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一众手下都知道汪把总曾于此地布局,却并不知道真正的关窍所在。 宋洛臻只带她一人出去,两人都身手矫健,攀上了一处异常陡峭的山崖,经过宋洛臻指点,汪蓝岑这才恍然大悟。 “不错,从这一处往下抛掷巨石,底下便是水湾转角,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而我们停泊船只的地方,上头有一方天然的石崖,可将掉落的碎石挡住。等投石后一拥而上,便能将敌人全数灭了!” “但……”她又极为难的看了一遍,说:“这些巨石该如何恰好的落入机关?” 原来这陡峭处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呈半弧型,而豁口的斜上方是一大片嶙峋崎岖的峰顶,那些巨石挨在一起,石缝处生满了苍苔,看上去似摇摇欲坠,但汪蓝岑当了七八年寨主,根本没见石头掉下来过。 宋洛臻说:“此处需要重新设置机关,才能将巨石推动下来。” 汪把总曾设置过机括,但天长时久,风吹日晒,早已朽烂,无法使用。 等他们回去,宋洛臻并不急着回屋,和汪寨主都留在书房里,他勉袖将山势绘了下来,心神不定地看着层峦叠嶂。 温玉白轻手轻脚的过去,探头看了一会儿,才退出来。 到了暮色融金的傍晚,温玉白又捧着一折子纸过来,咳嗽一声,说:“我这里有本古籍,说不定对你们有些助益?”
第28章 宋洛臻接过折成几叠的纸, 见有字有画,写的是□□方法。 这法子简单便捷,山寨里人又多, 顷刻便能架起硝坑。 只是字迹难看,不像是古籍, 倒像温玉白自己的字体。 宋洛臻心中疑惑更甚, 他信手将纸张重新折好,看向温玉白。 温玉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低下头悄悄检查一番,自己衣衫整齐, 腰带也系得很紧,嘴角没有饭粒子,他这样看着自个儿是做什么? “有用么?我也是无意得着这张纸,觉得有意思, 便随身带着了。”温玉白的原身不可能知道这些知识, 虽然宋洛臻和他萍水相逢,温玉白也不想露馅儿。 宋洛臻将手负在身后,目光仍不离温玉白的面颊, 说:“极有用。若按这张纸上行事,安设机关,点燃引线,便可将巨石催动,砸入陷阱。” “那太好了!”温玉白露齿一笑, 却不防宋洛臻问:“不知道白小哥是从哪里得来这张纸?” “我……”温玉白眼珠子乱转, 搪塞道:“我在药铺干活儿时, 在仓库里翻捡到的。” 宋洛臻“嗯”了一声, 语气平平继续道:“说来也巧, 这样机密的法子,竟书写得如此潦草。而这张纸,看上去和我绘图用的纸色泽一样,连角落都同样有被水浸染的痕迹。” 他一面说,墨眸一瞬桌面。 果然,他绘制山石地形的图纸,和温玉白送来的纸如出一辙,简直就是一批的。 温玉白暗暗叫苦,为了避免泄露笔迹,他特意用左手书写,那字迹是更加狗刨了。 “有句老话说的好,无巧不成书,真是巧啊,哈哈哈哈……”温玉白干笑起来。 幸而宋洛臻没有多说,道了谢便离去,只留下温玉白背后冷汗涔涔,庆幸之余又恼火得很。 明明自己在帮忙,宋洛臻还跟审犯人似的。 真讨厌! 走出院子,宋洛臻眸色顿沉。 金陵第一美人,奸相温之航的次子身上迷雾重重。 曾在荒原上弥漫开的诡丽迷雾,和威力巨大的火药制作说明,他是如何懂得这些的? — 深夜,天上星子万千。 床榻上,温玉白和温承允兄弟俩都只穿着轻薄的寝衣,四仰八叉的躺着。温承允身量不足,整个人横躺在床尾处,温玉白则抱着枕头滚过来又滚过去,当他整个人往地上掉的一刹那,却被一双瘦削而强劲的臂膀接住了。 温玉白杏眼惺忪,见宋洛臻近在咫尺,挺俊的鼻尖几能戳到他的脸颊,顿时醒来一半,脸上多了胭脂色,小声说:“你、你……” 难道宋洛臻是来帮他不翻下床的?那他也善良得有点诡异了罢? “信我,我早知你的身份。” 宋洛臻只说了一句,在无边的夜色中,他醇厚清冷的声音真如美酒一般,温玉白有点扭捏,还在犹豫要不要信他,整个人已经被宋洛臻抱在怀里。 他两辈子加在一起,生平头一遭被男人搂抱在怀,顿时人都慌了,手脚都有些发软,只敏感地觉察到男人的手搂着他的腰,示意他搂紧自己的脖子。 温玉白刚犹犹豫豫的挂上他的脖子,便见宋洛臻另一手将温承允也拎了起来。 他竟轻轻松松的挂着温玉白,拎着温承允,脚不点地朝外走。 无边夜色中骤然出现一个白点,直到那翅膀乘风的声音近了,温玉白才发现,那竟是一头神气的雪白海东青。 猛禽在空中盘旋,一个猛子低空急掠过宋洛臻的肩膀,旋即再次展翅高飞。 他一个恍神,也不知被宋洛臻带到了什么地方。 宋洛臻将他和温承允都安置好,沉声说:“安全后,我再来接你们。” 温玉白细白的肌肤陡然起了层鸡皮疙瘩,空气中有危险迫近,宋洛臻靠近时的沉水香似有安神之用,他竟不怎么慌张。 “好。” 宋洛臻疾步奔回,夜风中袍角猎猎飞舞,他如夜色中矜贵卓绝的白昙,立在崖顶的一刹那,陡然空中腾起数道异常明亮的烟花,照的黑黝黝的水面上一片明亮,无数战船悄无声息的靠拢。 北狄人已经来了。 北狄人得到野王阿史那隼活着的消息,集结了大批军队,荟聚于荡云岭下。 数百里外的镇北营里,哪怕盛夏的夜晚,军帐内依旧闷热无比。 