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正被捆在一棵树上。 “姑娘这是何意?”文弱青年皱眉道。 见人醒了,柳傲挑了挑眉,将手中鞭子一挥,在空中发出巨大的“啪”声。果然,换来了那文弱青年惧怕的眼神。 柳傲十分满意地看向对方,而后问道:“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那青年脸上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道:“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 又是一鞭子下去,这次柳傲抽的是捆着那青年的树。 近在咫尺的威胁让那青年脸上的困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恐怖的惧意,那青年连忙说道:“我叫南从之,是这山间的药师!我我我不是谁派来的,我就在这山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此处的?”柳傲冷色问道。 南从之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只见那女子面容美艳,一身异族装扮,身量尤为高挑,站在自己一个男子面前都显得其身高体长,毫无疑问是个大美人,可这大美人此时确是横眉立目,仿佛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南从之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出门采药,一回家就看到你躺在我家床上,还吓了我一跳呢……” 似乎是害怕柳傲再次发难,南从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是在嘴里嘟囔着说出来。 柳傲眉头一皱,确实是自己走进那个茅草房里睡觉的,莫非面前这个人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一个山间的药师? 可是他用药草熏自己,甚至把房子都点燃了这件事实在是太可疑了,自己被熏得到现在都觉得胸口发闷,这个不起眼的药师该不会是给自己下了什么毒吧? 柳傲当即问道:“那你刚刚用那药草熏我,到底是何居心?你又给我下了什么毒?还是说,想要直接烧死我?” 南从之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怔愣了片刻之后,两条清秀的眉毛一扭,满脸不解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柳傲一指不远处那几乎被烧毁了的茅草屋,说道:“不然呢?” “我只是看你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以为你中了毒,想要用药草熏制,为你解毒疗伤罢了!”南从之说道。 柳傲闻言却愣住了,她没想到竟是如此。感叹自己冤枉了好人之余,令柳傲更为震惊的是这自称药师的青年,医术实在是够荒谬的。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最终,柳傲还是将南从之从树上放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人满脸委屈地揉着被绳子勒红的手腕,柳傲不由得笑出了声。 听到罪魁祸首竟然还嘲笑自己,南从之脸上的怨气更重了,他站直了看向面前叼着一根草棍有些不修边幅的女子,脸上的怒气缓缓褪去,转为了一副失落、无奈的表情。 “你若没事,便走吧。”说完,转身朝茅草屋走去。 柳傲跟在南从之的身后,不依不饶道:“你真的是药师?你们中原给人治病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家的房子点着?” 南从之本想救人,却搞了个乌龙,此时柳傲的喋喋不休更是令他感到十分烦躁,南从之停下了脚步,身后步步紧逼的柳傲一时没反应过来,撞到了南从之的身上。 “在下医术不精,让姑娘见笑了,姑娘……你……?” 南从之话还没说完,柳傲已经自顾自地走进了那个茅草房。 南从之赶紧跟上,一进门,便被一阵浓重的烟味又熏了出去。 “姑娘,你若没事,就请回吧,这里我自会收拾。”南从之说道。 “回?回哪?”柳傲拍了拍那还算是干净的床,坐在了床上,“天都这么晚了,我今夜就住这了!” 南从之皱了皱眉,他余光瞥见了柳傲那裙摆下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立刻回避了目光,“不妥。”南从之说道。 “哦?”柳傲看向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的南从之,说道:“那将我一个弱女子这样丢在荒郊野岭,便妥当了?” 南从之在心中大骂柳傲不要脸,第一她实在是算不上“弱”女子,第二小南山景色优美,且山下便是村落,怎又算得上是荒郊野岭? 南从之又看了看窗外,但此时也确实日照西山,就要天黑了。看柳傲的样貌打扮,必是外乡人,她虽强悍,毕竟也是女子,而且…… 南从之偏头看了看女子那略带得意表情的脸。 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这样一个与四周人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女子客行他乡,必是有诸多不便,自己留她住一晚,明早再送她下山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 南从之装作不在意般转过头去,说道:“那姑娘自便吧。”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柳傲翻身躺在了床上,假意睡着,夜上三更的时候,却偷偷地爬了起来。 柳傲起身走出了屋子,只见月光下,南从之和衣靠在一颗树下,就这样睡着了。 南从之此时已经洗漱干净,露出了洁白清秀的面庞,头发也披散下来,在月光之下,显得人畜无害。 柳傲蹲下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中原的男人,竟也有像这般可爱的,柳傲想到。 