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的方向被阳光洒满,面前的人进来就置身阳光里,和煦得好似携带了光芒。 孟凛朝那边的人笑了笑。 这一面的相见里,白烬因为昨日纸条而生起过的疑惑和不解好似都不重要了,他一步步往孟凛的身边走。 孟凛起身不便,他就坐着等白烬过来,“你来了。” 听白烬“嗯”了一声,孟凛的声音伴着微风,“白小公子的信任与情意,能抵得过这一整座城。” 白烬站在了孟凛跟前,他高出他半个身子,这时正巧一片落叶坠在孟凛的肩膀上,白烬替他拂过,他连质问的声音都是温柔的:“你我的信任与情意,还需要再试探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试探你。”孟凛仰着头,他那动作竟有些像虔诚的信徒,“白烬,我是在逼迫你。” 他继续用着仰望的姿态,“当日小桓同我说,他若是置身如我,就将你抢来塞进房里,他知我在乎你的名节,但在他的地盘,没有人敢说什么闲话。” “如今也一样。”孟凛朝白烬伸出了左手,他仿佛带着些渴求的语气:“趁着南朝未复,我还能在此地说上话,我想……” “我想和你成亲。” 这句话钻进白烬的心里,他的瞳孔里明显地颤抖了会儿,于是他马上抓住了孟凛的手,“傻瓜。” 孟凛为何到这个时候还要在乎他是否遭人非议,白烬心口一阵微颤,“这世俗与你相比……” 白烬好像喉中涌上了太多的话语,在他喉间汇聚成章,他想告诉他爱他胜过世俗,抵得过所有流言蜚语,可他一句话也没继续说下去。 白烬直接弯下了身,他小心地把手缠上孟凛手间的五指,然后用了些微的力气推着孟凛躺在身后的椅背上,他让孟凛在他面前没有后退的余地。 白烬直接俯身亲在了孟凛的嘴上。 这一吻缠绵悱恻,多日不见的期望与历尽千帆的的心酸好像都融化在了这一吻里,身后血仇已了,再也没有什么苦难会惊扰他们的来日。 “我都准备好了。”孟凛在白烬抬起的时候望着他盛进日光的眼睛,“白烬,这三日你留下来,答应我好不好?” “你等了我多久?”白烬和他视线交错,即便是久别重逢,从前的孟凛没有用这般期盼的眼神望着他,白烬才发觉孟凛从那场伤痛里醒来之后心上的阴霾,其实并没有扫除干净。 “很久了……”孟凛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有些软弱,这些日子他时常在夜中醒来,他不敢做梦,不敢直面周遭的安静,他怕从前的往事再钻进他的梦里,即便是他不能与白烬相见。 白烬总是能洞穿过他的心,他揽过孟凛的肩,“我答应你。” “从今以后我都将你绑在身侧,再也不让你离去。”白烬吻过他的额头,“你也别想再离开我。” …… 第二日长乐城中的街道之上,几乎全换上了红色的绸带,挂起的红球中撒下花瓣彩纸混着鞭炮炸响的红纸,仿佛给城里扫除了所有战时的沉闷。 无人知晓这一场安排的深意,但街上的人家商贩乃至乞丐,都收到了一份喜糖,好像是无声地宣扬了这场成婚的喜讯。 明亲王府的白幡挂了一段时间,而今撤下挂上了红绸,在孟凛的母亲曾魂归此地的院子里,白烬替孟凛穿上了一身红袍。 上无父母,旁无亲朋,孟凛推开要扶他的陈玄,他和白烬并肩跪在支起的香烛之前。 白烬像是对着天地许诺:“白烬父母早逝,世间再无我的血亲,而今日礼成,便有至亲孟凛,我必珍视若宝,绝不背离。” 孟凛与他共同一拜,“我生来好像就带着祸端,漂泊南北,我以为无处会成我的归处……”他注视着白烬的眼睛,“唯独还有白烬将我拉住不坠深渊,此乃我今生大幸,今日托付于他,我此生不悔。” 倾身的对拜之后,白烬握着孟凛的手将他扶起,他低头轻轻吻了他,在与他相视的笑里,成全了他们等了两世的守护。 今日礼成。 夜里长乐城的烟火漫天,流光溢彩落在家家户户,犹如从此日起已经是天下太平安乐的景象。 三日之后,长乐城归降。 其实那日白烬入城的理由,孟凛与朝中所谈的,是他以一人入城为诚心,前来议和,他们二人一道写了和谈的文书,由白烬的人马呈送了北朝京城。 但此时还是京城大丧,建昭皇帝中毒之深,没能由太医治好,太子叛乱罪名已定,由六皇子齐曜登位成了皇帝。 时年建昭二十二年秋。 后同年冬月,登基的齐曜更改年号为建平。 建平元年,南朝叛乱之事搁浅二十三年,终于在这年冬天尘埃落定,由朱殷建立的南朝在此年覆灭,然而其中牵扯人员过多,一时追责难全,因而由和议所载,建平帝允准以南楚长乐为界,去掉朝堂,改为封地,更封诏了楚王。 南朝大臣直至末尾才知晓孟瑶失子,朱家血脉已断,无奈之下,由孟凛出面,扶了孟明枢的第六子孟辰为王。 当年朱殷的妹妹嫁给明亲王爷孟明枢,而今尚存的微薄血脉,就剩了这个年仅十一的幼子。 这年冬日亦是下了大雪,但异于当年兵荒马乱,这一年的雪像是瑞雪兆丰年。 楚地大雪纷飞,庭院树梢落得银装素裹,天地寂然。 