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我够了。” 曜低声:“多吃点。” 白杬歪头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后继续默默吃饭。 瓢泼大雨,雷鸣电闪,风都把棚子上的草吹起来了。白杬被自己的头发糊了满脸。他端着碗,默默走到曜的另一边。 这才吃了一顿安静饭。 饭后,休息一会儿。兽人们继续干活儿。 做农具、做泥塑…… 幼崽们当白杬又在玩儿泥巴,也凑上去。白杬一个给了一坨,让他们搓着玩儿。 手上的小玩意儿逐渐成型,白杬低头看了一眼。 小家伙们手里的东西与他手里的,不说八分,也有五分相似。 白杬见他们捏几下,就要看一下自己手。 他弯起唇角。 笑扯到了伤口,又轻轻抿唇。 “跟着我学?” 菇点点头:“阿杬哥哥,你教教我们吧。学会了我们就可以帮忙。” 阿毛举着手里的东西:“阿杬哥哥教。” 几双葡萄珠子似的眼睛看着他,白杬心都化了。 其他的兽人们笑笑:“阿杬你先教着崽子们,教好了,他们十个怎么都比你一个做要快一点。” “教是可以教,但是你们要认真学。” “知道!” “还不能学了一半就不学了。要是中途而废,那我可是要强制你们做的?” “阿杬哥哥,我们会认真学的!”幼崽们的绷着婴儿肥的脸,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白杬点点头。 他将手上的一个做完,便开始教幼崽。 雨声不停,该训练的兽人们在棚子底下训练。该干活儿的兽人们加快动作,手上翻出花。 白杬清朗的声音一直在洞里流转。 曜坐在山洞洞口,双手抱臂,靠在石壁上,听着缓缓阖眼。 雨一阵一阵地下,狼山的夏天过得尤其的快。 * 一阵风吹向洞口,带来透爽的凉意。 泥塑从洞里站队似的排到了洞外,整整齐齐。没有多余的色彩,只有最纯粹的红陶色泽。 洞外,犁头并排,前面用长毛草绳绑在巨大的狼身上。 后头的兽人们掌控方向。 犁头伴随着他们的挪动,不断往前。 白杬将自己的缺缺菜、刺刺草、胡草种子收好,站在地里,望着天空伸了个懒腰。 山林上的叶子打着旋儿飘下来,黄橙橙的。 秋天了。 曜拿着锄头,把留在地里的草根挖出来。白杬在他后面跟着捡。 刺刺草根虽然老了,但是用作药更好。 胡草根存着,加上草今年种的胡草,明年当种。 缺缺草根就用来沤肥。 这两片小小的地收拾完,那犁头就已经呼呼啦啦推到了跟前。 随着骨犁深入地里,枯黄的草被翻起来,根系以及黑色的泥土尽数展露。 新鲜的黑土如长长的布匹,先是一条,接着是一片,最后遍布整个河边的北岸。 兽人们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将山崖前的地收拾出来。 犁地讲究深度,泥土也要打散。 河边的土质好,草也多,纵横交错的根系也让兽人们费了一番力气。 犁完了地,白杬领着大家将翻出来的杂草捡出来。这些杂草拿到一旁摊开,晒干了能当发火柴。 边捡杂草断根,边将里面的小石头木棍扔兽皮袋子里。 “阿杬,地犁得怎么样?” 白杬欣慰笑笑:“可以!非常好。” 除了最开始的地方叫过大家返工,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什么问题。 “你们累不累?” “不累!”黑狼神气地抖了抖毛毛,拉着身后的犁头放到山洞里去。 一离开白杬的视线,几只黑狼爪子一沉,跟喝了二两白酒似的,走一步摇三下。 放了东西,他们就地一趴,是动都不想动。 “呵欠!” “好困。”湖捂着鼻子。 树爪子在地上划拉。 他拱了拱收拾晒干了的草药的伴侣:“骨头疼,阿草你帮我踩踩。” 草拧了一把狼耳朵:“累还在阿杬面前逞强。” “话放出去了,不能让阿杬看不起。”树嘴硬道。 飞看着进来的球,大脑袋往他腿上一圈,勾得人曲腿坐在他背上。 “球,帮我也踩踩。”他懒声道。 * 地大,收拾起来要命。 白杬弯腰捡了一会儿,腰疼腿疼。 他干脆拿了矮一点的木桩子坐在地上,边捡边往前挪动。其他的兽人有样学样,再坐起来腰跟腿好歹舒服了点。 秋高气爽,大雁排成人字形从狼山的上空飞过。 水中的白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十几只野鸭。 “林子里的果子大都可以吃了吧?” “是可以吃了。”梦点点头,“阿杬要去看看吗?” 白杬摇头,他把身前沾了泥的小狼崽子拎起来,拍了拍放在自己的身侧:“过不了几天就该去部落集市了,这次要好好准备。” 这次交换,关乎他们能不能过好一个冬天。 * 地里的杂草还没有收拾完,白杬就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去部落集市。 这次去的兽人又二十个,剩下的就留下看家。 “早去早回啊!”兽人们站在山洞,送走了带着拉车的大部队。 出发时间依旧是晚上。 秋天的晚上已经有些冷了。 白杬变做狼形,一直跟在曜的身侧跑。今年跟着兽人们部落里外地忙,动了大半年,身体素质也上来一点。 