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取容摸了摸衣兜,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去。 “先叫救护车。”他说,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到让人听不出来内容。 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静,桑取容回头,几乎嘶吼着喊。 “叫救护车!!” 终于季小姐听清他说的话,连忙拨了电话。 “哥?” 桑取容半跪在床前,双手握着郁星禾的手。 很烫,像是有火炉在他体内烧着。 桑取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贴在自己冰凉的唇上。 “拿冰块来……降温,先降温!” 郁星禾眉头紧紧皱起来,桑取容看着他眉间拧起的褶皱,心里像被钉锤一下下砸着一样。 他没有见过郁星禾这样的表情……他以为自己能保护好的人,却还是因为疏漏被人害成这样。 “Virgilio……Virgilio!” 桑取容唇角渗出血来——他自己咬破了嘴唇,却毫无所觉。也听不见Kirstyn对自己的呼喊。 他闭上眼睛,贴着郁星禾的手臂,听见脸颊烫红的青年喃喃着什么。 桑取容立刻凑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热……” 郁星禾皱着眉头,他下意识在枕边蹭着,想要把身上的衣服扯开,却又不得其法。 桑取容抓住他乱动的手,安抚道:“没事的,医生马上就来了。” 这时候,管家也匆忙送来冰袋,桑取容垫了层枕巾在冰袋下面,才放到郁星禾额头,颈侧。 大约是他抓过冰袋的手凉,郁星禾攥着他的力度更紧了。 桑取容却没心思再想什么,只能更紧地握着郁星禾的手。 季小姐碰了碰Kirstyn的胳膊,轻声说:“你去处理外面的事,我在这里陪一下他们。” Kirstyn微微摇头:“有哥哥在。”她说着,眼神往桑取容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 她轻声说:“我怕留Virgilio一个人会出事。” 桑取容只闭着眼睛,可不断起伏的肩膀、微微颤抖的手掌,都令人担忧。 郁星禾似乎有些难受,翻了个身,头上的冰袋滑落,桑取容眼疾手快地接住,直起身子把冰袋重新放在他额头,用手轻轻抵着。 郁星禾呼出的气还好,并不是发烧一样的灼烫,大约冰袋也是有些效果的。 桑取容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一半,就听见郁星禾再次喃喃出声。 这次大约是舒服了些,郁星禾的声音也更清楚几分,可他说话时微微咬着牙,仿佛在承受什么痛苦。 桑取容靠过去。 青年的声音混杂着温热的呼吸,惊雷般落进桑取容耳中。 “不……不要……” 桑取容蓦然睁大双眼,紧接着几乎目呲欲裂,双眼都泛起了红。 他想起作者描述过的那些情节——那些本该由自己承受的情节,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疏忽,报应到了他最珍视的人身上。 桑取容不敢细想郁星禾都因为这个药物梦到了什么,也不敢想象他现在在经历什么样的折磨和痛苦,他只觉得自己的泪腺像被怒火灼烧到萎缩,流不出一滴眼泪,可呼吸、心跳却同时叫嚣着一个想法。 ——杀|了他。 找到下药的人——然后杀|了他。 郁星禾忽然挣扎起来,原本紧紧握住桑取容的那只手,不知为何,开始试图奋力挣脱。 他嘴里依旧喊着“不要”,并且越来越大声,直到最后,终于说完了他想说的一整句话。 “不要再咬我的手了……臭、猫!” 郁星禾因为药物作用而气短,几乎说两个字就要大喘气一下,可依旧用尽全力表达了自己的痛苦。 桑取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抓着的、郁星禾一直挣扎的那只手。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那份燎原的怒火也跟着定格一秒。 桑取容尝试性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郁星禾:“不要再咬——唔……” 梦里的臭猫奇迹不再折腾他,青年便奇迹般安静了下来。 桑取容:…… 围观的Kirstyn和季小姐:啊…… 冰袋加持之下,郁星禾安静了片刻,但没被冰袋贴着的额头和颈部依然散发着高热。 桑取容松了手,但过了一两分钟,郁星禾的手又小猫一样靠了过来,轻轻跟他的贴在一起。 桑取容忍了一下,还是没有反手握住。 郁星禾翻了个身,又开口了:“……好多人啊。” “好多……小桑。” 桑取容:。 他就算是再担心郁星禾,在这种情况下都忍不住自己翘起来的嘴角了。 而身后的Kirstyn和季小姐,已经对视一眼,捂着嘴噗嗤嗤地笑出声了。 桑取容只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嗯,很多我。”他轻声说,“我在呢。” 郁星禾像是在梦里也听到了桑取容的声音,砸吧了一下嘴,吐出一句带着笑的含糊的话。 “好多小桑……你们……都来……” “一起……” “啊卧槽?” Kirstyn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即便是捂着嘴,也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她轻轻说:“不、不是……你们私底下玩得这么……这么花吗?怎么能让弟夫都有这种想法了……oh……” 季小姐捂住了她的嘴,温婉地对桑取容笑了笑说。 “这里看来不会有什么事了,我和Kirstyn出去看看救护车,Virgilio,不要冲动。” 她最后一句话明明很正常,可在这种语境下,总不免让人多想。 