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结交?他图啥呀?”贺凌云愈发不解。 “可能是见你天真可爱,待人真诚。”闻漱夸起人来毫不吝啬,纵然是贺凌云,也忍不住心中一喜。 “他倒是有眼光。” 正说着,一股恶臭忽然扑面而来。 “哕……”猝不及防被呛了满鼻,贺凌云连忙捂住口鼻,叫苦不迭。 “什么味儿啊这是?” 顺着臭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名黑着脸的男子扛着根造型奇特棍子,缓缓地向他们二人方向移动,随着三人距离的缩短,那股臭味越发浓郁起来。 “这是……”随着那人的靠近,贺凌云逐渐看清了对方的脸。污迹虽然将此人的脸遮了大半,却依稀可以分辨出样貌。 “这不是闹事那小子么?”贺凌云惊道。 不料声音没有收敛,被对方听了去。那人恼怒的眼神扫了过来,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说道:“说什么呢你!” 这小子显然快暴走了。 贺凌云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抬手捂住嘴巴,作噤声状。 一旁的闻漱打圆场道:“都是同窗,有话好好说。” 那人盯着贺凌云看了片刻,从鼻腔出发出“哼”的一声,语气中带着火,“你们有谁看见萧涟了么?” “那个目中无人作威作福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臭小子,竟然把洒扫茅坑的活丢给我一人,偷偷地跑了!” 心中积攒了太多怨气,少年愈发委屈起来,“他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人,那么多茅坑我要怎么才能打扫完啊!” 贺凌云:“……” 闻漱:“……” 这事萧涟做的确实不厚道,却也在意料之中。 想起方才见到洗漱干净、甚至散发着股清香的萧涟,再看看面前这个蓬头垢面、满身脏污的少年,贺凌云不免心生同情。 她问:“还有多少间茅房没有打扫?” 少年丧气道:“五间。” 贺凌云看了眼少年扛在肩上的形状怪异的工具,皱眉道:“你今日就用这个工具一间一间地打扫么?” 少年呛道:“不然呢?用手么?” 贺凌云思考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两手一搭,眉眼舒展道:“我记得今日老师教了一种术法,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闻言,身旁的闻漱看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清洁术!” 清洁术乃中级术法,口诀简单易懂,操作起来却需要耗费心神。白日里贺凌云曾实践过,清理简单的污迹但是不费什么功夫,只是还未将此术法运用到打扫茅房这种光是听起来就无比艰难的任务中。 因此贺凌云心中十分没有底气。 一炷香的时间后,一间茅房之中。 “师妹,你对准了。” “歪了歪了歪了!” “要溅出来了!” “呕……” 一处狭小的茅房中,两男一女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中传出,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贺凌云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一年轻的男子叫嚣着,光听声音便觉此人脾气暴躁。 “闭嘴吧二狗。”女子的声音虽甜美,却气势不输前者,想来也不是个好脾气。 “我都说了我不叫二狗,你能不能别随便给人起绰号啊?”少年的声音擦高了一度,险些破音。 “苟兄弟。”另一道男声倒是温润如玉,只是隐约颤抖,似乎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什么事?”姓苟的少年不耐烦道。 “你踩我脚了。” “……” 就在贺凌云三人在茅房中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入口处忽然罩上了一片阴影。 “抱歉,这间茅房暂时不能用了,另换一间吧!”贺凌云头也不回道。 “你们在做什么?”冰冷的声音沁入骨髓,激得贺凌云打了个哆嗦。 她僵硬地将头一寸寸地转过来,看向门口的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道:“大师兄,您亲自来如厕啊?” 看着逼仄空间里三个臭不可闻的人,薛青城头一次生出了夺门而去的冲动。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接着又后退一步,保持着一个不尴不尬的距离,继续说道:“今日与人切磋,耽搁了时间,寻不见你们。没想到会在这……腌臢之地撞见。” 看了眼贺凌云手上僵硬的动作,薛青城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却面色一凛,严肃道:“师妹用错了术法,这是除尘术,不是清洁术。” 三人闻言豁然开朗,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随即朝后退出了一片空间。 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了。 “还请师兄指点一二。”贺凌云弯下腰,伸出双手,恭敬地摆出“邀请”的姿态。 薛青城隐藏于衣袖下的手已经攥紧成了拳头,低沉的话语一字一句地从齿缝中蹦出:“恕、不、奉、陪。” 说罢,甩袖离开。留下三张茫然若失的脸。 【嘀——宿主成功给目标的心灵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阴影,目前任务进度+1,任务总进度为9%,请宿主再接再厉哟!】 贺凌云忽然反应过来,她的大师兄……是个十足的洁癖。 妙啊。 迫害得不费吹灰之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你大师兄怎么话说一半就跑了啊,那个什么清洁术究竟是怎么搞的啊?”苟二急得跺脚。 