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哑的声音,混杂着醉意和疲惫,岑致意识恢复清明,眼睫垂落,没有说话。 裴潭顿了一下,“对不起,吵醒你了吧?但我真的好久没见你了。” 岑致沉默很久,掀开被子起身。 寝室内其余人的呼吸声均匀响起,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去了阳台。 门合上的瞬间,沈郁亭睁开眼,通透过窗帘缝隙觑见岑致站在夜里的背影,眉头微皱起。 凌晨冷的厉害,冷月疏星孤寂地挂在漆黑夜幕。 岑致手撑着栏杆,长睫垂落,目光轻轻落在楼下那棵梧桐树上,“有什么事现在说清楚吧。” 裴潭沉默几秒,“我错了。” 岑致默然, “我们都错了,两个不应该凑在一起的人凑在一起本来就不对“,顿了顿,他接着道,“好聚好散,你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吧,别再找我了。” “阿致,等等!”,裴潭声音压抑,沉默良久才道,“我后悔了,我不会放弃的。” 岑致没回应,挂了电话。 这样一惊扰,他没了困意,靠着栏杆看凌晨里光芒惨淡的月,这几天月亮越来越圆,那唯一的一点缺口就格外显眼。 他想起和裴潭初见的时候,是在入学当天,对方也是个新生,却表现地像在这所学校里生活过好几年。 两人行李箱撞在一块儿,戴个黑色鸭舌帽的裴潭脸色不好,看着像在生气,看见他,却没谈自己行李箱的事情,反而给他带路,一路领着找到寝室。 岑致想再回想一些两个人相处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吹了一阵风来,他缩了缩肩膀,感觉脑子又清醒不少。 一片黑的寝室里,只有阳台那里泄出一点微弱的光,足够沈郁亭看清岑致瘦削的肩膀,微抬起的脖颈在月光下显出几分单薄的弧度。 树枝的影子轻轻晃动,他皱起眉,用力拽被子蒙过头,有点气自己觉为什么这么浅,偏偏这个时候醒来,闷头几秒,又想,外面好像起风了。 妈的,这么晚不睡觉待在阳台上干什么?烦死。 天光亮起来一些,岑致缩缩肩膀,打算进去了。 阳门处传来动静,他回过神来,转头看见沈郁亭站在门口,左手抓在门上,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在月光下暴露,眉眼间略有烦躁,头发给枕头蹭的蓬松。 岑致脚下一顿,担忧道,“吵醒你了?” 沈郁亭摇头,脸色依旧不好,抬脚跨进阳台站了三十秒,冷风吹着他头发乱飞。 “……快去睡觉”,冷死了,为接个电话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是不是傻。 “啊?”,岑致眨眨眼,“哦。” “哦什么?”,沈郁亭让开地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还不进去?” 作者有话说:阿致:现在直男这么卷?
第9章 攻略进度9% 临近中秋。 学校里已经有了节日的氛围,有的学院很早就开始排练节目,节假日放假安排也及时下发下来,岑致提前买好了回家的票,打算放假第二天就回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刚在网上购好车票,班长来找他了。 岑致的社交圈子小,班里同学虽然有个班群,但他真正加了号的不超过五个人,其中不包括班长。 对方兴许是在班群里找到他的联系方式,第一句消息仿佛是怕他不认识,很认真地先自我介绍一番。 岑致失笑,回他,【我知道。】 再怎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班级里的会是不得不参与的,组织的大多数是班上干部,他自然还是认识的。 班长简直受宠若惊,【认得就好认得就好!(欣喜.jpg.)】 岑致看他语气这样激动,无奈一笑,开始思考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班长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果然下一秒对面就发来一串消息,【这次中秋晚会每个班都要出节目的,咱们班人手不够,我就想来问问你,能不能凑个数参加一下?】 往年的晚会从来没有出现过人手不够的情况,大家热情高涨,大多数人都有想参加的意愿,今年这是怎么了? 况且缺人手怎么找到他这里来了,他就算同意去不知道该表演什么啊。 对面发完这局就没再发来,似乎是在等着岑致回话。 犹豫几秒,岑致叹口气,回绝他,【抱歉,我不太会什么才艺,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不出一分钟,对面直接换了语音发来,他一顿,还是点开了。 【一定能帮得上忙!没事,你就来凑个数嘛,大家都想让你参加,而且你不是会弹古琴吗……】 话音断在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班长接着发来一条短一点的语音,【我没有调查你啊!我都是听人说的!】 岑致眉头一皱。 他确实会弹古琴,但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就没再碰过,唯有的几次上台表演还都是在小时候,后面越来越忙,古琴也就摆着落灰了,这么多年没弹,恐怕都忘记该怎么弹了。 【太久没弹了】,岑致回复他,指尖微顿,接着打道,【冒昧再问一句,你是听谁说的?】 班长回的很快,但含含糊糊的,【我忘了是谁了……求你了岑致,你就帮帮忙吧,古琴已经找好了,现在就缺你了!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拜托拜托!】 