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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声音童累听不清，保姆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伴随了一声叹息： “唉——这家人造孽哦，真是可怜孩子……” 童累手中的勺子顿了顿，又从一个小碟子里舀起一大勺黑乎乎的菜，塞进嘴里，被咸得“呸呸”吐了出来。 他赶紧抱起米饭的小碗，扒拉进嘴里一大口，才把嘴里的咸味压了下去。 其他小碟子的菜品色泽诱人，他却再也不敢动，一勺勺吃白米饭。 晶莹泪珠从眼角滑落，顺着鼓囊囊咀嚼的脸颊，一滴滴掉进碗里，又被他混杂着米饭吃掉…… 他终于像从前梦想的那样，过上了不愁衣食的生活，心里却空落落，没有任何归属感。 他感觉自己没有付出任何东西，就获得了食物，连身体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就像是—— 占据了别人的人生。 上午和几只崽崽一起度过的时光比梦还甜美，即便是别人的人生，他也不舍得回到过去那个被夹在生死之间的自己。 他是不是很自私啊…… “呜呜……”房间里响起几声呜咽，又很快消失，短暂得像是一场错觉。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保姆进房间收拾餐盘，奇怪道： “怎么只吃大米和咸菜啊……咸菜还都被吐出来了……” 童累依旧躲在阳台栏杆里，抓着两根杆，大眼睛从中间往外看，傻愣愣的：“咸菜？” 保姆“噗嗤”被他的样子逗笑：“对，最小的碟子里是咸菜，要一点点就着吃，不然很咸。” 童累点了点头，任她再搭话都不再出声。 小小一个房间对于他来说像是秘密城堡，到处充满新奇。 从傍晚开始，童累一个人开始到处“探险”。 他找到了电灯的开关，学会了抽水马桶和淋浴的使用方法，睡到了有生以来最软的床垫…… 躺在绵软的大床上，他感觉自己能在几秒内陷入沉睡。 为了不失去警惕，他没有睡在床上，而是把被子拖到地上，一半垫着一半盖着，背后半硬的触感能提醒他：小心一切响动…… 夜晚中的时间很难衡量，童累在半梦半醒中不知挣扎了多久，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咔哒”的开锁声。 困倦的童累反应慢了一拍，门外的人踏进来，他才从被子里弹出去，就着月色翻到栏杆后面。 “你怎么睡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童英光打开灯，身上的酒气很快溢满房间。 童累皱了皱鼻子，认出他是上午拽疼自己胳膊的人，内心生出抗拒，借着栏杆三两下爬到窗框上，确认随身武器，也就是牙刷的位置。 童英光目瞪口呆：“我靠，保姆说得是真的，我不会生了个蜘蛛侠吧……” 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骤然痴笑起来： “童累，我的好儿子，快下来！真是爸爸的摇钱树！”
第13章 有点特别的崽崽1 童英光视他的儿子童累为耻辱。 一个天生痴傻的孩子身上看不见未来，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养着童累，前妻每个月便会打过来一大笔抚养费。 那些钱足够他大手大脚花费，最近却远远不够，因为他的赌资赔光了…… 童英光自身没有经济来源，全靠前妻给的抚养费，住的房子、开的车都在前妻名下，甚至家里的保姆都是那人雇来，保姆费用不经他的手。 正当他愁钱的时候，《沉浸式养崽》节目组联系他，表示希望请童累录制节目。 童英光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生怕节目组那边反悔。 他那个废物儿子都有综艺愿意邀请，看来内娱药丸~ 然而，第一期节目刚过，娃综靠着某废物儿子爆了…… 从上午开始，就有自称某广告商、某直播平台的电话打进来，到了中午更是源源不断，把一直赌输的他搞得心烦意乱。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找上没用的痴傻孩子？ 童英光认定那些都是诈骗电话，直接关机，一心沉浸在赌桌上…… “英光，你儿子是不是就叫童累，热搜第一上这个孩子也叫童累，这都能撞名哈哈哈！” 直到有人开玩笑似的说出这句话，童英光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他开机后忽视一连串未接来电，直接点进热搜，好几条带着“沉浸式养崽”tag的热搜挂在前排： #童累小黄鸭崽崽# #宝爸宝妈快来跟累累宝贝学一秒治娃方法# #传说中的满级人类幼崽# 童英光沉默了。 他用尽毕生智慧，也想不出这些词语怎么能跟那个小傻子扯上关系…… 一条条浏览热搜，从网友们剪辑的直播录像中，他拼凑出了和印象完全不符的童累： 几句话让闹腾的崽崽安分下来、可爱到让弹幕窒息、偶尔表现出十次射击九中的惊人技能…… 视频中的童累长着与他儿子一模一样的脸，机灵的眼神却前所未见，散养了五年的儿子一夜之间，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正常孩子”。 这还是他的儿子吗？ 童英光没有纠结太久就接受了童累的变化。 