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放下车帘,往前走出青木崖,让马车掉过头,然后策马而去。 “苏公子,若是无事,请容在下告辞。”苏长空见清欢等人离去,便也向苏青衣请辞。 “大堰帝位……” 苏青衣没有允许他离开,而是以一种淡淡的口吻开口道:“你若真想收回,还你便是。” 苏长空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额上青筋毕露,衣袖下的双手也忍不住紧紧的攥在一起,双目赤红。 这个人…… 这个人……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暴戾之气。 声音却艰涩几分: “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 苏青衣也没看他,只侧目看着青木崖的一边,声音清冷而没有感情: “不过,本尊不会现在就将大堰帝王还回去。” 苏长空脸上出现极度愤怒的神色: “高贵的光明神殿下,你这是在玩本王?出尔反尔很好玩?” 苏青衣纤细的眉微微皱了一下,又松开: “不是。” 他竟对着苏长空说了真话: “本尊在人间留有因果,无法回到天宫,须得了结这些因果,才能回去,本尊是大堰皇帝,须得为大堰百姓做些什么,了却这段因果,才会从帝位上退下去。” 苏长空的指尖深深的刺入到自己的手掌心,刺破了掌心的皮肤,有殷红的鲜血从手指中低落下去。 他目光沉郁阴鸷,声音低沉道: “所以……你现在赖在帝位上,是为了回到天宫。” “……是。” 明明他可以不理会他的问题,可以不给他解释的,可他偏偏就是老老实实的,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呵……既然要走,为何不现在就走,又何必假惺惺的再为大堰做什么?” 苏青衣微微敛眸,语气愈发的冷冽: “本尊何时要走,连叶文山都没资格过问,何况是你?”
第227章 大师兄和塔主 苏长空的呼吸又是一窒。 心中恨极。 很好,很好,苏青衣真是好样的,竟然拿他与光明圣坛的坛主比——不但如此,而且,照着他话中的意思,他似乎还比不上那光明圣坛坛主。 苏长空眸中的血丝越来越多,为了克制嫉恨而伤痛到极致的情绪,他的全身有些微微发抖。 在听着眼前这个人口口声声要回天宫,一点也不提与他的往事,一点也不提他们的孩子的时候,一向不怎么打人的他,真想尝试一下打人的感觉。 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那样的冲动。 甩袖而去。 他怕他再待下去,会被这个人气死,或是,直接对这个人动手。 苏长空离开了,连招呼都没给苏青衣打一下。 苏青衣纤瘦而单薄的身影在青木崖旁站了一会儿,然后便也消失在原地。 …… …… 华夏大地极南之地的火海炼狱当中,有两个人正在对峙。 一个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袈裟,手拿佛珠,光着一颗头颅,面容慈悲中夹着愁苦,另一个一身青衣布衫,英俊逼人,两鬓垂着两缕雪白的发丝,手中拿着一道极其坚硬的弓箭。 正是佛宗玲珑塔塔主,与天院大师兄君子阳。 此时,两人都没有先前在玲珑塔相遇时那么整齐淡然。 玲珑塔塔主捻着手中的佛珠,念了句佛号,开口道: “天院大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你的修为,怕是跟你师父封墨都有的一比了吧。” 大师兄其实看上去并没有占多大便宜。 他脸色苍白若纸,唇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大师兄用没有拿弓箭的左手擦去了唇上的血迹,开口道:“弟子不如师父。” 若是封墨,对上玲珑塔塔主,怎会受伤? 他眉眼微微一沉,又道: “不过,塔主也很是不一般呢,竟然隐藏如此之深,怕是连光明圣坛的坛主都不知你有这么厉害。” 玲珑塔塔主哈哈大笑: “你说的对大先生,老衲真的很佩服你师父,收的徒弟,每一个资质都好到极致,而且那无拘无束的疏狂到极致的模样也非常的让人羡慕……他那样的人死了,还真是让人觉得遗憾。” 大师兄君子阳眼眸清亮,身心皆正: “人固有一死,不过早晚,师父会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衲说老衲不会死,大先生你可相信?” 大师兄君子阳微微一怔。 玲珑塔塔主的大笑变成了浅笑: “你说的很对,就算是叶文山那个老匹夫,也没跟老衲交过手,他不知道老衲的修为……你是第一个真正跟老衲交手的人,说实话,你的强大,让老衲很是惊讶,你的修为,应该也能胜过那叶文山吧,不知为何,他们竟不让你留在天院等叶文山,反而是来对付老衲。” 那是因为白逸尘对玲珑塔塔主的实力估计有所偏差。 白逸尘以为玲珑塔塔主比不上光明圣坛坛主叶文山。 所以,白逸尘打的主意是,让大师兄先出手拿下玲珑塔塔主,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逼迫佛宗退兵,之后再专心对付叶文山。 却没想到,玲珑塔塔主,竟然是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修为高的吓人,竟然骗过了世人的目光——封墨死之后,真正的第一人,是他吧!而非是那光明圣坛坛主叶文山。 