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铺垫了两句后,他又开了口:“镜中倒影没有把那部分记忆全部交还给我,我觉得是件好事。我记不得的那些你能记得,我也不用去想在我面前的你到底是谁。开始时我把那些当做了千百万个循环中诞生的不同的你,后来才想到,那些千百万个‘循环’是‘假’的,但却不是完全假,那些也有可能会变成‘真’的。真正让一切信息‘膨胀’的是我自己的权柄,也就是混沌。” “所以我猜想,如果在你小时候我遇到你,为你取名,教导你,引你上到某一条途径,那也不是巧合……而是在同一时间里出现的无数可能中被我选择的那部分。”他停顿了下说,“我是知道你是天水的遗留下来的一部分的,我先前也同你说过,但你并不是被我影响走上了他的那一条路。你忘了吗,顺序是后来才被确定的,你得到的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阿诺没说话,也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他的老师总是这样,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能勘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然后解释给他听,让他不要烦恼。 埃米特对此也习以为常,他稍稍松了点手,接着握住了对方的手掌。 “这可能算是……命运的指引,我没想过那会在后来对你产生这样的干扰。” 阿诺沉默了会才说道:“……那时候也是?” 他说的不清楚,也不是最开始他们所谈及的话题,埃米特却立刻接上了他的话:“嗯,循环被交付到我手里之后,我被迫接受了更多的信息……然后就开始混乱。” 这些也多是埃米特的猜测,具体的真相恐怕现在也没有人能回答。只是如果事情就如同他所猜测的那般……说不准,天水的权柄也曾“污染”过他。 说着说着,埃米特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开始思考着一些别的事情。这段时间他想了许多,反思了许多。对于未来的打算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如何解决眼下的麻烦。
第十一章 是欲l望的欲l望,促使一切渴求之物,可对方也同他说过,祂是一体同位,一体的万种可能。这和他确实非常相似,瓶中湖将他们认为是同类也不是没有缘由。 而与此同时,因为夜幕的降临,费舍尔又作为他的耳目在探查如今的现状,他大致也能了解到天之下的境况。 正如他所设想……第十一章 正在同人类合二为一。 尽管他不清楚最开始到底是人类选择了第十一章 还是第十一章选择了人类,但两者逐渐趋同也是一种发展的“可能”。 这不止是一种先导,更是一种昭示:所有的司星者最后都会如此。 埃米特甚至能猜想到,倘若神秘彻底隐匿下去,日后这个世界将会如何发展…… 科技进步,时代进步……革命连番上演,从学术到商业到政权,世界为人所统治,最后…… 也死于人的手里。 至此一切回归本初,即——群星复位。 海底的火山会再次带来升级,菌类再次附着于岩石,树木的年轮再增添几圈…… 届时一切会再度诞生,再度出现他们,一如无垠的时间中必定会有同样的人出现。 “我见了天水。”阿诺忽然开口说道,“他说我是变了的他。” “那时候我很担心。” 埃米特回过神,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你跟他可不一样,他对很多东西都不理解,因为不理解,所以他无法真正适应改变后的时代……与其说你是改变了的他,不如说一旦他改变了,他就不是天水了。” 阿诺一时间没说话,埃米特那番言论几乎是拿天水的话打天水,他也感觉有些好笑。 “他会变成阿诺?”他想了想又问。 “不会。”埃米特摇头,“改变是会死的,对我们来说。” 阿诺觉得老纠结这些的自己也显得不够大气,他已经问了许久,而埃米特从来不会让他觉得担心,他不需要忧愁这种事。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那埃米特肯定也能将自己找回来。 “天水说,你是‘还没有达到的未来’,只有把那份未来出现的可能抹除,你才会真正诞生。”阿诺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了埃米特,同时伏下了他的脑袋,低声说道,“我最后在梦里把他咬死了。” 埃米特对他那后半句没什么想法,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阿诺的脑袋,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吗……不过也确实有可能。” 天水有理由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可正是因为他知道后来的一切所以才选择了释放权柄。就如同他知晓了未来从而选择如此破局…… “蠕虫还能够被驱逐吗?”阿诺问道。 埃米特摇头:“欲望是个好东西。”他笑了笑,“一旦食髓知味很难停止下来……对任何存在都是如此。” “但过犹不及,因此,它们在某些时候也会变成‘坏东西’。”
