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听着他讲完,心情有些许复杂,沉默半晌,他道,“你知道便好”。 有了熟悉地形的人带路,二人很快便到了结界口,栾青停下来,在一个小角落里挥手散开一片黑色光晕,眼前便出现一个小小的口子,刚好足够一人通过。 做好这一切,他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鹿邀叮嘱道,“我先出去,若是无碍,会放骨鞭进来一半,你随之出来即可”。 鹿邀点点头,走到那小口面前,看栾青要钻进去,关心道,“小心些”。 栾青动作一顿,扭头瞥他一眼,点了点头,才顺着小洞出去。 结界虽是直面外部,可栾青挑选的这小部分出去后刚好有一巨石堆相对,恰好堵住缺口,他出去后,在石后探头去看,见着外头众人都未曾发觉,抽出腰间骨鞭,顺着小口探入,不消片刻,黑骨鞭便带着鹿邀从里头出来。 鹿邀是第一次握骨鞭,他记着这骨鞭上有小刺,这次却是没有了,心中知晓是栾青的体贴,松开手后便是先对栾青作了感谢。 不过未曾想到的是这骨鞭竟是通体冰寒,握着时寒气几乎能浸透手心。 他揉捏了下手掌,扭头顺着栾青视线看过去,看见聚在一众的人,他对这些人大多都不认识,便转开视线,四下里找了又找,终于看到却烛殷的身影,见对方神色淡然,身上也并无伤痕,才送了口气,转头对栾青压低声音道,“我若是躲在此处,应当不会被发现吧?”。 现在除去这里外几乎到处都有人,这种情况,他是下不去山的。 栾青眉头紧蹙,神色略有些凝重,听他这般问,目光便四下里游移着搜寻一番,见这里满满当当,实在没有突破口,只得道,“就在此处吧”。 他原是要和红鸦在妖界内潜伏,等君上的传唤,眼下提起出来,可这里气氛太过僵硬,甚至出现了很多让他深觉惊诧的人。 要是把鹿邀独自一人放在这里,他是不能放心的,可要是和他一起在这里待着又—— 所想未能想完,栾青便见原本鼎足而立的几方人动作起来,他一怔,随即拉着鹿邀蹲下来。 自君承突然出现,周遭的气氛便又换了一种。 清瑶一直站在距离天帝不远的地方,不过两步之遥,天帝依旧让她过来,可她死死守着那条线,不愿意踏出一脚。 这样冷沉的气氛之下,天帝不再多言,与清瑶的眼相对数息,竟是抬脚向前一步,他伸着手,苍白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精致的袖中伸出来。 清瑶眼中有震惊之色,在她与对面人不及十年的相处中,从未见过这人主动朝谁踏出一脚,眼下竟是为了她—— 却烛殷也觉得有趣,遥遥看着这幅景象,谁料他目光不过稍移,便看见站在天帝背后的君承,神色狠戾。 而就在刚才,这位殿下还在对着天帝袒露担忧之情,殷殷切切地关心他安危。 不过是转了一下身,这就让他安耐不住展露出心中真实所想? 却烛殷轻嗤一声,抬了抬手,对身后人道,“神君当如何?”。 卓然一直关注着君承动向,自是不会漏过这一片刻的变化,他攥紧手掌,睫毛轻轻一动,启唇时却非时回应他所问,“琉璃”,他轻声道,这二字听似简单,从他口中说出却像历经艰难,翻过了山越了岭,才得以从口中而出。 却烛殷挑起眉,不置可否道,“看来神君是有所得”。 “陛下的神识是殿下拿走的”,卓然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痛色,声音跟着眼睫一起颤抖,“只是他就算离得陛下再近,也断不会在陛下不知晓的情况下拿走神识”。 “你看似了解天帝那厮”,却烛殷悠悠道,“实际上与他真实,相距甚远”。 相距甚远吗? 卓然抬头,经此一言,脑中骤然炸开一抹灵光,他忙将这一抹灵光锢在脑中,忙道,“妖君的意思是,陛下是知道的?”。 却烛殷笑笑,没说话,转头继续看这出好戏。 ——这便是默认了,卓然了然,便也抬眼朝着那边看过去,却见君承手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物件,他心间一跳,觉得那物什有些眼熟。 那东西精巧,他仔细看去,发觉那是一个白玉盏,哪怕是在这等阴暗的环境下,也清透雅然,看得出是件宝物。 卓然盯着白玉盏看了半晌,心中一动,记起陛下手持白玉盏饮茶时的模样。 那时对方手中所持杯盏与眼下这一个,是同一个。 既是如此,那这物便是君承与陛下连接之纽? 他脑中思绪万千,还欲再想,却见君承抬手,手指抵着白玉盏杯沿,在其上狠狠一划,莹白的杯盏上霎时出现一抹红,红色浸染杯壁的瞬间便尽数吸进,顷刻间便了无踪影。 下一刻只见君承将猛地将白玉盏往地上一摔,与此同时他手朝后抽出身后天兵腰间佩剑,长剑在手,毫不犹豫便直冲天帝后背刺去。 卓然心一瞬间提起,却见那碎了的白玉盏白光大盛,他忙抬眼,看见君承阴柔的脸带着疯狂的笑,猛然喝道,“受死吧——”。 天帝不为所动,他看一眼清瑶,没有收手,抬起另只,手指轻点,便又银白的柔和光芒往后而去,聚成一片轻柔的屏障,猛然袭来的寒剑剑尖一碰上那白光屏,便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君承神色大变,忙去看地上的白玉盏碎片,却见其上光芒渐渐消退,直至最后消失不见,白玉盏失了光彩。 怎么会如此?明明早就用这神器将天帝的神识吸走大半,眼下怎会变成这样! 他抬眼,咬牙不死心地再度用力,手上长剑应声而碎。 天帝还是没有转身,目光深深,望着清瑶。 “君承”,他轻声道,“剑碎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我果然是个多情的女人,已经想要写新文了!
