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这颗不安分的猫头,陆景玉忽觉的手痒痒,想上去摸几把。 可能是时间长了,他都接受这猎奇无身猫的设定了。多看几眼居然觉得可爱。 正期待着哪天能得手摸到,他就见对方停下蹦跶,玩味一笑乜向他斜后方。 “哦?有客人来了。” 原以为这只是自己的梦境世界,陆景玉听到有‘客人’顿觉魔幻,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可在听到谁跪下磕头的声音后,他没忍住转身了。 身穿破袄头发花白的老人,向他与陆柳鎏连连磕头,神色焦灼地请求。这正是几年间断断续续出现在他家的鬼魂。 老人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可当陆柳鎏开口回应后陆景玉才知道,只是他听不见而已。 “就这啊,那你来求我做什么。你早该费点心思去托梦给你那不肖子,唬一唬他,十年起步无期上限。” 听罢老人捶胸顿足,懊悔又无可奈何。看他如同观赏默剧,可因种种细节,陆景玉已猜到这老人的真实身份。董弘盛早逝的生父。 难怪,有时候会出现在他们家等着谁。 也难怪昨天他回家被袭击前,会一反常态突然求他。 这时不知老人又说了什么,猫妖神情转变,少有的严肃起来。 “唔?此话当真?” 对方两手摆弄着示意,最后怅然一叹,重新跪地朝他们一拜。 “既然这样,作为你提供点有趣消息的报答,那我同意了。你可以回去了,别耽误人家工作。” 似乎得到满意的答复,老人眼眶微红感激着后退,身形亦随之消散。 “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置?” 被问时才回神,陆景玉脱口而出反问,“如果是你来,你会怎么做。” 站在‘陆景玉’的角度看,他总会因立场和身份而动摇,难以抉择。董弘盛是失败的父亲丈夫,糟糕的社会一分子,可却又是董成毅视为不可或缺的父亲,是刚才那老人来不及关怀的孩子。 作为人类,他的第一想法是将对方绳之以法,罪行曝光于天下得到应有惩戒。 可作为从猫妖这分得全知视角的旁观者,他知道有些人,有些罪,将会因被秘密掩盖而侥幸溜走,从此无人制裁。 正欲问清楚前前后后,陆景玉的意识因身躯的剧烈摇晃而拉扯,人恍惚醒来。 现在他又在货车后车厢内,手脚重新被绑,眼睛上的布条不见了。 车厢门被打开,出现董弘盛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而他二话不说上来拽起陆景玉的衣领。 “你做了什么?!说,为什么车总是开不出去!” 看董弘盛的样子,他们应该驾驶了蛮长时间,可外面依然是黎明时景观,天蒙蒙亮,不见太阳升起。 思索间领口又被勒紧几分,陆景玉却安心合上眼睛。 再睁开后,他面露轻蔑笑意,双手咔咔未响,似是关节松动。 “听说,有家伙给你送了点辟邪转运的小礼物,还向你买我的命,要我的眼睛,结果你太贪钱了想从我这要来遗嘱,结果才拖到今天。这是真的?” 董弘盛因眼前人的巨大转变愣神,更因这与真实情况一致的话而心惊肉跳。 不料正因这片刻的迟钝,陆景玉竟神奇地从后抽出右手,凶猛一扯,就此拽断他颈上的细绳。 挂饰呈短刀刀刃状,青铜制品精细又光滑。 把玩着这柄短刀,陆景玉笑得肩膀发颤,似怜悯又似调侃。不知在对谁说道。 “我可没有你那种博爱的同情,俗称圣母心,我呀,我就喜欢看别人自食其果了。” 昏暗车厢内,说话的青年唯独两眼亮如灯芯,荧绿幽光像鬼火闪烁,直勾勾盯着男人。 这下董弘盛彻底惧怕起了青年,见无法夺回护身符,转身直接跳下车爬回驾驶位。 油门被他踩到底,引擎轰响,这辆货车在山路上风驰电掣。透过后视镜,他依然能看到陆景玉站在原地,握着挂饰朝他摆手再见。 “该死的、晦气!” 越想气愤,暴怒的董弘盛不顾身边同伴的疑问,驶出两百米又调转方向开回去。 “我非要碾|死那小兔崽子不可!” 副驾驶座上的同伴慌忙系上安全带,高声强调。 “喂!老大哥、你撞死他怎么取眼睛?!” “管他什么眼睛!老子受够了!” 拐过弯道又回到笔直的上坡,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停在百米开外,红枫树旁。 只是这点时间里,天上竟骤降暴雨。 车前灯的照耀下,满心杀意的董弘盛在最后一秒看清人影的模样。 衣衫褴褛不成人形的女人,鲜红暴烂的眼珠幽幽看来,可却眨眼消失不见。 来不及分辨刚才是幻觉还是真实映像,他耳畔忽然吹风,飘来阵阵腥臭。 “你······看得到我吗?” 女人的声音突兀出现,男人转过脸,与一张此生所见最恐怖的脸庞对视。 手因瞬间的惊骇发抖,方向盘仿佛失去控制,使车头装开护栏,撞翻一排百年老树,最后停在压烂的红叶堆上,爆裂燃起大火。
