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的名称令陆明泓顿感不妙,机智的他并未直接拒绝,而是为对方理了理衣领说道。 “一会儿,或许我们能出去玩。” 仿佛野生动物的陆柳鎏瞬间在房内上蹿下跳一遍,而后使劲蹬地,一足踮立挥鞭转,完成超高难度的舞步。 接着他又冲到陆明泓跟前,抓着人的手兴奋摇晃。 “那那那——我要穿新衣服!新衣服新衣服!好~可爱,好~~帅的那种!” 陆明泓点点头,脸上总算有了微不可见的笑容,“嗯,当然可以。” 然而十分钟后的他想,如果上天还能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会在那时斩钉截铁地对陆柳鎏说不。 不! 在住宿区外的候车站,承受着四周若有若无,频频扫来的视线,陆明泓突然觉得还是他太天真。 他怎么都没料到,陆柳鎏竟然会在他昏迷期间用他的账号自己买了一系列的动物套装。而今天,就挑出了最威风凛凛,横行霸道的恐龙装。 因为是默认用他的个人购买账号,所以身体数据型号陆柳鎏不知道修改,导致这些本来就宽大的模拟套装,在陆柳鎏身上又放大了一倍。 硕大的红黑两色外壳是按比例完全防制的,恐龙两只小爪迎风乱颤,超过头顶大半截的长脖子一摇一晃。幸好陆柳鎏依然能露出眼睛部分,否则接下来的路程,就要由他陆明泓羞耻的牵着一只‘大恐龙’在校内穿行。 不似头疼的他,陆柳鎏显然乐在其中,哼着小曲紧挨着他,时不时就问他一句自己可不可爱,美不美。 盯着只能露出上半张脸的仿生人,陆明泓猛然发觉这家伙一个自始至终都不变的特质。 貌似,格外的自恋臭美。 “以后这些——” 陆明泓在‘恐龙’凶神恶煞转头,盯着他甩动尾巴的时候脑袋转得飞快。于是刚要到嘴边的‘都不要穿了’,就变成了。 “还是在家里穿吧。” 陆柳鎏的尾巴拍动地面,啪啪作响,“为什么?为什么嘛?” “因为······太好看了不觉得么。”陆明泓一脸正色的胡扯,“你发现他们都在看你了么。” 恐龙的脑袋左右摇右晃,最后抬起小爪朝他一比。 “说得没错,不愧是我亲亲可爱爸爸儿子哥!他们肯定也想要我这么漂亮的衣服嘻嘻,我就不给。” 不费吹灰之力达到目的,陆明泓也不禁为自己赞叹。但他却又听一句。 “那我以后只穿给你看~我还可以分给你呀啊,然后你也穿给我看,很公、嗯,很公平!” ‘公平’绝对是这家伙在他不在时新学到的词。 但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这里哪里公平了。 附近同样候车的陌生人总算一一离去,仅剩他们二人。而陆明泓此行当然不是带仿生人去上课,也跟他所说的‘出去玩’有细微差别。 他发病十天,光脑被设置自动传送消息为他请假。由于职位性质,期间艾维斯很快知道他出事,并发简讯问候,但那会儿他没法回应。 而在他少得可怜的联络人中,忽略掉艾维斯包括法尔兰教授的文字简讯关怀,还额外多出了一个名为‘Horus’陌生人的约见面消息。 ‘SENZAFINE.0142857’ 发送时间是前天。暗语的翻译方法虽然是他未知的,但因为Horus名称的指向性实在太强,他起初就联想到尤里·弗恩。 稍微尝试着用其他语种带入颠倒再译,数字视为位置分布点,就能直接得到其中传达的意思。 ——柯伊伯六阶9室 这是一处校内陈旧的天体观测所。根据艾维斯给他的地图显示,差不多是荒废的程度了。 约他见面的无疑是尤里。 前十天里,尤里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是忘掉了他这个人,也包括他们之前并不愉快花园相遇。 这或许算是好事。证明他还有跟对方交涉商谈的余地。 但今天特地带上陆柳鎏是他自己的意思。 既然尤里已经知道陆柳鎏作为仿生人的异样,他也戳破对方死死掩藏的秘密,双方之间倒不如破罐破摔,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坦诚的交易。 空荡荡的飞行车载着两名乘客,最终停在绿意盎然的仿真树丛前。从这开始,就必须要步行一段路。 过于笨重的外套拖累了陆柳鎏的步伐,使他与陆明泓越来越远。 而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陆明泓往前走出好一段距离,这才猛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嗯?人呢?” 前后左右都不见大恐龙踪迹,陆明泓只得原路折返。 重新回到拐弯处,他果然看见消失的陆柳鎏。 这只‘大恐龙’不知怎的倒地不起,只胡乱扑腾着小爪和下|肢。 再走近看,原来是因为能作力的尾巴太长被压在身下,使得双腿的动作被阻碍,导致里面的陆柳鎏爬不起来。 陆明泓内心哭笑不得,叹着气走上前。 “行了,不要再动了。一会儿压坏了,就可惜了。” 听到他的声音,对方却扑腾得更厉害了。 “起不来啦起不来了,陆明泓,泓泓泓~” 待他站定在一旁,四仰八叉的人又抢先将手往他这一伸,响亮一喊。 “抱抱!” 这让准备伸手拉人的陆明泓,格外犯难。 “你这样子······” 仿生人的躯体虽轻,外面套装也仅是半个人的重量,但这夸张的造型着实下不去手,不知从何抱起。 可问题是,为什么突然要他抱。明明可以自己站起来走。 发觉陆明泓的犹豫迟疑,恐龙装里的陆柳鎏不动弹了,一点点地翻过身背向对方。 “哼,我就知道。”他语气极尽幽怨,宛若发现伴侣移情别恋的伤心人,“你果然是要跑出去,和别的人甜甜蜜蜜,让他给你洗脚,然后你给他剪头发。” 陆明泓:“······” 陆明泓实在不解,洗脚和剪头发到底哪里甜甜蜜蜜。 碍于身|下压着尾巴,陆柳鎏这位‘怨妇’不断挪动着屁股移开,同时继续谴责道。 “以前抱人家亲人家,一起看月亮的时候喊人家小宝贝儿,小甜甜,现在马上翻脸不认人。” 说到最后突然激动,他翻身直指陆明泓鼻子。 “你!你要抛弃我跟你的孩子吗?!” “我跟你没——” “可以了。既然如此大家就好聚好散吧,不要再让我有更多的希望期待了,你走吧。” 打断他的反驳后又是一个快速翻脸翻身不看他,陆柳鎏朝后挥舞着小爪子,驱赶他离开。说完还发出难以辨别真假,伤心欲绝的抽泣音。 霎时间,陆明泓只觉得眼前像躺着条在泥浆里打滚的鱼。 直接上手抓吧,滑溜溜的抓不住还会被溅来满身泥水。 放着不管吧,又因为放任鱼四处扑腾,更是糟糕。 这种时候,他只有一种办法。 走上前蹲地,两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过长的小爪绑在一块,随后叉至陆柳鎏胳肢窝,整个人收力站起,最终将这条‘鱼’扛在自己肩头。 他淡然道,“好了,我抱了。” “嗷嗷嗷不算不算,这个不算!” “我要回去,把我放回去躺着再来一遍!” “回去~回去~陆——明——泓——” ······· 无视掉对方喋喋不休的抗议和扭动蠕动的身躯,他加快脚步朝前方的建筑走去。 但实话实说,与过去一比较,陆柳鎏耍赖的能力似乎更胜一筹了。不是单纯的干嚎瞎扯,谁声音大谁说得对。 也更难缠难以应付了。 陆明泓不禁陷入了矛盾的欣慰和担忧中。 而肩扛大恐龙的他就这样与坐在门口台阶,低头默然的尤里·弗恩不期而遇。 陆柳鎏制造出的噪音成功提前吸引了尤里的注意,抬眼看到他们后,那张‘愤怒脸’,很快就成了货真价实的深深困惑,茫然得眼睛缩眯起小一倍。 这般反应陆明泓很理解。 毕竟谁都会在看到别人突然扛着‘恐龙’赴约时感到莫名其妙的。 “消息我看到了。”他率先开口道,“但很抱歉,之前被耽误了时间,所以今天才来。” 一旦知晓对方‘病友’的身份,而且对方主动约他出来并非威胁,更是一直有耐心的等到今天,他说话口吻又回归正常的客气。 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许久,尤里站起转身朝门里走,一边说道。 “这里面你大可放心,能监视监听的玩意儿,统统都被拆了砸烂了。留下一个信号屏蔽屏障。谁都不会知道我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我指的是任何人跟东西。” 尽管仍是鄙夷不满的腔调,但这语句用词明显比之前‘友好’太多。 陆明泓没有迟疑,他一直跟着人走上六阶的第九隔间。 带有栏杆的小窗与厚重大门隔绝外界,使得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陈旧的监狱。 然而他与尤里还没说上话,被他扛着的陆柳鎏就像条水蛇,激烈地挣开束缚,扭腰刺溜滑下地。 露出恐龙装的双眼目光阴恻又警惕,嘴里发出的声音苍老沙哑,瘆人骇然。 “小弟弟,你······想要球踢吗?” 语毕他特地抬爪,在颈间比划着‘抹脖子’。 本来就有猜到几分,现在听陆柳鎏的话,尤里立马忆起先前的恐怖阴影,脸色刷白。 而为了解围,陆明泓连忙拉住这只蠢蠢欲动,欲要再次‘分头’教训尤里的恐龙。 “我出发前怎么跟你说的,到了这里先不要捣乱。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陆柳鎏左摇右摆,似是在犹豫中,谁料最后却转向他大敞怀抱。 “嘿嘿,你把刚才没抱的抱喽,我就到外面等你,绝不偷听绝不进来。” 这一刻陆明泓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没想到这人还学会跟他讨价还价,做起生意来了。 在这节骨眼实在是没辙,陆明泓只能举白旗投降,张开双手作势要上前做一个简单的拥抱。 但陆柳鎏紧紧箍住他腰间的手,却令他脑中瞬间飞过‘大事不妙’几字。 双脚离地人被抱起飞速旋转,他像是坐了十几趟在空中翻飞颠倒的军|用|机,最后变成滩烂泥,头昏眼花靠在墙上,满脑子塞着陆柳鎏的可恨大笑。 “啊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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