妖娆女人将金香玉的珍贵粉末刮了些下来,小心地喂到衰老的原大祖将军口中。 “听说……”原大祖一开口,原本衰败的脸便显出几分昔日的傲慢锋利。 “听说阿史那都为了救他弟弟,派了三万精锐部队去围剿荡云岭?哼,荡云岭那群贼寇,总算不必用我的手剿灭了。” 女人笑靥如花,俯在将军耳边,柔声说:“将军英明,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 当一朵又一朵明亮的烟花绽放于空中,无数□□对准了悬崖顶端,一阵阵箭雨如蝗。 无数黑衣劲装的北狄人将飞天长绳高高抛出,矫健的身影瞬间覆上石壁,他们上攀的速度异常惊人,哪怕是早有准备的水匪们朝下看,也各个心惊肉跳。 荡云岭的水匪们虽占地形优势,但北狄人实在太过厉害,大汉们各个手持长蒿,尖端绑着短刀,伸长了朝北狄人刺过去。 有些北狄人被刺中身体,冒出血落进水里。但更多的北狄人彼此配合,长绳互扣着朝上的速度极快,简直胜过壁虎游墙。 先锋已经腾身翻上山崖,和山寨的大汉们展开了激烈的对战,汪蓝岑双手持长刀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她一身红衣冲入北狄人的圈子里,将几个落了下风的大汉解救出来,汪蓝岑平素耍鞭使棍,若非形势危急,轻易不会动用双刀。 她两手的长刀宛如长了两双眼睛,刀势诡谲地划向北狄人的要害,顷刻间血花飞溅,北狄人死了一群,又上来一群。 而此时,北狄真正的大部队还没到来。 宋洛臻此前已和汪蓝岑商量好,知晓北狄军这一次大军压境,又有镇北军悄悄放水,他们虽有地形优势,但在人数上远不及北狄军人多。 汪把总留下的陷阱只能使用一次,若一击不中,再而衰三而竭,再没可能战胜北狄军。 因此,见北狄军人如蝗虫冒头,汪蓝岑并无惧色,只扬声朝着宋洛臻方向吼道:“不能让他们救走阿史那隼!” 宋洛臻颔首。 他一露面,无数箭矢一起朝他身上招呼过去,风声呼啸,撕裂长空。 宋洛臻以剑盾相抵,只听锵然数声,无数箭矢纷纷落地。他扭头便走,一身雪衣在夜色中隐隐生光,将无数北狄人都诱引过去。 “那人是看押阿史那隼殿下的,跟上!” 北狄人追着宋洛臻的身影,见前方是个高墙围绕的院落,白衣人一闪而没,他们蜂拥跟上,只听紧闭的门扉后头传来“咚咚”声音,北狄士兵破门而入,见昏暗凄迷的月色下,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披着块偌大的黑布,只露出一只琥珀色的眼睛。 见他们进来,这人用北狄语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殿下!”北狄士兵们欢呼雷动,他们终于找到阿史那隼殿下了! 又一道烟花破空而过,信号示意大部队已经彻底占领荡云岭,并救出了阿史那隼! 主战船徐徐驶入狭窄的港湾,甲板上依稀可见,无数披甲的北狄士兵肃然而立,一群走投无路的水匪们已经陷入包围圈。 汪蓝岑的胳膊上裂开血淋淋的一道口子,身形异常高大的北狄勇士手持长刀朝她冲来,那人高大的身影瞬时间挡住月光,让汪蓝岑英姿飒爽的脸显得异常苍白。 当刀锋即将落到汪蓝岑头顶的一刹那,“哗”一声响,一条铁链陡然出现,堪堪卡住了刀口。 那北狄勇士和汪蓝岑都露出讶异神色。 北狄勇士以北狄语言道:“殿下,你为何在这里……我们刚才解救出来的殿下,又是何人?” 他没有得到答案,长剑贯心而过,北狄勇士轰然倒地。 在他身后,高大健硕的男人展开遮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和阿史那隼异常相似的脸,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微笑。 顾北骁说道:“抱歉,我并不叫阿史那隼,你确实认错人了。” 而另一端,宋洛臻已点燃引线,他长剑光转,顷刻间已经毁了追过来的北狄士兵十多双眼睛。 只听轰隆隆的巨响,飞沙走石。 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战船上! 甲板瞬间砸裂,无数石块纷繁砸落,一时水面上鬼哭狼嚎。 在山崖上围追堵截水匪们的北狄士兵各个露出惊惶神色,他们听得明白,战船出事,被石块砸得四分五裂,正在缓缓下沉! 冯妈已经被堵进死胡同却临危不乱,抡圆了胳膊,两把菜刀脱手飞出。 她年纪已大,一双眼看不清对面情况,楚辞从旁说明:“冯妈妈,您砸中了!一口气中了两个呢!” 冯妈眼里闪过得意之色,她也算是宝刀未老了! 北狄军陷入混乱,原本藏在水坳里的水匪们,和顾北骁带来的一众军队驾船乘胜追击。 汪蓝岑望着独狼的背影,一时陷入了疑惑。 他竟一直护着自己,和他的同族人作战。 那些北狄士兵们显然认出了独狼的真实身份,对他招招容让。 原本围上来的圈子已经溃不成军、悉数退下。独狼抹掉额上的汗和血,扭头看汪蓝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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