第187章 ???? 一场惊天动地的离奇森林大火, 发生在以安逸著称的水乡月杏镇。 大火因山道上意外失事的货车而起,离奇的第一点正是这场车祸。 四周没有其余车辆更无行人,货车在笔直的道路上拐弯,撞出护栏在土坡上翻滚, 压倒成片树林。 车内共有两人, 一名司机一位乘客。后经现场勘测和相关证据标明, 着火前两人其实已经爬出车内,但其中一名没多久就因重伤昏迷, 倒在车旁很快身亡。 接下来,就是整件事最离奇的第二点。 伤势最重的司机拖着几乎截断的腿, 在地上爬行了近百米,腹部不幸破开, 因而脏|器流淌满地,没有完好的部分, 任何一个看过现场的人都会因其惨状而不寒而栗。 死者全身鲜血淋漓, 狰狞面孔上的表情却不似求生欲爆发, 反倒像为躲避某种骇然之物, 逃命般地匍匐挣扎, 但最终难逃魔爪, 在巨大的痛苦和恐慌中咽气。 作为给整个事件画上句号,最匪夷所思的第三点, 牵扯到一桩二十多年前的失踪悬案。 货车最后被清理, 烧焦的地面竟崩裂开来, 露出水泥土壤混杂曾下掩藏的装尸桶。 彻底将其挖出的那天午后, 山里突然下了一场来势汹汹的倾盆大雨, 在外围观的居民与负责封锁维持秩序的警员们都被淋得浑身湿透,几乎睁不开眼。 尸骨交由法医尸检, 一周内竟已得出前因后果。她是当年十七岁下落不明的女学生河星雨,杀害她的罪犯正今朝是死在她埋藏地上的货车司机,一位无差别连环杀人犯。 因其牵扯的案件过大,人证物证搜集完成又分别比对,结束已是整整一个月后。但这杀人犯的姓名,早已在月杏镇乃至任何关注该案的地方流传开来了。 董弘盛,二十七年前起陆续杀害十五人有余,盗取钱财更是数不胜数。在车祸的那天,还试图绑架自己继承庞大遗产的亲侄子。 对他人来说,这或许仅是茶余饭后的又一件谈资。 可最为杀人犯的关联者,董弘盛的家人,陆景玉更加直观的体会到周围人对他们一家态度的变化。也包括这家剩下三人的所受的影响。 董弘盛的葬礼原本已由陆千琴操|办,一双儿女没有多言,默默帮忙,算是尽了最后一份情义,收到警察审讯通知后,她也积极配合,从不隐瞒任何事。 但在知道曾经的枕边人是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后,猛遭打击不可避免。 等消息差不多传开时,她也因愧疚和闲言碎语无法正常执教,目前补习班的学生几乎全部退课,她亦承受不住压力辞退工作,在家修养。 至于她的一双儿女,董成毅在回家前就办理了一年休学,自葬礼后就成天呆在卧室闭门不出,要么去朋友家住,数天不见踪影。董梓玥虽照常上下课,做事雷厉风行不受影响,但实际上是肉眼可见的消沉。 比如说现在,临近期中考的双休日里在家中复习,面对课本与错题集神游天际。 陆景玉不禁用笔尖轻敲桌面,见人回神后劝道,“累了的话不如去楼上休息。” “我才下来一个小时不到,半个字都没写,你哪里看到我累了。”董梓玥叹息着,声音有气无力,“话说你才是吧,我看你应该昨晚整夜没睡,房间一直亮着灯。做什么呢?” “······没什么,忘记关灯了而已。” 陆景玉有苦难言,只能以这蹩脚的理由搪塞。 自上回他答应让猫妖随心所欲用他身体后,他新的噩梦就开始了。 他白天在学校里专注学习,夜晚回来后摇身一变,丢掉课本笔记趴在电视机前打滚,吃遍各种零食汽水。这还是算轻的。 前几天,陆柳鎏用他的名义把林若一家大大小小的黄鼬都叫来,直接在房间开酒宴派对唱卡拉OK,搞得他在住的后屋全是‘动物臭味’,顶着熊猫眼清扫到黎明。 唯一让他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行动在猫妖身上似乎起效了。他没再感受到对方意识的消退,反而怀疑人家精力过剩,迟早会把他这小小人类榨|干。 “唉。” “唉······” 桌边二人不约而同叹气,下一刻也都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看。”陆景玉制止董梓玥,径直起身去开门。 董弘盛所作所为曝光后,时常会有这种事发生。或是为受害者寻仇鸣恨的家属好友,或是挥舞正义大旗前来惩戒的直脑筋,俗称傻子们,来他家砸门涂鸦,诅咒责骂。 走近门口时,陆景玉已根据细微气息辨别出来者身份,于是没有犹豫地开门。 门外,冯正元戴着墨镜身穿便服,见他打手势示意去外面再谈,便点点头照做。 二人并行走到最近的石桥,冯正元转身摘去眼镜,露出黑眼圈极深,但目光有神的双目。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事情暂时要告一段落了。但接下去的,我和我的同事会坚持继续完成,直到一切沉冤得雪,不管花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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