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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黎川出声唤他。
两个人立刻停止对话，转头过来看他。也不知这夜的谢卿尘有没有感受到黎川眼里的炙热。 “何事？”谢卿尘问。
黎川笑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开口：“夜深，该休息了。” 闻言，两个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天色，确实很多。
老伯连忙起身，支支吾吾的看着谢卿尘：“谢仙师，我有一事想请求你……” 他避开的目光和慌乱的神情，就是他的犹豫和无奈。 谢卿尘眼角稍抬：“您说。”
“我老了，不中用了，今夜睡下去也不知明儿还能不能醒来。这孩子还年少，没法出去寻生路，我…我想拜托你…能不能收他为徒，给他一条路。” 和上一世的情节一下，老伯最终还是开口问谢卿尘。只不过上一世的这事情，谢卿尘本人是拒绝的，是后来老伯死后，楚析自寻上山，被迫收下的。
“老伯，玉清山的大门是敞开着的。”谢卿尘拉住他的手，温声道。
玉清山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只要你需要，都可以前往。
回去的路上，黎川问了谢卿尘一个问题：“为何师尊刚刚不直接说收下楚析，而是让老伯亲自带去玉清山？”
记得谢卿尘是那么回答他的：“人活着，始终要有个念想，倘若连念想都没了，那活下去的不过皮肉。”
—— 夜深， 乌鸦鸣叫的声音不绝于耳，除此之外还混杂着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黎川！黎川！黎川！”
黎川在头疼欲裂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悬空飘着，而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巨大的树枝托着，那树枝绕住他的腰身，使他无法动弹。
“黎川……” 耳边的呼喊声越来越情绪，那确确实实就是谢卿尘的声音，并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声音微微有些虚弱，直到后面传来谢卿尘隐忍的沉闷声，黎川才开始不淡定起来。
他开始挣扎，试图挣脱缠着自己的树枝。可他越发挣扎，那树枝就缠的越紧，直到后来他被带到了一片白雾之中。 雾气很大，黎川感觉自己的身边重新回归了地面，他伸出手指，却无法看见。
他一个人往前走了很久，随着他的到来那道声音也消散了，走了许久除了白雾，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黎川！孽徒！”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他周身的雾渐渐散去，此刻他才知道，他身处玉清山正殿前。
怎会如此？他不是下山了吗？
师尊！
抬头一瞬，他看见谢卿尘浑身是伤被绑在倚天柱上，白衣被血色浸染，一把光滑明亮的利剑抵在他的喉咙处。 即便是此刻，谢卿尘仍然抬着头直视眼前拿着刀的人，眼里是无法磨灭的傲骨和高贵，好像他不管身处怎样境地，都没人能让他低头一般。
“孽徒。”
谢卿尘身体向前倾，被刀抵着的喉咙已经破了一小道口子，有鲜血正在不断往外透。
黎川看到这场景，从前种种如数闯入心头，他记得…他记得…这是…这是……他当年凌迟谢卿尘的场景，就是在这里，他亲生隔断谢卿尘的喉咙，看着他的血顺着天柱流下，洒在昔日门庭若市的玉清山正殿前…
“师尊，走到今日，你可有悔？”
站在谢卿尘身前的是一个黑衣人，黑袍穿在身上，遮着眉宇，但他的言语确实低沉的，甚至带了暗暗的冷漠威胁。
那是他，那就是上一世的黎川…是跟沉垒共用一体的黎川……
“我此生最悔，是没能亲手了结你。”
谢卿尘轻蔑的笑笑，看着黎川的眼神里如数都是鄙夷不屑。
听到相同的话，黎川此时也会心头一悸，就像他上一世一样听到这话时心里的荒地再次刮起冷风，冻的人心疼。
果然，“黎川”身体轻微的震动，半许他疯狂的笑了起来，抬起头直视谢卿尘，握紧手中的意全：“那可真是让师尊失望了。”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万千勇士将你诛杀，你只管等着便是。”
谢卿尘说完这句话时，意全割破了他的喉咙，鲜血溅到他脸上，黑袍之中染上红色，很快就向四周散开，有种别样的美感。
黎川只觉得呼吸都静止了，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本应该前世体会的心痛如绞在这一刻掺杂着今生的愧疚一起涌上心头，
他开始忘了自己是谁…
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
也忘了自己在哪里…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好像很难过，那是教他术法学习，第一个收他为亲传弟子的师尊，他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原本应该流浪世间，露宿街头，可在师尊的庇佑之下，他有了安身之所，甚至能接触到跟他一样同为普通人不能接触到的东西，比起原本的定数他好像已经很幸运了……
这一生见过太多的人，看过太多悲欢离合，使他的心智也被侵染，因为他经历过人间的苦难，所以看不得别人受苦，也是因为他心存善意怜悯之心，他开始要求身边的人也要跟他一样有怜悯之心……
