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距离谢玄殊在太初剑宗担任客卿,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但那时她的言谈举止,仍旧令人难以忘却。 她容貌平凡,身材瘦小,总是青衫佩剑,模样一成不变。可只要有她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被她吸引。 凡是见过她的人,评价各不相同,唯独对一点达成了共识——只要你见过她,就绝对不会忘记。 谈子真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她吗?” “是。因为我……”谢温韦话语哽咽,半晌,低声说,“我一直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父亲说她魂灯已灭,没有生还的可能。可她明明那么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一个曾在南襄城外偶遇她的乞儿,竟无一人能提供半点线索。” “这世间有几人,能悄无声息抹杀一位合体巅峰的强者?所以我总是不信,我不信她真的已经死无葬身之地,我不信她明知死局还执意奔赴,更不信她会如此轻易就抛下我们所有人。” “我想找到她。” 他抬起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亮,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我一定要找到她!” 谈子真微微地笑了,他当然能够理解这种心情,或许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这么一个人。 他抬起手,宝剑受到召唤,瞬间飞至掌心,发出轻声嗡鸣。 谈子真轻叹口气,没想到他这一把年纪,还要哄小孩开心。 “算了。”他突然说,“以前不是嫌弃我的《凌秋十三剑》修炼起来太慢?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它的厉害吧!” 谢温韦不解其意,忽见谈子真退后一步,整个人悬到半空,衣袂随风飘荡。 “翠花、酸菜、阿大、阿二……统统都一起上吧!” 他一口气喊出一串名字,话音刚落,便有十二道金光从袖中钻出,如同游龙一般咆哮着冲向四面八方。 苍穹之下,风云际会,万千光点从空中飘落,将整座永肃城笼罩在灵气织成的大网中。 无数尖利的哀嚎从黑烟与红雾中传出,仿佛厉鬼被净化前最后的怒吼,这声音传遍四面八方,连刚刚汇合的莫齐轩和姜翎都不觉抬头,聆听这教人心底发颤的嚎叫。 金光越来越盛,拔地而起汇至半空,十二道弧形光柱成功聚合,所向披靡横扫一切,将黑烟和红雾一齐吞没,绞散成阵阵冷风。 谈子真立于空中,高举右手,朗声喝道:“收剑!” 一语既出,十二道金光倏然消散,化作光影重新飞回他宽大的袖袍之间,天地重归清净,微风徐徐拂过,地上昏迷的人有不少猛地咳嗽起来。 谢温韦久久未能回神,盯他看了良久,这才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有十二把剑?” 谈子真笑道:“难道还能骗你不成?不多不少,刚好十二把剑是也!” 谢温韦惊叹不已,问道:“剩下那把呢?” “那把剑啊。”谈子真挑起半边眉,“还没炼好呢!” 谢温韦点头,脑子终于彻底清醒,忽地想起什么:“莫齐轩和姜翎呢?” 谈子真说:“他们没事,这就带你过去。” 说着,就和谢温韦一起朝东部飞去。 …… 话说姜翎得救后,便立即前去寻找莫齐轩,两人在半路碰个正着。 他们全都伤得不轻,干脆一起就地歇息,调养伤口顺便服药。 姜翎靠着树干连吃几瓶丹药,忽然转头问道:“你明明受伤了,怎么生死契没有感应?” 莫齐轩说:“我让师父帮我改造了一下生死契,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你了。” 姜翎愣住:“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年前。”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姜翎抱怨。 莫齐轩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就不该让你承担我的痛苦。” 姜翎无奈叹息,还要说些什么,半空中便传来了声响,正是匆匆赶来的谈子真和谢温韦。 “你们没事吧?”谢温韦迫不及待跳下仙剑。 “我们没事,你怎么样?”姜翎说。 “我也还好。”谢温韦松了口气,“多亏师父来得及时。” 谈子真正自左顾右盼:“督察院的人呢?” “可能还要等一会。”莫齐轩说。 谈子真点头:“行,那我在这等他们过来。” 莫齐轩和姜翎只以为他有正事要谈,因此未曾置喙,唯独谢温韦仰头望天,无语地耸了耸肩。 没过多久,督察院的人果然赶到,数量倒是不少,只是气势汹汹,一脸严肃。 “谁是姜翎?”为首一人厉声道。 姜翎起身,还未说话,谈子真已经上前一步,抬着下巴打量他:“我是太初剑宗的九长老,你们有事可以跟我说?” 那人表情一僵,语气顿时放软:“太初剑宗的长老?” 谈子真拿出令牌,说:“是我,谈子真,听过没?” “当然当然。”那人脸上堆起笑,“久闻谈长老大名,没想到今日居然莅临此地,实在让人惊喜……” “行了行了。”谈子真不耐摆手,“说正事吧。” “是,是,您说!” “你们啊,来的太慢了。”谈子真拖腔带调,“多亏了有我在,要不然这座城就毁了你们知不知道!” “是在下办事不力!