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时烬将甜品袋子放到自己的座椅里,转动江寄月的座椅,让江寄月面朝着他,他缓缓蹲下,仰头看着江寄月,这样的姿势,能更清楚看到江寄月的眼睛。 明亮清澈的乌瞳蒙上了一层散不开的阴翳,这几个小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寄月突然就这样了。 “月月?”呼唤等不到回应,时烬抓住江寄月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缓缓地搓揉。 江寄月的眼睫颤抖了好几下,像是回过神来了,五指迅速收拢,抓紧了时烬的手指,开口时先吐出了积聚已久的气,仿佛在水中溺毙了很久,终于能上岸喘一口气。 “时烬……”江寄月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在开口的时候,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重复时烬的名字。 “嗯,我在,月月想跟我说什么?不要着急,慢慢说。”时烬用力回握住江寄月的手,将暖意与耐心传递给江寄月。 “我……”江寄月像是才学会开口说话的孩子,一句话说得极其缓慢,还磕磕绊绊,“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 时烬:“那月月为什么没回我呢?” 江寄月:“因为我现在才看到。” 时烬轻笑,猜测道:“你是因为现在才看到我的消息,没有及时回复我,所以觉得愧疚吗?” 江寄月怎么总是觉得对不起他呢? 可他觉得这样的江寄月更加可爱。 他想改掉江寄月的小心翼翼,隐藏的卑劣又不希望江寄月改掉。 心底有道声音时不时就会出来作祟,在一遍遍蛊惑着他—— 就让江寄月对你保持愧疚吧,这样,江寄月就会愈发在意你,哪怕是因为愧疚的喜欢,只要江寄月喜欢上你,只要让江寄月留在你身边,不管是怎么样的喜欢都无所谓。 “我很愧疚,”江寄月重重点了好几下头,眼眶瞬间泛红,“时烬,我好难受。” 时烬的笑容顿收,抬手抚上江寄月的脸颊,问道:“为什么会难受?我的消息你不用每一条都回复,就算没看到没及时回复,你现在也看到了呀,你想回复我,现在也可以补上的。” “补不上了。”江寄月喃喃道。 隔了那么久,怎么补得上呢? 他亏欠时烬的太多,不只是感情,还有漫长的没有回复的等待。 时烬终于察觉到了江寄月另一种不对劲,他跟江寄月在聊的不是同一个话题。 “月月,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江寄月伸手挪了下鼠标,暗下的屏幕瞬间亮起,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几段熟悉的文字,不需要将那些文字全部看完,光看到聊天框上‘WJSJ’这四个字母,时烬就知道了答案。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从看到这些消息后,江寄月又习惯性地压制了自己的情绪,在时烬没回来前,他以为自己能将这些情绪顺利消化,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让时烬发现一丝端倪。 因为他想起时烬当初轻描淡写带过了这个话题,时烬什么都没跟他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贴心地告诉他,让他往前看,时烬是知道,他如果知道了这些事会怎样的自责与愧疚,所以提前就开导了他。 他想要听时烬的话,学会往前看,他努力过了,可还是做不到。 江寄月看似优柔寡断,有副好心肠,他的竞争对手都知道,他其实是铁石心肠。 装可怜并不能博取江寄月的同情,换来一丝利益,江寄月向来公私分明,对待工作是,对待感情亦是。 当初他喜欢季怀宸的时候,对于季怀宸盲目的偏袒与伤害,他可以视而不见,一旦斩断了那份感情,他可以变得冷漠无情,就像季怀宸说的,他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对于他不在意的人或事,他连看一眼都不屑。 因此,他对时烬的这份愧疚与自责才终于让他明白,他有多在意时烬。 他会难受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喜欢上了时烬。 泪水仿佛决堤,时烬一遍遍抹去,又会有新的泪水淹没江寄月的脸颊,时烬心疼之余,又产生了卑劣的开心。江寄月的反应抹除了他心中潜藏的阴影,他的等待和煎熬有了安慰。 “我当初以为你出事了,才会给你发那么多消息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跟我失联,是意外导致我们分开,你不用觉得自责,都过去了。” 江寄月低下头,左颊埋入时烬的掌心,嗓音哽咽:“时烬,我想不起来了,你能将那段记忆补上吗,你可以告诉我吗?” 时烬笑道:“月月不是都知道了吗?你还想知道什么?” 江寄月:“我想知道所有。” 时烬:“这些就是所有。” 四目相对,两人莫名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让江寄月有了肯定。 这些并不是所有,还有什么东西,是时烬没有告诉他的。 江寄月吸吸鼻子,拉住时烬的衣袖,轻轻扯了扯,他的嗓音因为哭泣变得含糊,失去了往日的清润,却更能勾起时烬的心疼:“时烬,我想知道,告诉我,好吗?” 时烬:“……” 江寄月:“时烬。” 覆在脸上的温度消失,江寄月瞬间就慌了,他想拉住时烬收回的手,反而在半途被时烬抓住了手。 时烬站了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眸色晦暗,声音轻却坚定:“好。” …… 时烬与人solo赢了不少钱,引来了附近混混们的不满,他被堵在巷子里,被要求交出所有的钱。 那时的他太莽撞,不懂得保护自己,为了守住这点微薄的钱,宁愿挨上一顿可能会导致他重伤入院的打。 