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这老和尚不走寻常路,他居然道:“老衲听徒子徒孙们说官府有意归还三清观,虽所信不同,但佛道都是修行之人……古语道唇亡齿寒,若施主能极力促成此事,重修道观,也算还了一段孽债。若能再给我寺东方药师琉璃如来重塑金身,老衲就感激不尽了。” 周瑑自然应允。 老和尚闭目高呼佛号,半晌才睁开眼看着周瑑道:“释迦摩尼割肉喂鹰,施主慈悲为怀,能救众生性命,已是大功德。老衲小小建议,很多法师只会看表不能观本,老衲也是寿数将近才比先前略强些,之后施主敬香即可,不要轻易再求佛问道,免生冤孽。” 蒋升在外面等的不耐烦,踮着脚走到门口偷听,正听到老和尚最后这句话,心道这老秃驴还算识相。 老和尚微笑道:“施主,老衲言尽于此,施主有佛性,很多事自能领悟。” 周瑑自觉豁然开朗,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问过老和尚法号。老和尚虽告诉他自己法号广缘,但再次转身躲过,并不受他的礼。 听他们说完,蒋升迫不及待推门进去。 周瑑没料到自己在里面和老和尚说了两刻,蒋升不到半刻就出来了。 大怒的蒋升把签拍在石桌上,拉着人就走:“那老秃驴说我根本不信神佛,不给我解签,还让我积点德。” 周瑑被拽得一个趔趄,想着这老和尚有些意思。他却不知,老和尚在半个时辰后在面对明显十分迷信的魏礼时,让这位内卫统领很出了波血。 蒋升很有些不服输的脾气,从佛寺出来,他没有跟周瑑回家,气冲冲留下句“我明夜就带你出去”,人就不知去哪里了。他不在,小夏终于能尽情给蒋升挑刺,诉说着他种种没规矩的行径。 “他怎么能上桌吃饭!还打嗝!还剔牙!” 周瑑不禁莞尔:“他就回来那日打了次嗝,你怎么还记得?” “殿下,”小夏哼哼唧唧的,“奴婢也见过几位大人,哪有人像他这样的?他随意指使奴婢,恃宠生娇,刚愎自用,简直像当年的……像……” 小夏忽然发觉,他如果敢说蒋升像先贵妃娘娘,反而会让周瑑爱屋及乌,更加宠信这个混蛋,结结巴巴不愿再说。 但他不说,不代表周瑑猜不到他想说什么。 “孤参禅归来,想清清静静想一会事情,”周瑑忽然冷淡道,“你磨好墨就下去吧。” 小夏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磨墨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他想起之前在路上,自己说什么马车掉沟里,让殿下想起岳贵妃之死,已惹得殿下不高兴,今日怎么又提起当年宫里小人编排岳贵妃的话,更惹得殿下不快。 周瑑回想着今日见闻,慢慢将签文写在纸上: “天运实难思,切莫妄强求,曾以石磨镜,枉费己功夫。“” “老和尚说这签是我的又不是,莫非暗示我这是前世之事?可我那时强求过什么呢?”周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强求过别人什么,以他的身份脾性,也根本不用去强求。 想不通这个,由着方才小夏的那句话,他又想起岳贵妃,若不是太后……若阿母还在,自然会教他该如何把一切处理妥当,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前世那样惨烈。周瑑伸手在“天运实难思”五个字上摩挲良久,既然自己能重活一世,为何不能再回溯几年,回到阿母未死的时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运”吗? 熟悉的疼痛几乎在一瞬间侵袭周瑑,他捂着头,忽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面前的纸被他死死攥成一团,又有些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他听到一个好像应该熟悉的声音:“臣会陪在陛下左右,生死相随。” 他看到一双饱含欲望的眼眸,比蒋升眼中的那种直白炽热要深沉的多。 周瑑发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怕门口的戍卫听到自己的痛呼声冲进来,打断眼前那些破碎的画面。但就在他觉得自己能看到那个人的脸时,一个不用通报就可以随便进出的人回来了。 将升进屋看到眼前的一幕,被吓得心胆俱裂。周瑑头抵在桌边,手里捏着纸团,脸色发红,活像是中了毒在挣扎。 蒋升几步上前抱起周瑑,掀开他眼皮看了看,才略放下心:“你吃什么了?” “没,没有,只是头……”周瑑还没说完,就又晕了过去。 ---- 心理带师老和尚,高水平的解签人,总能说到每个人的心坎上|他俩的xxj恋爱应该再睡一觉就能谈完了,主角马上就能懂什么叫命运无常 还有我恢复得还行,除了气短,应该能恢复正常更新了,争取惊蛰前把正文弄完,还有四个番外,我现在好想写番外啊,正文这些常规的,已经有些倦怠了