因为对他来说，最需要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棵生财树，助他在赌场驰骋。 …… “童累，我的好儿子，快下来！真是爸爸的摇钱树！” 童英光表情称得上狂热，眼神不像是在看五岁孩童，而是看着一大坨人形元宝。 童累撇了撇嘴：“你不是我爸爸……” “小兔崽子，脑子机灵后连你爹都不认识了！？没良心的！” 童英光顶着一张养眼的脸，表情扭曲地臭骂一通，和路边发酒疯的醉汉无异。 童累自带屏蔽脏话的功能，把那些话当成耳边风，默默想着： 自己果然钻到了别人的身体里，住到了属于别人的房间里，白得一个精神状态奇怪的爸爸…… 他手上松劲，站在栏杆后，被电灯亮光刺激到的眼睛水汪汪：“我……不是你的孩子。” 童英光骂声哑在嗓子眼里，勾起嘴角，朝童累张开双臂，摆出拥抱的姿势： “这种事情无所谓的啊！” 他一步步走向窗边，醉意来袭，短短几步路走得蹒跚：“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脑子突然怎样突变，现在的情况很明了——” 童英光停在童累面前，没有低头，垂着眸看他，呼出的酒气一口口喷到他的身上： “我供你吃穿，给你星二代的身份；而你乖乖听我的话，赚回来钱孝敬我，多么公平！” 酒醉的成年男子，可能会吓得小孩子嚎啕大哭，在童累眼中，却比其他态度亲和的大人好打交道。 他至少知道，这个人对他有什么所图。 末世的生存模式很简单，活下来；人际交往模式更简单，用交易绑定。 童累拼死拼活出一个任务后只得到一碗稀粥，得到的安心也比无缘无故收到一顿晚餐强。 他全身紧绷，后背贴紧窗面，脸上冷静得不像是一个五岁孩子。 “哈哈！真有意思！”童英光鼓掌称奇，“你TM好像真能听懂我说的话什么意思！”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童累嫌恶撇开脸，微微瑟缩脖子： “可我不知道怎么赚钱……” 童英光突然被这个问题难住，挠了挠头：“就，按你录综艺那样呗，卖萌就行！” “卖萌？” 童累抬头，黑发搭在水润双眸旁边，睫毛扑闪两下：“什么是卖萌？” “……” 童英光惊恐后退一步，手指颤抖指着他：“你你你是真不知道卖萌是什么才问的吗！？” 现在不就在卖萌吗！ 他轻咳两声：“总之，赚不赚得到钱由我负责，你只需要听我安排，衣食住行这些都由我提供，怎么样？” 童累眼神飘忽，不知想了些什么，最终点了点头。 童英光心满意足，打了几个哈欠，醉醉熏熏回房间睡觉，还不忘把童累房门锁上。 童累不习惯这么亮的灯光，关了灯，凑到窗台边，夜景一片祥和。 他也算是在这片祥和中拥有了存在的意义…… 第二天一早，童英光就带他出门。 他昨天就已经意识到所谓的“诈骗电话”都是真的，重新联系了那些公司或品牌。 以“童累经纪人”的身份，他把那些广告和专访的邀请，一一推脱了。 “啧，虽然我也想让你今早开始挣钱，但我毕竟也是流量明星出身，太早把你那点还在萌芽阶段的热度都消耗完，之后就没得赚了。” 童英光坐在车后座，一脸肉疼：“先把你名气稳固住，再大把要资源。” 童累坐在后座另一边，装作听懂的样子：“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我精挑细选，从一堆私信里找了个最适合你的，今天咱们去接受她的采访。” “采访？”童累歪着脑袋思考，“和卖萌是一个意思吗？” 童英光被噎住：“呃，你想卖也可以，对方问什么你答什么，但咱俩昨天晚上说的话，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他絮絮叨叨交待了一路，第一次干经纪人的活，带的“艺人”还是个完全不了解的“儿子”，压力山大。 他的话从童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依旧穿了另一种小黄鸭上衣的崽崽望着车窗，神游天外： 好多车啊！ 在一栋写字楼里，童累见到了今天的采访人—— 李雨。 “啊！真的是累累宝贝！呜呜呜原来我宝不上镜，真人可爱了一万倍！” 身穿职业套裙的年轻女性一举一动相当干练，见到童累后直接化身尖叫鸡，围着他拍照。 被热情冲击到的小黄鸭崽崽一脸震惊，动也不敢动。 李雨好半天才冷静下来：“抱歉，姨姨是不是吓到累累宝贝了？” 童累小脸严肃，纠正道：“不是姨姨，是姐姐。” “！” 李雨双手捂脸，又是一轮可爱感叹，激动到涨红脸。 童英光站在旁边凹了半天造型，愣是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听到…… 他好歹以前是个明星啊！ “那个，李小姐你好？” 李雨像是终于发现这里还站了一个人，赶紧过来握手： “您好童先生，非常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申请，原本以为累累这么受欢迎，肯定轮不到我采访的……” “不用客气，我这边虽然接到了很多邀请，但大部分都是商业性质或过于正式的，只有你一个是以粉丝名义。” 李雨这次采访，是非营利性的粉丝采访。 采访过程中的录像和文字材料，只会作为童累粉丝号的内容，以此吸引更多粉丝。 李雨意外观看了《沉浸式养崽》第一期直播之后，对童累的喜爱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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