督察院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功劳,您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谈子真露出微笑:“这就对了。” 说着,从胸口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这里面就是我想要的,三天之内交给我。” 那人一懵,颤抖地伸手接过,脸上表情仿佛在说:你还真要啊? 可谈子真心满意足,转身说道:“好了,我还有事要做,剩下的就教给你们吧。” 他边走边冲谢温韦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跟了上去,眨眼就不见人影,只余督察院众人风中凌乱。 …… 飞剑之上,谢温韦幽幽地道:“师父,你都要了些什么?” 谈子真漫不经心地说:“也没什么,都是些灵石、丹药之类的。” 谢温韦叹道:“师父,做人不能太贪财。” 谈子真不屑一顾:“我不贪财贪什么?摊煎饼吗?” 谢温韦嘴角抽搐:“你就没点正经业务赚钱吗?” 没想到谈子真来了兴致,自豪地一拍胸脯:“当然有!” 谢温韦不信:“是什么?” 谈子真神秘一笑,从芥子袋取出一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雨露愁。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说完,就见谢温韦一脸无语,莫齐轩的神色也变得复杂。 他撇起嘴角:“装什么呢,你们几个又不是没看过。” 姜翎好奇探头:“这是什么?” “哦,你不知道呀?这个啊,是我亲笔画的春…阿噗!谁暗算老子!” 谢温韦刚往他嘴里抛了个灵石,就蓦地意识到不对:“等等,你亲笔画的?” “是啊。”谈子真小心翼翼地把灵石收好,手指点在画册扉页,“你看这笔名,‘不假’。” “我靠,你就是那个著名的画师‘不假’?” 谈子真洋洋得意:“正是在下!” “师父……” 谢温韦叹了口气,按住他的肩膀,在短暂的深情对视后,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 “你到底为了赚钱出卖了多少节操啊!!” 谈子真被他晃得头晕,却还在笑呵呵地说:“不用太心疼为师,你早晚也会有这一天的!” 谢温韦:“!” “啊啊啊去死吧你老东西!!” ** 不论如何,督察院的人出于畏惧和理亏,到底还是满足谈子真的要求,帮他收集了一大袋东西。 谈子真美滋滋地在对方幽怨的眼神中把东西收好,转头就回去跟谢温韦他们道别。 谢温韦也无奈:“师父,合着你真是专门来收钱的啊?” “那不然呢?”谈子真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傻子才干活!” 说完,又从芥子袋里掏出一张新的符纸:“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还叫我啊!” 谢温韦:“……行。” 谈子真笑眯眯地转头,又冲着莫齐轩招招手:“你跟我来一下。” 莫齐轩有点惊讶,但还是照做了,跟他走到一旁。 “请问师叔有何赐教?”莫齐轩说。 “你的鸿蒙剑心……似乎还差一点。”谈子真说,“你对剑的悟性如此之高,为何还心存犹豫?” 莫齐轩不答反问:“师叔,你看到姜翎的剑心了,是吗?” 谈子真说:“是啊,离火剑心,虽只是个雏形,威力却不可小觑。” 莫齐轩低声说:“我明白了。” 谈子真搞不懂,这是明白什么了?但他毕竟不是对方的师父,只好说:“我这次来呢,也是替师姐看看你,别看她一副冷冰冰不搭理人的样子,其实对你的关心一点不少。” “我知道。”莫齐轩微笑着说,“没有师父就没有今天的我,我一直很感激她。” 谈子真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比她那刀子嘴豆腐心招人喜欢得多。” 他放心下来,说:“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你们务必注意安全。” “是,多谢师叔。”莫齐轩拱手为他送别。 谈子真御剑而起,轻飘飘飞往远方,谢温韦和姜翎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很久才收回眼神。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莫齐轩走回来问道。 姜翎想了想,说:“我打算再去醉月楼,看看鱼晓霜她们,你们要来吗?” 前几天他们也曾去过醉月楼,主要是给鱼晓霜送解药顺便道歉,不过她答应了对方还会过去,所以并不打算立刻离开。 谢温韦当即道:“当然,那么多美人,不去白不去!” “我和你们一起。”莫齐轩说。 ** 此时的醉月楼中,几天前的慌乱恐怖早已不复存在,那些奇闻怪事仿佛化作幻梦,被所有人抛之脑后。亭台楼阁,又是一派歌舞升平之态。 但这份安宁却在某个角落被人打破。 大堂内,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扯着一名女子的衣裳,嘴里不断吐出谩骂之词。 被拽住的女子是此处一位歌伎,以歌喉婉转闻名,却也是众所周知的卖艺不卖身。 然而男人借着喝醉为由,不依不饶,硬要买她一夜,女人不敢反驳,只得掩面而泣。 鱼晓霜站在楼上,一见这副情形,立即蹙起眉,快步走了下来。 “爷,她还小,伺候不好您,不如让芸娘来吧。”她轻声宽慰,妩媚的面庞,不乏讨好之意。 不料男人闻言大怒:“臭婊|子,轮到你多嘴了吗!” 鱼晓霜说:“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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