话说完,对面发来一串委屈的猫咪表情包,班长的脸似乎和这只猫重合了。 弹个琴用不了多久。 岑致犹豫地看着聊天界面良久,心一软,答应了。 班长兴奋地发来语音,身后有嘈杂的人声,【太好了!完了请你喝奶茶!】 岑致笑着摇摇头,收了手机,看来得挤出点时间再去练练。 * 如微信上所说,班长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还找了一间可供短时间练习的练习室。 晚上钥匙就到了岑致手里,练习室离宿舍有点远,但好在校内有刚通的校内公交,有去往练习室的一班,坐过去只需要是十五分钟。 毕竟好久没碰过,岑致第二天就去了练习室。 练习室前有大片竹林,翠叶受住秋风侵袭,还保持着清新的绿,三层小楼有些古旧,爬山虎的枝干爬上窗户。 练习室在一楼,楼道空旷安静,两边隔着几步开一扇窗户,细小的藤条露出一点见尖尖。 这里太安静,岑致下意识地连脚步声都放地很轻,走到深处看见一扇挂着锁的门,他捏起冰凉的铜锁,看见锁面上有斑驳锈迹。 在学校这两年,他都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位置偏僻不说,连里头设备都年久失修,适合拍午夜影片。 门吱呀一声开了,岑致仔细把钥匙收好,踏进去的瞬间惊觉这里面别有洞天,该有的都有,和显露在外的外表截然不同。 练习室内两扇很大的窗户,正对竹林,小小的紫色牵牛点缀着窗台,蜷缩的细茎勾缠着透明玻璃。 岑致弯腰,指尖隔着玻璃碰了碰柔嫩的花瓣。 风吹得牵牛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 古琴放在练习室最中间,前面摆着个圆圆的米色蒲团,古琴就在一张木桌上,安安静静地摆着。 岑致半跪在蒲团上,手指试探着触碰上琴弦,轻轻一拨,清雅音符在寂静室内回响,他忍不住盘腿坐下来,指尖全部落在琴上,被遗忘许久的记忆顷刻间就回来了,音符流转,空气都缠绵起来。 弹至兴深处,东西落地的声响间隔了音乐,岑致回过神,双手按在弦上,压住流泻的声音,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然后就看见沈郁亭站在门口,门上的锁静静躺在他脚下。 “……” 两人同时沉默。 沈郁亭强装镇定地弯腰把门锁捡起来挂回去门上,抬头对上岑致的视线,“…好巧。” 这确实是有点巧了,岑致暗道,这个地方不像有人会来的样子,谁知道这个时候不但来了,来的还是沈郁亭。 他起身离开古琴跟前,附和着点头,“是很巧”,犹豫几秒,开口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郁亭沉默良久,“碰巧路过。” 他怎么会说他们两个坐了同一趟公交,本来不是要来这里的,然后莫名其妙跟着岑致下车,最后还趴在门边偷听人弹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只要存在,就有人知道,岑致没有多想,只当他真的是碰巧来这里。 岑致点点头,重新坐下来,翻出手机里班长敲定的曲子,与月有关,很合中秋的氛围。 看曲的时候没注意到那人走到了他身边。 沈郁亭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他垂下的长睫上,突然道,“很好听。” 岑致一怔,仰头看他,眼中是下意识的惊讶,“谢谢”,他重新低下头,回忆起小时候自己初次摸到凉凉琴弦时好奇又害怕的模样,多说了两句,“我很久没再弹过了,没想到还记得。” “嗯”,沈郁亭没想到岑致会弹琴,刚才跟着人进来时他骤然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转身要走时被琴音拉住了脚步。 刚才那一首曲子曲调很轻快,配上古琴特有的浓醇优雅,很独特。 搭上岑致挺得笔直的背影,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忘掉了,想去想起来的时候却始终缺一根最重要的琴弦,音符无法连成一串。 岑致又拨弄几下琴弦,点点琴音清雅,窗外明亮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极柔和的光晕,连同长睫也染了金。 琴音断断续续,不成曲调,沈郁亭却听得认真。 “你还不走吗?”,岑致突然停下来,转头困惑地问他,“你不是路过这里吗?本来是有事要去做吧。” 他是诚心诚意地问的,沈郁亭却猛然回神,肉眼可见的慌张,刚刚还平静脸色川剧变脸似的一瞬间就变了。 “是啊”,沈郁亭强调,“我碰巧看见,刚才是好奇,现在就要走了。” “那你快走吧。” ? 沈郁亭眉头皱起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是赶他的意思? 岑致心里却在想平常他对自己退避三舍,刚才他却拉着对方聊了好几句话,他一定是着急走,却不好意思,瞧这脸色都变了,不如由他开口。 事后很久他才慢慢觉出味来——按着沈郁亭的性子,是断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哪里会不好意思。 沈郁亭心情莫名郁闷,愈发觉得自己奇怪,心里生气的很,却不知道为何生气,最终都总结为是他靠岑致太近。 他低头看一眼岑致,对方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我走了!”,沈郁亭一噎,火气更大了,扭头就走。 门哐当一声关上,走廊里年久失修的声控灯老木逢春,啪的一声全都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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