第86章 长剑碎片跌落在地,与硬实地面相接时,身后大片的天兵内分出一拨来,拔刀与另外一半相向,两方分出一道足两人并肩而过的过道,划开了楚河汉界。 君承及时丢了手中残留的剑柄,极快地连退后几步,站在右方的天兵之前,再抽出一把剑来,指向天帝,眉目间满是恨意,“碎了又如何?”,他的声音在风中一字不落地传到在场众人耳中,“换一把便是”。 天帝神色未有变化,只是在看着许久之后,眉眼间浮现出几分遗憾感叹来,他轻张薄唇,声音沉稳清明,“这是何必?”。 此言一出,便有天兵惨叫之声随后炸开,这一声惨叫极高极大,听地在场众人都随着这声音看过去,目光所及,看见的是一条粗壮的蛇尾。 蛇尾卷席着一个天兵的身体,他身上银白甲胄早就被撕裂,剩余还在身上的几片也挤压着没了形状,他身体软踏踏地垂落下来,显然是被拦腰折断了骨头,没有一点血从体内流出来,青紫的脸上一双眼瞪地极大,仿佛要从眼眶中飞出。 天帝目光稍移,看到那蛇尾的主人,一双漆黑的眼在对方那清艳的脸上扫过去,眉宇微微一皱,“你怎么来了?”。 紫衣蛇尾一动,把缠绕着的尸体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蛇尾曲折着盘桓起来聚在一处,将她整个人都垫高了。 妖界人其实鲜少有将自己的原貌就这样显现在旁人面前的,大多是为了安全感。 紫衣却与常妖不同,哪怕此刻在万人之前,也毫不遮掩自己的尾巴,尾上蛇麟微微泛光,是比刀剑更为凌厉的武器。 她在瑶池时还是一副神智不归的模样,瞧着并无眼下这般的冷酷慑人,这时看着却是变了个模样,“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出口时声音轻浅,并未多余的感情外露,一双眼却夹着雨与冷雾,瞧着朦胧又冰冷。 天帝此后无话,与她四目相对,却忽地露出一个笑来。 这笑是极轻地,勾起的唇角只有一个极为浅淡的弧度,眼中笑意未达,分量却是不轻的。 “他们也是认识的”,卓然看着天帝脸上神色变化,视线流转着望向紫衣的脸,发觉原本还神色淡然的紫衣在看到天帝的笑后半便骤然改变了表情,眼中恨意几乎要化作实质而出,利剑般直指天帝心间。 却烛殷往常不喜看热闹,他一贯认为不论是什么热闹,那都是旁人的事,有何可看? 到了今日才知晓,看热闹也是要分人的。 比如现在,他看天帝一家子在这里演一场闹剧,便觉得有趣极了,一时间连九阴都觉得顺眼不少。 他抽出空来回应卓然的话,轻笑着道,“你明明都知道,还说的如此简单?”。 卓然神色一变,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之色,轻咳一声道,“…只是依旧觉得难以置信罢了”。 他以前以为陛下是个极为冷淡的性子,那些天上的条条框框大部分都是由他制定,任是何人看,也会以为他会是这些条框的最佳拥护者,可没想到到头来,他们眼中没有情爱的天帝,说起来也算是个风流人物。 不过无爱无情倒是仍然可以说,他只是风流,爱和情意是从未给出去过的。 卓然自诩识人无数,没有人会比他还会看一个人,现在却觉出深深的挫败感来。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以自己的角度去看一个掌管两界的君主。 见他陷入沉思的模样,却烛殷笑着摇摇头,回头打算接着看这闹剧。 分为两拨的天兵已经打斗起来,君承未再与天帝废话,持着手中长剑便奔袭而去,紫衣寻机而上,紧随其后加入混战。 只有君承一人,这场打斗便是没有什么可期盼的,可紫衣加入后便是一对二,她是千年的妖,妖力哪怕许久未用,一旦使出来也威力强大,再说君承,他看着差些,但到底是个潜伏多年的带仇之人,在这种时候更是拼尽全力要杀了眼前人,与紫衣配合地极好,手中长剑使地极快,几乎要看不见剑身,只瞧见剑影飞舞,光影随着打斗在落入周围人眼中。 “兄长倒是看的认真”,九阴对这等事情更是没兴趣,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就只有却烛殷一个。 却烛殷一眼也未曾给他瞥过来,却是对他的话作了回应,“有趣的,我自然爱看”。 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九阴眼神狠戾,只不过转瞬其实,他垂下眼睫,再抬眼时已不见眼中的冲动与狠戾,眸光浅淡,连左眼的赤瞳都压下去几分,如烈焰的色泽暗下来,减轻了些危险意味,“这么多年,你变了许多”。 “幼年时父君与母后宠爱你,可你对谁似乎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九阴垂下眼睫,陷入回忆般喃喃着开口。 几乎是下一秒,眼前便飞来一道凌冽光芒,狠狠落在九阴脚下,在脚下土地上划开一道极长的裂口,在二人之间隔开一道宽且深的深渊。
113 首页 上一页 97 98 99 100 101 10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