第227章 阿诺没有停留太久, 很快又被埃米特驱赶着从这里出去。 而他离开后,费舍尔便再次来到了他身旁。 埃米特还未来得及好好看看阿诺带给他的东西,便又将其包裹了回去。 费舍尔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谦, 他对待埃米特时从不缺少笑容和痴迷。 “司星者们的踪迹几乎遍寻不到, 我用纱衣覆住夜空的时候发现另一些影子也在这样做。天之下的一切则十分混乱, 法迪尔接连又生了几次地震, 死亡的人数几乎无法统计。安多哈尔则爆发了一场饥荒,他们的农场到现在颗粒无收,政权也一点都不稳定。而伊西斯正借机大举进攻……他们却比叙洛原本的政权好上几分, 没有滥杀, 还维持了秩序…只是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我来时看见他们的那位新皇, 情绪已经染上了一些第一章 的兽性, 也不知道人形还能维持多久。至于其他的国度,人们也差不了多少…有人在祈祷,有人在掠夺, 有人则深陷其中。” “按照您的嘱托, 我也回了一趟叙洛。”他声音轻柔,“我的母亲身体健康,情绪上也没有太大问题。她手里有我先前寄回的钱, 现在空闲下来会练习一些舞蹈。” 费舍尔和那些来源不明的司星者不同,他在天之下仍旧有羁绊和牵挂,虽然那些总会在他不经意间被忽略,但埃米特却认为那对他来说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埃米特点了点头:“那样很好, 但看来或许我们还得加快脚步。天不能黑太久。” “可我觉得天黑倒是有种回到母亲身边的安全感。”费舍尔低声说道, “我依旧如此仰慕您。” 埃米特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你擢升司星者时间并不长, 如今形势特殊, 虽然需要暂时为第十一章 退步,但也可以考虑一下自己途径的代表。总归会有你自己的象征。” “我是您的信徒。”费舍尔说道。 “正因如此,所以你才应该让我感到骄傲,对吗?”埃米特接着他的话,微笑着说道。 费舍尔抬起了头,目光炯炯地盯了他片刻,接着脸上划开一抹笑容,仿佛内里哗啦啦的泄了出来:“当然。” “当然。”他又重复了一遍,低头握住埃米特的手,躬身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您会为我指引前路。” “去帮我找枯萎藤吧。”埃米特等他握差不多了便抽回了自己的手,“帮我为她传递一句话。” “您请说。” “春天不应迟到太久,我们的约定还作数。” 费舍尔抬头看了眼埃米特,复而笑了一下:“我记下了。” “她是我的妹妹,心性不成熟……费舍尔肯定会处理好,对吗?”埃米特盯着他,又说了一句。 “是。”费舍尔应道。 送走了费舍尔,埃米特松下了一口气。如今费舍尔不同往日,虽然表面上对方对他的态度未曾改变,可越是没改变他越是得提防起来。 他有理由相信费舍尔其实早就到了这,只是刚才阿诺在,他才迟迟没有现身。 似乎同一途径的人总会走上相似的老路…… 埃米特想着,展开了红丝绒,取出了其中的头颅,又看着被压在头下的东西愣了愣。 这些并不是他必须的……可鳞与羽他确实也是他的一部分。 他也得加快步伐,腐海覆盖整个水之下……世界背面达成,就能从天水遗躯这里“过滤”掉那些蠕虫。 天水……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故人了。明明不善表达,看上去也单纯,可单纯却不愚笨,许多事情恐怕比他想的更加……肆意。 阿诺越是忧心他自身同天水之间的关系,就越可能陷入天水的局,仿佛天水当真要从阿诺身上再次苏醒一样。 然而腐海在他的脚下,记录过往逝去的一切,这份遗骸没有同阿诺融合,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成为一个人。他现在在做的,也将让他们永远不会融合。 既然天水要放蠕虫进来,那么他也应当做好了如此准备。 蠕虫与人融为一体,在人死后被收藏于腐海……新的灵魂诞生也在腐海,就同过往一样。不过那时候的循环一度由他来负责,在阿列克切诞生后则交由对方。 循环……那些天之下的神秘宗教信仰在现在看来倒都是有几分影射。 而天之下。 格兰登已经记不清现在天已经黑了多久。 从瑞恩那日突然说出那种话后,他明显感觉到了有东西在偏移,连他自己都时长会诞生一些令他深感惊恐的想法和念头。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而后又立刻想明白这恐怕正是某种暴动的前兆。他几乎是立刻就与瑞恩分道扬镳,过高的权利会助长那些突如其来的念头,他不打算让日后的清醒后悔,逃进了叙洛附近的密林。 格兰登尝试再次联系镜中倒影,但这次回应他的却只有汩汩的溪流声。 他像是一个疯子,可谁能清楚的知道一个疯子该是什么模样?又或者,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他这样才像是正常人? 格兰登也不清楚,他穿破了他那双软底的皮鞋,衣衫褴褛地穿过密林又走过光秃秃的草原,在抵达海岸的时刻,忽然察觉到天边晕染开一抹紫色。 就像是一场幻觉,黑夜似乎被驱逐着离开,光芒从天际渗透到整片天空,一切事物开始变得明晰,一切阴影似乎无所遁形。 他直视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日出,又顿感眼睛十分刺痛。 日出来了,白天也到来了,明明应当欣喜,事情要回归往常,可他却没由来地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仿佛他原本就应当是生于黑夜的,他恐惧着光,不想看清他人的表情,也不愿见证他在光芒之下变得褴褛的衣衫……一点也不体面,可他为何要执着于这份体面? 半晌,他忽然低下了头,将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手掌里,笑着哭了起来。 “我连想法都无法掌控,我到底还拥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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