黑狼们在山林中穿梭,静悄悄的,只有踩着树叶发出的细碎声音。 走了半夜,兽人们停下修整。 直到第二天早晨,踏出部落领地,出现在了南边山脉。 二十个兽人,十个留下在林子里看着货物,十个人往山上走。 * 山顶,苍鹰部落。 山洞里,苍鹰们围在一起。身上的毛凌乱不堪,还秃了不少。 地上的毛沾着血迹,隐隐发黑。 他们恹恹地看着中间已经闭了眼睛的几个兽人。 “族长,咱们部落……哎!”其中一个苍鹰兽人抱着自己的膝盖,瘦得身上肋排都清晰可见。 东垂眸,接连的折腾让他头发斑白,皮肤松弛。 比部落里最老的兽人看着都老。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救独。不然也不会让我们部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当初他们兴冲冲地进入兽王城,本以为今后会有好日子,但却被独当做礼物,献给了兽王。 他们才知道,独是兽王城的兽人。 兽人们连夜离开兽王城,但是显然,离开不代表事情的了结。 他们杀了独,却遭来独在兽王城所在部落的报复。 那黑鹰部落以抓捕兽王礼物的为缘由,领着兽王城里的护卫队,一次又一次地攻击。 成了,他们就成为兽王的掠夺机器、奴隶。 不成,就是他们死。 哪一样,黑鹰都不亏。 “族长,有兽人上山!”仓皇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刚刚还有气无力的兽人们立马站起来,眼中冒着凶光。 “坐下!” “族长!不能投降!” 东身体残疾了,但是他依旧是部落的族长。他撑着自家弟弟的胳膊,坐直。 “他们才袭击过,不是他们。” “对……对对对,是黑狼部落的兽人。”报信的兽人回过神,忙补充。 苍鹰兽人们对视一眼。 “他们来干什么?” “是不是看我们现在好欺负!” 输人不输阵。 苍鹰兽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变成苍鹰时羽毛秃,看着惨; 人形的时候又只剩骨头架子,看着更好欺负。 鹰兽人们的对视一眼,默默保持苍鹰的形态。不过还是挣扎着,梳理了几下自己的羽毛。 东看向身边唯一还算健硕的弟弟,道:“下去问问他们来做什么。” “我们一起。”其余苍鹰兽人道。 东扫了眼洞外摇动的枯草,松了一口气般闭眼。 他肩膀微颓,没多说什么。 * 白杬跟在曜身侧,都踏入人家领地,走到半山腰了还没看见苍鹰兽人。 正觉得奇怪,天空忽然响起两道鹰啸。 紧接着,兽人们被苍鹰团团围住。 “黑狼,你们来做什么?”说话的是西。气势汹汹,鹰目凶戾。 为什么要歪着站,苍鹰兽人难道斜视? 白杬扫了一眼他们的毛毛,目光一顿。 他们是……还是在换毛? 鹰兽人们只觉得这个白黑狼部落的祭司好侮辱兽人,就一直盯着他们的羽毛看! 有什么好看的! 苍鹰兽人们仿佛感受到了无形的嘲讽,悄悄侧了一下身体。但另一面刻意藏着的,掉毛更多的地方被露出。 兽人们更气。 凶道:“趁着我们还没收拾人,快滚!” 白杬扬眉。 曜长臂一伸,将白杬带到自己身后:“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 “不是,不帮不帮,你们快走!”苍鹰拍打翅膀,驱赶。 一声鹰啸又高高响起:“族长说把他们带上来。” 苍鹰们瞪了面前的人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上来。” “不用。”黑狼拒绝。 万一飞到空中把他们扔下来怎么办。 “不要就算了,我们还不想呢!”苍鹰腾飞,消失在云层。 兽人们对视一眼,变做兽形叼着山猫快步往上跑。 穿过密林,往上,树渐渐少了。到顶端,风大不说,还光秃秃的。 白杬松开嘴里最轻的山猫,吐着舌头趴在地上。 曜一把将他捞起抱在怀里。 “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住在这个光秃秃的地方。”树凑近白杬,嘀咕。 白杬动了动耳朵,立马被曜盖住揉了揉。 白杬:“因为易守难攻。” 大荒兽王城以外,不是住得舒适最重要,是生存下去最重要。 “你们当这里是你们部落,这么自在!”西见他们优先得跟自家一样,暴躁炸毛。 暗上前一步,眼光在西身上瞧了一眼,无声嫌弃。 顿时,西跳脚。 “你什么意思!” 树得意洋洋:“说你们太……唔!” 草捂住树的嘴,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树脸上一垮,小媳妇儿似的拉着草的手,默默退到他身后。 梧梳理好自己的毛毛,走出来,身边跟着四个山猫兽人。 “你们族长呢?” “梧祭司。”人高的苍青色巨鹰张了张嘴,默默不言。 “我不是来找你们部落算账的,山猫兽人的事儿是山猫兽人的事儿,黑狼部落是黑狼部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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