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顺的嘴角瞬间出了血,但她强撑着身体爬起来,眼神始终坚定不移。
“父皇,儿臣恳请咳咳咳……咳咳……”平顺身子不好,方才情绪激动暂且不说,还被打了两掌,现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平顺!?!平顺!!!!!???太医!!!传太医!!!!” 玄策见状立刻去查看平顺,看见平顺晕过去之后,连忙大喊。
这次请兵,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自从上一次传来政南生死的消息之后,边疆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有关政南的消息。
一开始百姓和朝臣还会着急,毕竟政南失踪这可能意味着敌军要打进来了,直到后面再次传来捷报,说边疆战乱已经平复,但政南将军还是没有找到。
知道不会有敌军攻打的消息,百姓很朝臣十分开心,没有人记得起来政南,所有人都在庆祝。
人心就是这样的,只有涉及到自己利益问题的时候,才会着急慌乱。
他们不是担心政南,是担心没有政南这件事会损坏他们的利益。
五年征战,一朝人心竟显。
整个南城,除了政家,就数平顺最为难过了。
政南失踪半月,平顺日益消瘦。
直到半月后的某一天,政南回城了。 ----
第42章 告别
政南不敲不响的就回城了,身旁跟着奕谦,也只跟着奕谦。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俊俏的脸庞上永远那么冷漠又带着英气,金甲穿身,红色披风被风吹起,坐在野马之上,意气风发。
要是唯一不同的,除了没有夹道欢迎的百姓,那就是,他没了一只手。
政南的左手袖中空空如也,风轻轻吹过甚至能带起他的衣袖,眉宇之处断了一层,上面还是缝合的痕迹。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那么高傲,丝毫不会因为这个偏差而削弱自己半分气势。
消失的那半个月,只怕受了不少苦。
一行五六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带着笑容,冷漠的骑着烈马穿过街道来到王城之下。
“你们先去吧。” 政南止步在王城门口,对着身后的兄弟们说。
奕谦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没有过多的去问他。点了点头,就带着剩下的士兵会到军营去了。 这次回城,没有人迎接,他们也没有去觐见。
看到人走了之后,政南默默抬起头看着前方金碧辉煌的正殿大门。那一刻他竟有些恍惚,好像对自己一直所坚持的事物有了动摇。 只是这一刻,他的眼里不再是高傲,而是一种迷茫。
前路富贵楼,半生踏不进。
政南走了,他骑着烈马快速往后殿的方向奔去,一路上被不少人看见,只怕不出一会,万岁就会知道他回来的消息,然后召见他。 可是他不想去见玄策,他只想见一个人而已。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座宫殿面前,之后下了马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不假思索的上前敲门。
门开了。
翠果几乎在看到政南那一刻,眼泪就掉了下来。
“将军……”
“她人呢?”政南语气有些冷漠。
翠果连忙朝侧边站了站,给政南让路“将军,您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说罢,翠果关上门那一刻,政南就冲了进去。
政南进入正殿之后,步伐慢了下来。前方是一层纱布,隔着纱布他能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万万年沧桑变化,他们二人的距离还是一成不变 他永远只能隔着一层纱布看她,半步接近不了。
“翠果,是谁来了?” 平顺背对着他,声音略显疲惫有些轻盈。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平顺起身转身那一刻,看见纱布之后的身影有几分熟悉,是刻在记忆里面的熟悉,她当时就楞在原地,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上去走去,掀开帘子。
再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时,平顺眼泪瞬间流下,原先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她没有哭出声音来,却又哭的那么委屈。 眼中带泪的同时又暗藏几分高兴,她站在原地没有前进。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看着,没有人肯上前。
“我来迟了。”
最后是政南先开口。
再看到平顺消瘦不少,并且哭的那么委屈的时候,政南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这半个月他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平顺,甚至当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怕不能见平顺最后一眼。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才走到今日,就是要告诉平顺,自己无事,别挂念自己。
可他还是来晚了。 迟了半个月。
平顺竟然消瘦成这副模样。
“你的手……” 平顺一边哭一边摇头,最终她的目光放在政南空空的左侧衣袖之上,眉头皱了下来,问。
政南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没有情绪的回答她“没事。”
“怎么弄得?”平顺问。
“出兵的时候没注意山上的滑石,被砸了,为了活命就变成这样了。” 政南说此番话的时候,情绪平静到一种极其诡异的地板。他语气中的冷漠好像在告诉别人,这手断了对他没什么伤害一般,十分的高傲。
“疼不疼?”