Kirstyn唔唔唔地被带走了,两个女孩子打打闹闹间,也没有听见郁星禾大喘气儿后,那句话的结尾。 “你们要一起……来给我,工作吗?” 桑取容眼皮一跳,看向正好关上的客房门,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就在今晚、在一句话间、彻底消失了。 他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躺着做梦的罪魁祸首,可心里知道,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名节都被你毁了,星禾哥。”桑取容笑着轻声骂了一句,骂完,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好像在原著里,这段剧情的目的就是毁掉自己的名节。 从某种角度上讲…… 好像也是在郁星禾的帮助下……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 星禾:走剧情这事儿上,你哥还是你哥。
第73章 【二更】 ☆被、碾、过、一、样。☆ 五分钟左右,郁星禾就被送上了救护车,送往离海滩最近的私人医院。 救护车上,医生给郁星禾做了心电监测,结果都还算平稳,除了体温高一些以外,郁星禾的表现更像只是单纯的睡着。 ——并且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到了医院,郁星禾被拉进急诊,壮年管家拿着今晚郁星禾动过的餐点去化验,全程没有假他人之手。 桑取容等在急诊室门外,膝盖上放着Kirstyn带来的电脑,正在播放宴会区域的监控视频。 根据化验出来有问题的食物,桑取容和Kirstyn很快就在监控区域看到了一个动作古怪的人的身影。 Kirstyn皱眉:“这是谁?” 桑取容一言不发,直接点击霍尔家族安保系统自带的人脸比对。 Kirstyn忍不住说:“还好家里上个月就换上了你们公司新研制的这个系统,否则……” “没有如果。”桑取容冷声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无论过程快慢。” 监控视频被放大,比对结果很快出来。 “……是艾利克斯带来的人?”Kirstyn惊讶,“怎么没被一起请出去?” 桑取容眼睛微微眯起来,再次放大那张脸,陡然认出那是谁。 “……桑顺泽。”他声音冷得像沁过冰,起身把电脑递给Kirstyn,“人扣下来,我亲自审。” Kirstyn点头,又问:“你认识他?” 桑取容沉默一秒,说:“这次星禾哥被算计……是我的问题。” Kirstyn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拍拍他的肩膀:“在这里自责也没有用,医生快出来了,你先处理好星禾弟弟这边的事,我们在别墅等你。” 桑取容垂着眼说了句“好”,声音发哑。 去年桑家别墅的火灾后,桑顺泽和桑父都重伤一直养在医院,桑父大约是收了火灾的刺激,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最后只能被医院送到专门的精神病院,据说每天嘴里都惊惶地念叨着“对不起”。 而桑顺泽,在半年之后被他的母亲接出医院,然而那时桑家已经彻底没了他们母子的一席之地,于是母子二人只能变卖首饰,远渡重洋。 临走之前,桑顺泽曾经跪在桑取容面前祈求他的原谅。 按照桑取容一贯的作风,是绝不可能斩草不除根的。但偏偏那一幕被郁星禾看见。 在郁星禾开口询问之前,桑取容一句“你走吧”就已经说了出来,于是桑顺泽如蒙大赦般逃窜着离开。 可当桑取容整理好表情,一贯乖巧地看向郁星禾的时候,却见他不赞成地皱了皱眉。 “这么放他走了,不怕他以后报复你?”郁星禾说,“有点儿虐文主角的警惕性啊小桑同学。” …… 回忆到这里,桑取容胳膊支着大腿,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呼吸。 他当时才发现,即使自己再怎么说着“我喜欢郁星禾”,但根本上还是没有办法百分之百地信任对方的。 他就是一个孤僻的、无法信任任何人的…… 但郁星禾总是一次次地给他一种幻觉,一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坦然接受”的幻觉。 桑取容抬头,看向急诊室紧闭着的门。 如果这次郁星禾能平安无事地醒来…… 如果这次,星禾哥还对自己毫不排斥…… 或许他真的可以尝试坦白一切。 桑取容抿唇,控制着自己的大脑,不要在事情发生前就去幻想更美好的未来可能性。这仿佛是童年创伤后的防御机制。 脑海里难得乱糟糟起来,桑取容闭了闭眼,听见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叫他过去。 “血液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实是因为药物作用,患者才会有这些症状。” “据我们分析,这个药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些……催|情药物,这点家属可以放心。” 医生把检查报告单递给桑取容,继续说:“这个药物主要是有两种功能。一个是让他觉得身体发热,这个作用和很多催|情药物是一样的,只不过好在更加温和。” “另一方面的作用,是让他神智迷糊,大脑皮层兴奋,觉得轻飘飘,会做各种超出常理的梦。” 桑取容眉头瞬间攥紧。 “药物里……有成|瘾成分吗?” 医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一下,安抚道:“这个家属放心,我们已经查过了,不具有成|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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