一个男子立于屋檐之下,好像是赏着庭院里的雪景,定定地出神,他身后有另一人拿着一条雪白的狐裘,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肩膀上。 孟凛低头就看见白烬替他将狐裘的绳结系在脖间,“你不回朝,真的没关系吗?” 白烬替他拢了拢衣服,又用自己的手牵住他来取暖,孟凛的手总是那么凉,“无妨。” “昨日楼远从京城送来了旨意,陛下封我为镇南将军,今后楚地以外的万千将士,都是我在护卫你的周全。” 孟凛看清了自己身上的那件狐裘,雪白的茸毛好似让他想起件往事,这让他闭口不言,他换了话来,“孟明枢的那么多儿子,唯有孟辰生长得像个常人,我会教导他,今后楚地,不会再出岔子。” “你教导他做什么?”白烬揉了下孟凛的手心,是王禁之说如此对孟凛断裂的筋脉有些好处,但他微微蹙眉,“幼时见你我也是这般年纪,你可没有好生教导过我。” 孟凛侧首看了他一眼,他笑,“白小公子如今什么都会,可用不着我来教导。” “需要的。”白烬低头亲了他一口,“我一无所知,这一辈子都不够。” “小公子怎么还会说假话了。”孟凛笑了会儿又蹙了下眉,“一辈子……” 刮进屋檐的风带来了几片雪落在白烬头上,孟凛去将那雪花摘下,触摸到了他的发丝,“这一世的真假,我如今也弄不明白,许是,许是天理循环,你我族人积百世福报,才能换得今生有此良缘。” “怎么忽而慨叹?”白烬舍不得孟凛再皱一丝的眉,“虚实也罢,就算如今身在鬼蜮,你我也已经绑在一处,就此难分。” “也是。”孟凛把手伸出屋檐,那雪花落在他的手上就化作雪水,一点冰凉在他手心晕开,白烬以为他是有所慨叹,谁知孟凛把手收回来,直接一手朝白烬脸上糊了上去,那手还顺着往白烬脖颈下面的衣服里去了。 饶是白烬,被人忽然把冰凉的手放上脖子,也忍不住瑟缩了下,孟凛还笑嘻嘻地同他说:“落了雪花好冷,小公子替我暖暖手。” 白烬小心抓住孟凛的爪子,他把孟凛的手往后一背,替他把手收进了狐裘里面,毛茸茸的狐裘下他的手被白烬抓着背在身后,白烬那比他高大的身子凑在他面前,显得孟凛像是缴械投降。 “小公子我错了。”白烬这动作太危险了,孟凛赶忙求饶,“屋里点了火炉,去火炉就不冷了,你就,你就放开我吧……” 白烬低头盯着孟凛,孟凛这表情尤其煽风点火,他忍不住弯下身去吻了一下孟凛的喉间。 在屋檐边久站,白烬的唇竟然是冷的,孟凛忍不住瑟缩,但白烬也就吻了一下,孟凛像是他珍视的瓷器,他小心捧着,珍之又珍。 白烬用头抵着孟凛,他认真仔细地说与他听:“我说了,我再也不放开你了。” …… ——正文完 作话: 正文完结啦! 我终于可以告诉自己,他们来过这个世界。 改日发个碎碎念,撒花~ 【番外和掉落小剧场】
第146章 小剧场1:麻烦 (白烬、孟凛、应如晦、江桓四个人住在岭中。) 再有一月,就是白烬的生辰,八月十六。 孟凛思来想去,杵在桌前犯愁,不知送他什么生辰礼,连这日和江桓一起算府上的帐都在合计。 孟凛一爪子划过一粒算珠,看到江桓写下衣物开支*一栏,忽而想到:要不给白烬做身衣服吧? 昨夜孟凛刚贴了白烬的胸膛,连尺寸他都不用量了,而且小公子太过节俭,昨日脱衣服的时候扯过他的里衣,孟凛那小胳膊都差点能给人家扯坏了。 江桓不知道孟凛在想什么,就见他手上停了下来,直接没用力地拍了他一掌,“你犯什么傻?” 孟凛回过神,他先问了一句:“小桓,你可会做衣服?” “……”这话江桓给问蒙了,“你看我像会吗?” 孟凛摇着头“啧”了一声,“不像,那可如何是好呢?”孟凛手抚过桌上,“我记得从前府上好似……有个侍女会些针线活,我倒是可以去问上一问。” “呃……”江桓摸了下鼻子,“她已经不在府上了。” “嗯?”孟凛问:“好好的为何不在府上?” “她……还有府上的其他侍女……”江桓低了下头,“都被应如晦给遣走了,但你放心,她们走之前还是补了银子的,没亏待了她们。” “哦……嗯?”孟凛手指一顿,站起身来,“应如晦?他怎么敢来管我家的事?” “江桓,你可真是大方,府里的事情怎么能让应如晦做主?”孟凛一副气愤的样子,“我得去找他的麻烦,不,我得喊白烬去找他的麻烦!” 随后孟凛就去找上了白烬,白烬正料理正事,看见孟凛过来搁下手里的东西,“怎么过来了?” 孟凛看见白烬就抑不住脸上的笑意,连方才的气都消了几分,“我来看我家小公子还不成了?” 白烬笑着摇了摇头,“成,但是不许动手动脚。” 孟凛觉得白烬老是把他想得好生过分似的,那他偏偏就要动手动脚了,他顺势去丈量白烬的肩宽,就直接搂上了他的肩,但白烬这坐着的动作不太方便,孟凛直接以一种趴在他肩上的姿势,仿佛会被白烬背起来。 但那椅背会硌着孟凛的胸口,其实有些难受,白烬无奈拉过孟凛的手,然后随着他站起来了,他垂下手,“你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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