回过神来的贺凌云心情舒畅,面对苟二的质问也不气恼,慢悠悠地从袖口掏着什么,“不急不急,我这里还做了两手准备。” 于是,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下,贺凌云从袖口掏出了一张纸。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苟二横眉竖眼道。 贺凌云挥了挥手,不甚在意,“这不是情急之下没想起来么?” 将纸缓缓展开,三颗头往中间靠去。 只见偌大的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奇形怪状的狗爬字。 “师妹,你这是什么文字,我怎么从未见过?”闻漱不解道。 贺凌云看着纸上的现代简体字,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这是我家乡的文字,你们没见过也很正常,再说了,我能看懂就行了嘛。” “诶哟我的姑奶奶诶,咱还是快点的吧,天都快黑啦,待会我们连路都要看不清了。”苟二催促道。 “好好好行行行,这回你们就瞧好了吧!”贺凌云自信满满地结了道印,喃喃地念着口诀。 闻漱二人屏息凝神,等待着茅房变得焕然一新。 随着贺凌云结印的手势变得越来越快,闻漱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 小师妹结的这印似乎也不是清洁术。 “师妹快停下!” 然而闻漱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强烈的光柱自贺凌云手中蹦出,带着巨大的力量,将三人震开。 “砰——” 这方由石砖搭建而成的茅房,塌了。 不,准确的来说,是炸了。 “贺、凌、云!” 怒吼声冲上云霄,惊乱了天上的云雀。 * 第二日,贺凌云把学堂的茅房炸了的消息不胫而走。 “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嚯,还能有谁啊,炸茅房那个呗。” “哕……味儿也太冲了。” “这课我是一刻也上不下去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贺凌云把头深深地埋进衣领处,嗅了一口。 “呕。” 托她的福,打扫茅房任务被紧急叫停,苟二因此向她表达了真切的“感激”之情,而薛青城那个极度洁癖早已逃之夭夭。 所以昨天夜里,贺凌云与闻漱是徒步回到赤霄峰,又借着山脚李大爷的法器扫帚回到了住所。 过程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也。 总之,二人目前面临着最大的问题便是身上这去除不掉的臭味。 臭味一日不除,那薛青城就拒绝搭载他二人。 “李大爷的扫帚该归还了。”偷偷看了眼讲台上捂着鼻子的相沧长老,贺凌云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师兄,我们该如何是好。” 闻漱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昨夜洗了十遍澡,还是祛不掉。” 贺凌云愕然,她昨夜不过仔细地清洗了两遍,没想到闻漱竟比她还要狠。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事到如今,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贺凌云恶魔低语道。 闻漱的眼皮突突跳动,迟疑道:“什么方法。” 贺凌云:“香水。”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有需要便就有市场,偌大的玄明宗,还真给贺凌云找到了间香水铺子。 这间铺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桂芬香水铺”,店铺的老板娘热情洋溢,见到客人后两眼蹦射出灼热的目光,拉着贺凌云便是一番嘘寒问暖。 “姑娘真是细皮嫩肉如花似玉倾国倾城,这身上的味道也呕……”老板娘干哕了一声,轻轻地松开挎住贺凌云的手,神色尴尬道:“这这这确实需要香水遮盖,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店里的镇店之宝来。” 撂下这句话,老板娘便脚底生风地往铺子深处跑去,犹如身后有妖魔鬼怪在追似的。
第20章 乌龙 不过片刻,老板娘便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只通体碧绿的琉璃瓶,站在三尺开外,掩着口鼻道:“这是本店卖的最好的香露,天青踏雪,新生打八折,给五十颗中品灵石就好。” 贺凌云上前一步,接过老板娘手中的琉璃瓶打量起来。 翠绿剔透的瓶身里,无色的澄明液体在里面微微晃动。隔着瓶口,贺凌云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清香。 像是山间布满苔藓的石阶,潮湿,清苦;细嗅又闻到了淡淡的花香混杂着新鲜的果香。犹如雪后初晴,姑娘行走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上,抬手拂落梅花枝头上的积雪。 丝丝缕缕的寒香沾染在指尖,久久不散。 贺凌云眉眼带笑,“就它了。” 闻言,老板娘拍手道:“得嘞,客官我给您包起来。” 看着忙忙碌碌的老板娘,贺凌云下意识地掏了掏口袋。 ……那处空空如也。 “老板,我出门急,没带钱。”何止是没带钱,连这个世界的货币长啥样都还没见过呢,贺凌云腹诽道。 在礼盒外打了个蝴蝶结的老板娘头也不抬道:“那好办,东西先押这儿,你回去拿一趟不就成了。” 闻言,贺凌云抓了抓脑袋,“行,我马上回来。” 出了桂芬香水铺,贺凌云便直奔教室,抓住正在温习功课的闻漱便急道:“二师兄,你身上带钱了么?” 闻言,闻漱诧异地抬头,随后放下课本,不急不缓地伸手往怀中掏去。 过了半晌,摸出了只做工精致的粉色荷包来,看得一旁的贺凌云瞪大了双眼。 想不到堂堂一个八尺男儿的心思竟如此细腻,就连钱包都是芭比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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