第17章 17 赌博活动实录 周瑑在炫目的白光中徘徊良久,追赶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影子,等终于抓到时,那影子却化到地上,变成了他自己的影子。 他颓然倒在地上,却突然听到个声音:“不要再想过去,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谁!”周瑑猝然惊醒,直挺挺坐起来。 他以为自己昏过去很久,其实还不到半刻。蒋升坐在床边捧着他的手,神色既担忧又疑惑。 “无事。”周瑑勉力解释,“不过是头风病,可能是水土不服更厉害了些。” 蒋升半信半疑,转而懊恼道:“我还说带你去热闹地方玩玩,现在这样……要不算了,我去请位本地老郎中来。” 说起来,醒来的周瑑倒没有特别不舒服,只是疲劳困倦而已。他明白,只有努力去回想前世时,自己才会如此头疼到晕眩……那么解决也很简单,不去想就是。 “我真的没事。”周瑑又强调了一遍,揉着太阳穴靠在床头。 蒋升本已往外走,听这话赶忙回来,重新坐回床边:“好好好,没事没事,那你多歇一会,快睡吧。” “那明日呢?”周瑑微偏着头,不悦地眯起眼睛问,“嗯?” 蒋升应声如流:“咱们明日夜里出去。” “去哪儿?” “睡吧,到时候就知道了,你绝想不到的。” 周瑑确实没想到,自己前一日刚拜了佛,后一日就被带到城外赌坊。 趁还未宵禁,蒋升干脆利索出手制住小夏,堵嘴捆在椅子上。他被吓得呜呜叫,没想到太子穿着与自己相似的衣裳出来,视若无睹:“今夜孤与蒋升有事去查,你就在屋里,别露了马脚。” 小太监只能眼看殿下乔装出门,心里慌得很,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出城后有车来接,周瑑坐在车里左右看看,疑惑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蒋升靠在车壁上闭上眼,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我说把你骗了回去当压寨夫人,你信不信?” 赶车的车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赶忙道:“没事,你们聊你们的。” 方才蒋升扶他上车时,周瑑看到车夫带着方相面具还有些慌,现在一听这话就知车夫和蒋升熟稔,心也放下些许。 马车渐渐偏离大路,忽然被窄路上一块大石绊住车轮。车子剧烈晃动,蒋升忙一把将周瑑抱入怀中,自己后背狠狠撞在车板上,忍不住冲外面骂道:“你个棒槌到底会不会赶车?” “不爱坐你下去自己走去,”车夫也火了,“谁知道这段路这么不好走?我又没去过花桥沟。” “花桥沟?我好像听郑慎说过……” 外面车夫听到周瑑的话大声打了个呼哨:“二公子您这是从哪儿拐来的贵少爷,都敢叫郑神捕大名,不知道这名字上有禁制吗?” “闭嘴赶你的车去!”蒋升色厉内荏冲外面吼,转而轻声细语安慰周瑑:“没事,咱们就去随便玩玩,把面具带上吧,省得麻烦。” 花桥沟在城西南处两山之间,因附近天然山洞千通百达,不利于官府巡查,私商最爱在此地聚集交易,渐渐红火起来。之后有心人在此设立酒肆青楼赌坊,此处便成了极好的消遣所在,嬉游之人为了隐藏自己身份,多带面具。 蒋升手里那张狸猫面具是以兽毛缝在锦缎上做的,毛茸茸的格外灵动可爱。周瑑好奇接过戴上,却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蒋升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周瑑露出的眼睛,自己也戴上硬纸壳制的貉面具,拉着他下车往里走。 赌坊比周瑑想象中干净整洁,居然还有不少女客,斯斯文文坐在一起吃着蜜饯打叶子牌。有个从后场匆匆跑出来的伙计呆在原地,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事的地方。 蒋升倒也坦诚:“这里平常不这样,但那些红了眼的赌徒太过危险,郑叔知道了还不得弄死我?”他笑着递给周瑑一个摊盆:“请贵客做皇帝。” “你胡说什么?” 周瑑慌了神,没接住摊盆,瓷制的骰盅摔了个粉碎,四个骰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不用怕,”蒋升低声道,“赌坊摇摊,做庄家的就叫皇帝。” 伙计去换新摊盆,蒋升捡起三个骰子在指尖耍着花样,周瑑不解道:“你怎么如此了解赌坊这些玩意儿?” “你怕我是赌徒?”蒋升笑着摇头,“不是不是,十几年前,我就亲眼见多少人在赌坊坑家败业、卖儿卖女,这都不是什么好事,咱们今日也只是随便玩玩。” 片刻伙计拿来新摊盆,其实所谓的“做皇帝”就是坐在上面摇摊,下手的人压数目,蒋升摇了几回就递给周瑑让他玩,自己顶替赌坊伙计的活在旁记录。 听到摇摊声,有几个人从各处凑过来压宝。 蒋升找来玩的自然都是熟人,晚上游戏玩乐还有工钱拿,众人都乐于陪着少东家戏耍。因玩的都不是老赌徒,都压不准,不多时,做庄家的周瑑身前就拢起一堆筹码来。 周瑑摇的额上微微冒汗,玩的高兴,见蒋升只顾记录,便招呼道:“你不玩吗?” 他眉眼微弯,面具都挡不住笑意。 蒋升数了数,周瑑已摇过三十摊,照例摇一轮是四十摊。他笑道:“那你借几个筹码给我,我也压着玩。” 自从蒋升坐在下手,他每摊必压些,十中七八,众人都跟着他压,周瑑身侧的筹码越来越少,等到四十摊摇完,只剩了十几个小筹码。 “你说,是不是能听出来里面是几?”周瑑闲下来,坐在休息处略掀起面具吃点心,兴奋劲还没散。 蒋升斟了两杯酒,笑中有些难得的寂寥:“我倒不想知道,但有些事真是学会就忘不了。” 这酒甜如蜜水,周瑑喝了两杯,脸色渐渐红润,见场子里热闹起来,笑道:“咱们再去玩玩别的?” 蒋升有些后悔来赌坊,但也不想让周瑑扫兴,勉强打起精神道:“好,我教你推牌九。” 他搂着周瑑来到一张空着的牌九桌前,把人抱在怀里,一张张给他讲牌叫什么。旁边人多,周瑑起初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没人盯着他们看,也就放下心来,专心听蒋升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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