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在此功亏一篑,又该等上多少年? 心思辗转间,夏英哲不禁加快脚步,好再制止那把他当空气的家伙。 “等等、你就这么随意的决定了吗?要去送死?”他边走边以劝说口吻发问。 “送死?” 对方头也不回的哈哈大笑。 “这你就不懂了,我是要去送结婚大礼呢。不过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我就只能送那纯情小男生和痴情小女生一起上西天咧,嘎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又体贴的想法?” 夏英哲:“······” 无论过了多久,再听到这种论调他还是一样的哭笑不得。 既怀念又无语着,夏英哲不忘继续挽留。 “若是这样,你还能拿什么跟他们拼?”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始作俑者’,他很清楚外面蛰伏躁动的神魔,包括那大河天灵现在的实力——通过吞噬其他人魂,获得阶段性暴涨的实力。 饶是如今的他,都没万全的把握对付。 不料陆柳鎏对劝说油盐不进,背对他开始撸袖子。 “哼哼,当然是凭我这绝美容颜,可爱又迷人的角色性格,啊~我都快要爱上自己了。天哪,我竟然要去成全一对苦命鸳鸯,但因为嫉妒人家成双成对,不甘心放下面子,所以先要跟那纯情小男生、呸,跟纯情大天灵恶战一场,两败俱伤。啧啧啧,我这是什么绝世傲娇大宝贝······” 后面絮叨的语速飞快,在走神的夏英哲听来几乎是‘哔哔哔’的和谐音。 对某种名为‘陆柳鎏’的人面兽心畜生了解至深,这一刻夏英哲能很肯定,那话是认真的。 这陆柳鎏就是要去跟天灵正面迎战。 因此,他也不住地暗骂一句。 这混蛋到底会不会听人说话的?! 长久以来平和的心境被轻易打破,仿佛清幽池塘里溜进来了条作恶多端的鲶鱼,它瞪着大眼到处乱窜,讲静水搅成浑浊不堪的泥潭。 而以这样的视角,这样的情形,追上那摇头晃脑还在无所谓哼歌的人,夏英哲罕见的发愁皱眉,神经好似琴弦拉紧成一根。 见陆柳鎏即将跨出大门,他顾不得执伞奔去。 亦后知后觉,恍然意识到这是他久违的恐惧滋味。 近在咫尺的背影骤然消失,夏英哲身形一顿,暗道现在逃也太迟。 肩上搭来谁的手臂,先是停在这不动,片刻后又用力勾去。 这蛮不讲理的力道带动他踉跄几步,并彻底与刚才欺诈他的人贴近。 夏英哲将信将疑但没有犹豫,转头望进那双笑意狡黠的眼中。 “666宝贝,你是想造反么。你不会真的想让我把你改造成阴阳人吧。” 夏英哲:“你······你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说这种话。” 面对恢复所有记忆,更准确的说是‘记录’的陆柳鎏,他忽然维持不住自己长久以来的形象。 陆柳鎏仰头,食指点着下巴思忖,又奸笑着看向他,抖了抖手。 “那就按说好的,之前的欠款黄金五百万吨,多一个月加一百万吨。所以你现在大概——欠我十二万吨黄金吧,四舍五入一下嘛,一百二十万。如果这个月你再不还的话,我要给你超级加倍了,六儿~” 到底是怎么四舍五入,才能变成一百二十万的?! 心平气和的态度被轻易攻破,继恐惧心慌之后,夏英哲仿佛重拾愤怒和一颗老母亲般唠叨的心。 实在忍无可忍,他愤愤地按下肩上的手。 “我说你刚才不肯听人好好说话就算了,你现在还在这跟我废话,你知不知道——” 头顶被冰凉的手覆上,轻轻按着抚摸,好似予以鼓励和安慰。 “我们的666小宝贝真的辛苦了呀。” 同样是风轻云淡,甚至含有幸灾乐祸成分的笑声,这回却瞬间令他鼻子发酸眼睛发胀,过去不曾表露过的委屈心酸,如洪水开闸,尽情倾泄。 “哦哟哟哟,怎么你就这么爱哭?妈妈说过了,哭鼻子的男生长大以后小丁丁会比别人短的哦。” 夏英哲不禁破涕为笑,以手背擦去泪珠,转而担忧看向对方。 现在不是时候谈论他的计划,想法,包括长久以来堆积而起想要倾诉于某人的思念。而是该想出,如何在陆景玉的魂魄可能真正消失的情况下,挽救局面的办法。 情形仿佛回到往日时光,他是听命且依赖对方的系统,脱口而出问。 “你想要怎么做。如果我撤掉我设的结界和幻象屏障,它就能直接找到你,吞噬你们了。如果吞不了你,它还会下山······吞下他们所有人。” 这其中更糟糕的是,那颗能庇佑持有者的金铃,被陆柳鎏转手给了董梓玥。等于他们失去一张保命王牌。 虽然他持有曾经的那柄降魔杵,可那东西是无差别的剿灭妖邪歪道。绝对会波及现在还算堕世的‘猫妖’。 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他不愿再看到一次。 绝不。 右臂完全透明的陆柳鎏毫不慌张,捋着耳边发丝说道。 “要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送结婚大礼啊。” 结果还是要跟大河天灵同归于尽? 对于夏英哲露出的不解神情,陆柳鎏甚是满意,他没忍住,用还在的左手拍打对方脸颊,狠掐一把。 “你得到的原轨结局,无非也就是毁天灭地,大灾降临了。很符合那家伙的趣味。” 然后又陷入下一次的循环,反复折磨着所有玩家的心智意识,期间根据玩家的反馈表现,逐步改动整个走向。 “极度渴求的幸福,最为不齿的苦难。” 二人有如感应,异口同声说出这句。 即使有些地方不够明显,但整合所有游戏世界的种种设定、背景乃至固有角色的经历,无一不是针对初始玩家陆柳鎏,亦或是他们全部人的。 沉默之中,夏英哲像是下定决心,轻声补充。 “还有······独一无二的欲求。” 因为得到过原属‘陆柳鎏’的记录,他知道对方之所以肯进游戏,最大目的是为了想知道,也可以说是找到自己能够夺来人类身体,逐渐成为永生之躯的原因。 可999-1,现在该称陆景玉了,他这未知来源的存在却又是他们二人都始料未及,更不知如何对待的。 结合当下事况,夏英哲哭笑不得。 结果,在这失去真实记录的虚假游戏世界里,999-1做出了可能和陆明泓一样的事情。 大雨中偷看活动筋骨的陆柳鎏,夏英哲担忧更深。 他觉得自己猜到答案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宿主,到底有没有想到,亦或是接受事实。 踌躇中夏英哲目睹对方一言不合蹲下预备跑,当即爆出怒吼。 “等等、你要干嘛?!——” 身影如光跃出天台,陆柳鎏抬手一划破开结界,铺天盖地的洪水如饿狼扑食,竟能拔地而起直逼他双脚。 在空中的二段跳无懈可击,但不稳定的力量使他错过下次的浮空垫足,有些招架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油纸伞旋转飞舞而来,不偏不倚定在他脚下,呼吸之间又立马闪出数十个纸伞分||身。 “你是脑袋被门夹了又拿老虎钳拧吗?!冲出去干什么!” 听到夏英哲的咒骂,陆柳鎏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孺子可教!” “谁、我什么时候又成你儿子了?!左边小心!” 在愠怒谴责和提醒中交替,夏英哲还得时刻操纵纸伞为对方阻挡攻击,帮助防守,这样下来好战的陆柳鎏是满足了,他绝对会被累死。 属于陆柳鎏的身影上下翻飞,他于空中旋身翻跳,没有间隙。 感受风扑打脸颊时,某种能激荡心弦的快意冲刷全身,仿佛能暂时掩盖体内那份增强的虚空感。 稍微一分神,他感应到某事,不由得咧嘴嘲笑。 “怎么你还是这么磨磨唧唧的?你女人可是要死了哦,她要是就这样死了的话,你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包括哭哭唧唧的去吃你最喜欢的小人类,包括忍着蠢蠢欲动的少男心,只能看人家不能摸不能亲,哈哈哈哈!” 天台上的夏英哲险些操控失手。 而如今的他,已经能自然而然的表达不满了。 “混蛋、你这家伙给我认真一点啊!再这么胡来,小心我当场就把你给封印了!” “什么!?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六儿~”陆柳鎏踢破水龙卷时还能扭头捧脸,高声谴责,“父子囚|禁强|制爱是不允许出现在我们这个画面里的,看不见的东西会可能把我们都打码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变态!” 扫腿踹出三把纸伞挡下高浪,他又忍不住嘻嘻一笑。 “可我好喜欢!好刺激!” 夏英哲:“······” 夏英哲终于一拳砸在铁栏杆上,试图冷静。 他真的有些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去阻拦,这样也不会让对方得逞并恢复这挨千刀的嘴脸了。 尽管之前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只是短暂数分钟,恶战犹如持续数天之久,面对无止尽的山洪,有说有笑的陆柳鎏虽有夏英哲助力,却仍逐渐走向劣势。 第一时间发现这点,夏英哲心中升起不祥预感。而他没有像当年那般忽略。 “到此为止吧陆柳鎏,你回来!其他交给我来——” 呼喊戛然而止,对方抽空转身看向他的一眼里除去昂扬斗志,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机械降神。 喃喃自语自己提出的构想,他终于意识到,现在陆柳鎏做的或许才是正确的。而他一开始就把对象弄错了。 领会对方用意,夏英哲犹疑挣扎着,最终决定同对方疯狂的赌一把。 双手死握着栏杆,目光紧盯移动的人影,他亦嗫嚅祈求着。 “拜托了,一定要来······” 滔天洪水组成一张张开大口的人脸,缠斗中的陆柳鎏却一改态度,乘伞跃起时放松全身,闭眼往下坠落。 好似米粒被吞入深渊巨口,混杂的黄水里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夏英哲默念咒术右手拈指,人已准备跳下去。 金光在他即将动身的前一刻从水中炸开,光源却是通体雪白,眼眸湛蓝的巨猫。 陆景玉的身体被托在它的背上。而他居然动了。 手撑着直起腰板,他的模样像是沉睡许久的人,疲惫又乏力。而他无奈叹气着,却缓缓伏于猫妖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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