处。 “都准备好了啊。一,二。” “Action!” 场记板咔哒打响,陆澄泓面前的男演员立刻变得怒目圆睁,指着他咒骂。 “不就是一个农村来的乡巴佬,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陆澄泓毫不畏惧,直视着对方冷声反驳。 “至少我知道我是个人,而不是只会乱叫咬人的狗。”在男人发作前,他又字句铿锵的问道,“你和表姐的那些事,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你?!——” 男人脸上出现了慌乱,所有咒骂呵斥都卡在喉间。 见他迟迟没反应,陆澄泓面不改色的向前,错开经过对方身边。然而男人的表情竟瞬间变得狠毒阴险,转身一撞将他推入水中。 荷塘很深,底下的淤泥里长满水草还有荷花莲叶的根系,不会水的少年拼命在水里扑腾,男人站在岸边不为所动,甚至还在对方艰难游向石桥时抬脚,将其踹下水面。 激烈的水花打落四周枯萎腐烂的睡莲,陆澄泓需要在水里屏息三十秒才能上岸,导演会吹响哨提醒他。 之所以放心这条用长镜头拍完,是因为他保证并演示过,他能在水里待满十分钟之久。 池中一片黄绿色彩朦胧,陆澄泓放空大脑,视线在沉浮的颗粒、叶片来回转移。余光瞥见那抹银光的时候,他无比感谢自己刚才乱瞟的行为。 离他二十多米远的地方,那里飘着一个白色泛光的人。银发,白袍,沉睡着横躺在水中。 激烈的情绪让他口中吐出数个气泡,他转身将所有抛之脑后,不顾一切向前游去。 然而人影虚幻缥缈,总在他即将触手可及的地方拉远。 ——等等! ——别走! 游动时陆澄泓几次不慎张嘴,被灌入充满泥沙味的池水,脚上突然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缠绕住,他被迫停下踩空,怎么都摆脱不了。 成群的水沫在眼前翻飞,气泡破裂在耳边咕噜作响,鼻腔呛水的陆澄泓艰难弯腰,欲扯断缠绕他的绳状物体。 留不住最后一口气,他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双眼却执拗地看向银光幻影。 也许,这就是幻觉而已。 陆澄泓仍在挣扎的意识命令他撑着眼皮,冰凉池水刺激着眼球,他看到远处缓缓靠近的光芒如明灭烛火,将那张熟悉的脸庞在水中照耀得更加出尘。银丝衣袍随水流散开,发尾轻蹭过他的眉梢。 张嘴后满口灌入了水,他被突然托出水面,又被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上岸。周围嘈杂,吵得厉害,陆澄泓一一拍掉触碰到自己的手,呕出满肚子的水后彻底昏倒。 再次醒来,他人在医院里输液。旁边站着的是经纪人梁正阳。 “终于肯活过来了。” 一听梁正阳的语气,就知道他正在生气。 陆澄泓默默坐起,用没扎针的左手扶额。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在水下被水鬼缠住了?可把王导他们吓得不轻,一上来就发现你高烧,三十九度五你还去拍片,你是想死吗?” 本想辩解一句自己出门时是正常的。但看梁正阳的脸色,陆澄泓选择闭嘴先让对方训个够。 差不多半小时后,唱独角戏的梁正阳喷得口干舌燥。他疲惫的揉捏眉心。 “我已经把你今天带病落水的事用你账号发出去了,不知道哪来的狗仔就在片场,泄露你上救护车的画面。” 陆澄泓这才点点头,“好。多谢梁哥。” “对了,王导跟我说你最近可以给你放假,反正拍摄进度超前很多,你就先好好调养。我已经帮你重新调整行程,接下来你只需要去一个真人秀综艺。” “好。” 又是一阵沉默,梁正阳端详表情麻木的陆澄泓欲言又止。病房门在这时被敲开,来者是神色匆匆的谭天弘,他看到病怏怏的陆澄泓后蓦地心疼起来。 如果不是要为他天天熬夜,昨天又被他的话刺激到,今天青年就不会状态不佳落水了。 “小泓,抱歉我来迟了。没怎么样吧。” 他说着紧张地上前握住陆澄泓冰凉的手,又将额头贴着对方的试探体温,完全忘了边上还有个梁正阳。 身为陆澄泓与晏初然的经纪人,梁正阳自然知道这位谭总是陆澄泓监护人,又和晏初然交往。看着谭天弘的亲密动作,他不悦的皱了下眉。但想着这算是一家人,他便摇摇头不再多想,起身出去抽烟排遣忧愁。 陆澄泓自醒来都在不断回想着水下发生的一切,谭天弘的行为无疑是在触犯他的底线,他差点忍不住当场挥拳,伸手扼住对方咽喉。 刚才被谭天弘推开的门半掩着,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这时只听他自责怜惜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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