他没想过,他这点钱在外婆高昂的治疗费面前只是杯水车薪,他也没想过,那群曾经犯过事的混混们要是下手太狠,这点钱都不够他交治疗费,聪明一点,他就该把钱全部交出去,保全自己。 如果不是江寄月出现,他的结果很难想象,或许会在医院躺几天,让他家本就糟糕的境况变得更加糟糕,或许以后还会落下身体残疾,或许以他当时瘦弱的身板,熬不住那顿打,那晚就死在了巷子里。 他是之后才想明白这些的,因此,他对江寄月的感激又翻了好几倍,单方面的将江寄月当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时烬被江寄月救下后,又被江寄月带去了一家高级酒店,他从未住过酒店,更别提是一看就很贵的酒店。 他在门口犹豫了,看出江寄月想要放他离开的打算,他又打消了犹豫,跟着江寄月上了楼。 踏入房间后,他更加小心翼翼,跟木头一样,笔直地站在原地,任由局促不安爬了满脸。 江寄月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还站着,俊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腿受伤了,别站着,坐吧。” 他被那抹笑晃了眼,听话地坐了下来。 他似乎是害怕江寄月再露出想放他离开的眼神,所以十分地安静听话。 江寄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也不敢主动跟江寄月说话。 那晚,江寄月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江寄月帮他上了药,让他去擦身体,让他在柔软的大床上睡了一晚,隔天,江寄月担心他受伤的腿不能走动,主动提出送他回家。 幼儿园的小孩子都知道,不能跟着陌生人走,不能让陌生人知道你家住在哪里,时烬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告诉了江寄月他家的地址,答应让江寄月送他回家。 他觉得,这样他就能跟江寄月产生交集了,他隐隐在期待,他还有机会跟江寄月再一次见面。 在离开前,他第一次主动开了口,叫住了江寄月。 “我以后能跟你一起玩游戏吗?” 他想说的,其实是,我以后能再跟你见面吗? 但他直觉,他这样问,江寄月会拒绝他,所以,他用了更委婉的方式。 “你打游戏很厉害,你、你能不能带带我呀?” 少年弯起漂亮的桃花眼,笑着拨开打在他脸上的碎发:“你的水平还需要我带你吗?” 他的脸烧得发烫,呆愣愣仰着头,恋恋不舍地看着离他远去的手指,结巴道:“我、我觉得你比我厉害。” “哥哥,可以吗?” 江寄月离开前跟他加了Q/Q,答应有空会跟他一起玩游戏。 那时的时烬不知道他这么笨拙的话是怎么打动冰冷无情的江寄月的,但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他那一声哥哥打动了耳根软的江寄月。 跟江寄月分别后,时烬将照顾外婆之外的剩余时间都留给了等待江寄月,江寄月不是每天都会上线,江寄月非常忙,一周最多有三次玩游戏的时间,每一次不超过三个小时。 时烬仍然觉得高兴,因为江寄月仅有的游戏时间都给了他,他们偶尔会用Q/Q交流,都是时烬主动,他发出去的消息,江寄月不是每一条都会回复,也很少有秒回的时候,时烬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细节。 也没想过,如果没有他的主动,他跟江寄月会不会永远没有交集的问题。 时烬顶着压力毅然决然地退学,坚持每天去医院照顾外婆,而他的陪伴与照顾并不能换来外婆的健康,眼睁睁看着外婆每况愈下的身体,他遭受的打击与绝望难以想象。 那段时间,他将拯救他的江寄月当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他知道这是错的,可他只能抓住这唯一的浮木,尽管他不清楚这根浮木到底能不能撑住他。 他遇到了太多不幸的事情,这个孤掷一注的选择最终给他带来了幸运。 江寄月很慢热,在时烬多次主动之后,终于打开了江寄月的心防,第一次收到江寄月主动发来的消息,他欣喜的不得了,而那一天,他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外婆的病情有了好转。 他坚定觉得江寄月是他的福星,遇见江寄月之后,他终于遇到了好事。 他从不向江寄月提外婆的事情,江寄月会主动询问他外婆的病情,他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每次江寄月提起,他回答的都是好消息。 跟江寄月一周一两次的双排是他最开心的事情,就算见不到江寄月,能听到江寄月的声音,就足够他开心很久。 在知道他没吃饭后,江寄月会给他点外卖,换季的时候,江寄月会提醒他多加衣服。 江寄月开始向他说起生活上的小事,开始对他袒露内心,会谈及梦想与未来…… 时烬觉得,他跟江寄月已经是朋友了,想见到江寄月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在知道江寄月向往比赛舞台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向江寄月发出了一同去看比赛的邀请,让他失望的是,江寄月没有迟疑就拒绝了他。 他没有放弃,间隔了很多天再次给江寄月发出邀请,依旧被拒绝。 他坚持了很久,不知道第几次了,江寄月终于答应了他。 约定好哪场比赛哪一天,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出发前的前一晚,他兴奋地睡不着觉,熬夜之后依旧精神百倍,他满脑子都在想见到江寄月后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带江寄月去哪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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