“一路只想快些见到你,忘了疼了。”政南说完这番话,上前了几步,靠近平顺一些。 他温柔的抬起手轻轻抹去平顺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哑“能抱抱你吗?”
平顺一听这话不符合规矩,立刻后退几步摇头。
政南倒也没逼她,只是看见她后退的那一刻,抬起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之中,眼神染上哀思。他低下头笑笑,笑声带着浓浓的悲痛和自嘲。 半许,他又说“抱歉公主,我忘了你是公主。”
这无疑就是一把大刀,重重刺进平顺的心里。
“那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政南说完这句话就想要转身离开,他刚走一步,腰间多出一双手。 平顺一路跑着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哭的不成样子。
这哭声,他听了心疼。
政南想转身过去抱她,但平顺不肯,她哽咽着开口“别。”
听到这话,政南也不敢动了。
就这么任由她抱着自己。
“将军,放心往前走,别回头看我了。”
“你再跟我告别吗?”政南楞了一下,脸色立刻沉下来,冷漠开口质问。 平顺轻轻吸了吸鼻子“对我们都好。”
“谁威胁你了?你父皇?还是别的什么人?”政南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或者在政南的眼里,平顺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平顺靠着他的背部摇头,慢吞吞开口“出征五年,已是劳累,将军此番回城,就去请命好生修养,莫为国操劳了。”
“他们不知道我为何护南城。,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政南淡淡的说。
“为我搭上性命,不值当。”平顺原先情绪已经平复了,可说这话时,眼泪又掉了下来。
政南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值不值当,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政南没有转身,继续背对着她问。
“你父皇知道了是吗?他怎么说的?”
他很聪明,能猜出平顺心里在想些什么,顾虑着什么。
“回话。”
见平顺不说话,政南再次开口。
“没什么,他没说什么。”平顺半许才回答他。
玄策确实没有说什么,但他先前就对政南有顾忌,没准早就在脑海中想着要如何除掉政南了。此刻最心爱的小女儿又对政南有了情丝,只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道理平顺能想明白,政南自然也能想明白。
“好。”政南想了一会,最终淡淡的答应了她。“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保重。”
说罢,政南挣脱开平顺的手,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坚决,平顺站在原地哭的喘不过气来。
你我身份本悬殊,怎能一道共白头。
在平顺的心里,全城上下看上去所有人都敬重自己,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公主罢了,背地里还不都说她是一个病秧子。玄策对自己的疼惜,是因为对母亲的愧疚。有愧疚才有爱。
就连她的两位姐姐也时常故意为难挑逗她。
只有政南……
只有政南,是不求所以的对她好,真心真意的对她好。
记得跟政南认识的那一天,是城中的诗词大会,她被两位姐姐强行拉着去,因为她很少出门,因此结交的朋友也很少。到了那里之后,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有几个想跟她交朋友,可她性格比较内向,到最后这朋友也没有交成。
她素来不喜欢热闹,因此大会举办到一半的时候,她就离席了。
也是在她刚出古楼,就遇到了一群骑马的少爷,马叫声很大,吓的她没忍住叫起来,最后还差点摔了。 所有人都笑话她,只有一个少年没有。
那个少年郎一身暗蓝色衣服,眉眼清澈,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情绪显得那么虔诚…… 是他让那群笑话她的人道歉,是他帮自己解围。
因为平顺是被两位姐姐带出来的,她在宫中很少出来见人,皇宫马车的车夫只听平意的话,不肯先送她回去。
这时候,政南就让下人从政家驶来一匹马车,亲自把她送回宫中。 一路上,政南骑着烈马走在马车四周,腰杆挺直,意气风发。
后来每一次见面,他都对自己敬重有家。在自己被人冤枉的时候,他也会第一时间不问青红皂白的为她说话。
其实有时候连平顺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政南对自己那么好……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太真诚热烈了,就像……
再看一位故人一样。
而且他对自己的喜好脾气了如指掌,有些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小情绪,他总能第一时间看出来。
最重要的是,当自己待在他身边时,会觉得异常放松和自由。 那种感觉很熟悉又让人眷恋,她没办法拒绝……
可现如今,她亲手推开了他。
没有什么比亲手推开自己最爱的人更痛苦的事情了。
可是平顺没有选择。
她从来就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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