怕是叶文山都不知道,其实玲珑塔塔主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大师兄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大师兄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虽然一直以来,对君子之道,正身之说都了然于心,但却依旧不懂一些是是非非。 “塔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衲想说的是,大先生,老衲可以助你永生,你可愿皈依佛门。” 大师兄听完,皱起了眉。 若是光明圣坛坛主叶文山,或是在青木崖的那几位天院师兄弟,在此听到高这样的话,一定会很震惊。 因为永生那是只有神才可谈的话题。 只有苏青衣这位华夏大地上唯一的神,才有资格说永生,才有资格赐人永生。 可此时此刻,玲珑塔这位一直在塔中避世不出,不显山不显水的老和尚,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他能赐给大师兄永生。 他以为他是谁?也是光明神么? 大师兄皱起的眉缓缓松开,然后染上几分少有的凌厉之色: “塔主可能不了解吧。”大师兄在说话间,已经搭弓上箭,将手中用灵力幻化出的长箭慢慢拉开,将弓拉成一个满圆。 然后开口:“我天院弟子,不止是天赋好,不但是性情疏狂,而且,骨头也很硬,断不会为了所谓永生,而出卖自己的灵魂,我天院中人,信仰的,永远是我们自己。” 玲珑塔塔主脸上的笑意退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师兄没再开口,松开了手中的箭。 那抹光箭,宛若流星一样,穿过火海,飞向玲珑塔塔主。 但却被从玲珑塔塔主手腕上飞起的佛珠弹飞。 “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就休怪老衲手下无情了!!!” 世人不知他藏拙,也不知天院大先生藏拙。 如今他们知道彼此藏拙,那么,为了能够继续藏拙,他们只有杀了彼此,才能守住彼此的秘密这个秘密对大师兄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玲珑塔塔主来说,却极其的重要。 所以,在大师兄拒绝皈依佛门之后,玲珑塔塔主便无可抑制的起了杀心。 他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站在火海当中,他的佛珠也在火海中与大师兄的光箭相遇,纠缠在一起。 然后玲珑塔塔主不再关注光箭,而是开口念道: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随着他的话语,在火海之中,忽然涌出了无数的清水,宛若海浪,在火海之中,向大师兄扑去。 大师兄怔了怔,面色微微一变:“法随言行?” 法随言行是佛宗的一门非常厉害的佛法,便是佛宗上师一开口,口中的佛言便会变成真实。 比如此时在玲珑塔塔主口中的利于万物,为最高之道的水。便随着他的话出现,且真的是无上道水,几乎跟光明神术一样,会将一切包括大师兄都净化掉。 玲珑塔塔主的法随言行非常厉害。 他言中的水之道乃至高之道,那水,便非常的厉害。 大师兄于火海中疾退,从两鬓垂下去的白发被气流带动,在火海中的翩飞。 重新站定之火,大师兄脸色很凝重,但也不惧,只是认真的开口道:“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名自。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於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於东海。” 这一段话,讲的是精卫填海。 玲珑塔塔主讲水厉害,大师兄便说将这水都填了。 不错,玲珑塔塔主的确会法随言行,口中说出的佛法,都会在现实中出现。 但是,同样的,曾经闭口作哑数十数百年,大师兄潜心修炼言灵术,效果与法随言行是一模一样,甚至更胜于一筹的。 也正好是大师兄会言灵术,在对上玲珑塔塔主的时候,才能如此。 若是别人,怕是也没有办法了。 大师兄话音刚落,火海之中,燃烧的炙热火焰便全化成怪鸟,怪鸟投身与玲珑塔塔主身前汹涌流来的水中,那水‘刺溜’一声,便慢慢被蒸发掉了。 在那些水消失之后,大师兄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但玲珑塔塔主也吓了一跳。 “言灵术?” 玲珑塔塔主直接惊呼出口。 然后神色也变得极其凝重起来,看着大师兄的眼中,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色: “没想到,大先生竟然如此厉害,这言灵术,怕是封墨都不会。” 大师兄不知玲珑塔塔主为何一直要提封墨,便开口道: “我师父无所不能,我的会的,他自然会。” 玲珑塔塔主对此不置一词,只是更加凝重的开口道: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这句禅语,讲的是,人要受得住诱惑,心静如水,便不会受到伤害,反之,若是不能够心静如水,便会非常痛苦。 然而,这世界上,又哪可能有真正心静如水的人在? 即使大师兄也不能。 所以,在玲珑塔塔主说出这句禅语之后,火海之中,大师兄的脚下,身前,便出现了无数的荆棘,那些带刺的荆棘,紧紧的围绕着他,缠绕着他的身躯,将他的皮肤刺破,有鲜红的血液,顺着荆棘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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