可他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怜悯之心易起，救助之行难履。一个人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去对别人进行帮助，否则不过只是徒劳罢了。
飞蛾明知前方猛烈大火轻而易举就能将它扑灭，它还是义无反顾向前，世人赞美它的勇敢，却忘了勇敢的前提是能力强大，而并非自不量力。
又好像很有快感，自他上山拜师以来，作为师尊不但没有亲手教习他任何法术，还处处找万般理由对他进行处罚，害得全山师兄弟都看不起自己，甚至到后来，看到自己命悬一线，他都能挥挥衣袖转身离开，视而不见…
他该恨吗？
他该恨。
从前他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人冷漠到这种地步，先暂且不论忽视人间疾苦之事，躺在地上疼痛难忍，呼吸薄弱的人可是他的亲传弟子，是他自己答应要收下的亲传弟子，为何能做到见死不救？
修仙之人，不都应该心怀天下吗？为何如此一个人，还有资格飞升神界！
麻绳专挑细处断！
厄命专挑苦命人！
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他恨啊！恨自己没有能力 ，看着世人受鬼怪折磨而不能施以援手，看着最冷漠无情之人稳坐高堂，被世人所敬仰。
不，不能。
他必须想个办法，把他拉下来，把他从高台上拉下来，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世人无数的叩拜和尊敬，只能这样……
可是不是的……
没有人天生下来就应该被打上罪恶、冷漠、病态的标签，再罪恶的人曾经都会把太阳画在最角边。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最终无奈伴随着积攒已久的仇怨使他变得病态，无论那原因是什么样的，无论这改变是不是自愿的，但他出生那一刻是善良的，这是无可厚非的。
人其实可以自私一点，这是没有关系的…
不必心怀天下，不必事事冲阵，作为仙者你也可以去看汹涌澎湃的海花，去凡尘做逍遥散仙，看着烈日什起落下，四季更替，沧海桑田。
“十八。” 身后传来一阵冷漠的声响，黎川猛的回头过去。 ---- “别让你的勇敢成为别人的烦恼” 永远都要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你可以去做让你开心的事，只要不触犯道德法律底线，你都可以去选择去前进。”
第13章 针锋
转身一瞬，谢卿尘一袭白衫站在身后，眉眼弯弯，眼中带笑看着他。就像那肆意绽放的花朵，坚强隐忍又不失风度，君子如兰，莫过于此。
“十八。” 他再唤他。
黎川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伸手招自己过去，他竟无法控制脚，已然起步向他走去。走到谢卿尘身前，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八，你怎么走这么急？为师都追不上你了。”
谢卿尘伸手摸他的头，风轻轻吹过，黎川抬起眼眸看他，黑发滑过他的眼角，有几分朦胧，五官端正，鼻梁高挺，尤其是那红润水涟涟的嘴唇，他不受控制凑了过去，谢卿尘知道他要做什么，并没有拒绝，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也向前倾过去。 双唇贴合，迷雾肆起……
心中突然一下刺痛，黎川猛然睁开眼睛，他低下头看见自己心脏处被插入了一把匕首，而握着这把匕首的人就是眼前嘴唇还有些红润的人，是他的师尊。 不知为何，黎川眼眶一下就红了，隐隐约约还有眼泪里面打转。
匕首被那人拔出，鲜血从口中吐出的同时一滴泪水滑过眼角，黎川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只见那人脸上的神色已全然变了，竟都是厌恶和狠厉。 “师尊……”黎川委屈的开口，喊他。
谢卿尘站在他前方，身上使用灵力打在他身上，之后禁锢着他的喉咙将他高举在半空，黎川呼吸不过来脸瞬间涨红。 “要不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我这些日子也不会对你如此之好。”
闻言，黎川睁大眼睛看着谢卿尘，眼里全是震惊之色。 “这些天，我都快恶心死了。”
那字如同小刀一样重重刺进他的心里，在里面左右搅动，他有点看不清谢卿尘了…… 黎川想开口，可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因此只能看着谢卿尘慢慢加大手中的力度，自己慢慢死去……
天色大亮，迷雾散了，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死后他已不知名的视角，看见那位黑衣仙者从四周出来，蹲在他身侧探他的鼻息抚摸他的额头 确认他身死之后，黑衣仙者起身看着手中还握匕首的谢卿尘，那是一个很复杂的眼神，好像是心疼吧……
“十八！”
“十八！快醒醒！”
“十八！醒过来！”
黎川感受有人在呼唤自己，脸上也传来一股凉意，他猛然惊醒坐直身体，开始大口喘气，对刚才所看见且发生之事竟显恐惧。
“有没有受伤？可有何不适？” 耳边传来声音，黎川寻声看去，只见自己躺在谢卿尘怀里，他抬头时就对上谢卿尘担忧的眼神。除此之外，身边还有老伯和楚析，楚析趴在他床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师尊？”黎川不确定喊了一声。 谢卿尘见他能说话了，脸上担忧的神色才消失了一些，他点头算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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