这时,一阵草木窸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柳傲反应迅速,瞬间飞身跃上了树上,从那枝干葳蕤之间向下观察着。 没过多久,只见一只孤狼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慢慢靠近着在树下毫无防备的南从之。 原来只是一只落单了的狼,柳傲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仇家这么快便寻来了。 看向树下对致命的危险毫不知情的南从之,柳傲挑了挑眉。 小药师,快被狼吃了还不知道。 柳傲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朝那就要向南从之发动攻击的孤狼甩去,只听得一声呜咽,那狼被击伤,夹着尾巴转身又钻进了树丛中。 柳傲从树上跳下来,看向沉沉睡去的南从之,叹了口气。 这人竟无半点防备之心,也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山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柳傲越看面前的人,越觉得这人细皮嫩肉好欺负,怪不得引来了狼。只不过刚刚那匹狼只是被自己打伤,保不齐之后还会回来,这小药师手无缚鸡之力,若真遇到了恐怕凶多吉少。 柳傲摇了摇头,这段日子,就只好让本姑娘屈尊罩着你了! …… 南从之先是闻到了一阵肉香,而后他的肚子便“咕噜”地叫了起来。 南从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惊恐万分地坐了起来,在看到床上只躺着自己,且自己的衣衫完整之后松了一口气。 南从之记得自己昨晚一直在院中,实在疲倦便靠着一棵树休息,迷迷糊糊便睡着了,而此时又怎会躺在了床上? 可不由得南从之细想,从他的肚子中又传出“咕噜”的声音,他昨天晚上便没有吃过东西,此时实在是饿得紧了。 南从之循着香味走出了房间,看到柳傲正在院中生火烤肉。 见南从之醒了,柳傲招呼南从之坐过去一起吃。 虽然不知道这天都大亮了,柳傲为什么还不走,可南从之此时更为在意的还是填饱自己的肚子。他坐在了柳傲的身侧,接过她递过来的一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腿。 咬了一口,还挺好吃,南从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南从之那略显可爱的吃相,柳傲笑了笑,道:“吃这么香,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我是药师,还怕毒?”南从之一边吃着,一边不在意地说道。 “哈哈哈。”柳傲笑了起来,若论下毒用药,自己比这个半吊子药师可高出不知多少,若她想,完全可以在对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将人毒死。 不过她此时不想。 南从之连着吃了两个腿,稍微缓解了饥饿的感觉,他这才想起来问柳傲:“这是什么肉?你在山里打的吗?” 柳傲一边翻烤着手中的肉,一边随口答道:“哦,这是兔子,就在你家后院抓的。” 闻言,南从之却突然愣住了,他手中还捧着半个没有吃完的兔腿,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什么?你说这是什么?” 柳傲漫不经心地重复道:“我说,这是兔子,从你家后院抓的!” 豆大的眼泪从南从之的眼中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从昨天开始,家里闯进不速之客,而后房子被烧,紧接着又被绑在树上威胁,一切的一切在这一瞬间涌上南从之的心头,让他觉得既委屈,又生气。 “那兔子是我在山中救下,放在后院养伤的!” 柳傲觉得一定是自己把人欺负得狠了,所以南从之才会一直哭个不停。 可她的确不知道南从之后院那几只兔子是他养的啊,这可不能怪她。 但兔子确实是吃了,南从之确实是哭了。柳傲为了哄南从之高兴,只得跑去山里又抓了两只兔子回来。 可南从之见了那兔子,哭得更凶了,柳傲赶紧把那兔子藏起来,又哄了好一大阵,南从之终于平静下来。 柳傲看着南从之那哭红了的眼睛,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好像一只白白净净的小兔子。 南从之感受到柳傲直勾勾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看我干吗?” “我只是在想……”柳傲鬼使神差地说道:“兔子真好吃。”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柳傲主动帮南从之重新建起了一座小木屋,每日陪着他在山上摘草药,在后院又养起了一群小兔子。 柳傲偶尔也会跟着南从之下山行医,为了隐藏身份她通常会穿上中原男子的衣服,别人问起,便说自己是南从之的小药童。 “南大夫,你这药童,生得还蛮高大英俊的吗!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常有人问道。 每每这时,柳傲就会得意地看向一旁一脸怨气的南从之,而后笑意盈盈地说道:“我今年二十三,喜欢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动不动就撒娇哭鼻子的姑娘。哦,最好啊,还会一些半吊子医术!” 南从之知道柳傲是在挖苦自己,便不理会她。 慢慢地柳傲发现,其实南从之的医术还算可以,只是遇到自己的那次有点不太灵光。他经常下山为山下的村民义诊,山下的人也都很喜欢他。每次他下山,那些他救治过的村民都会拿来许多吃食和日常用品送给他。 而南从之替人看病从不收钱,平日里便时常在山上采一些草药,晾干了每月送到山下的药铺中换些钱。 柳傲从枯叶谷出来之后便一直过着打打杀杀肆意江湖的生活,突然日子变得平静了起来,她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甚至她觉得,如果可以一辈子这样,也不错。 夏日的夜晚,月光格外清澈,南从之刚刚从药铺换来的钱被柳傲拿去买了酒。南从之起初有些生气,可架不住柳傲的劝说,二人便坐在院中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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