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下对方这幅模样,根本就是生人勿近的意思,鹿邀从未见过这样形态的却烛殷,他一直以为对方当真是那条困了就爱缠着他手腕睡觉的小黑蛇。 一人一蛇就这么对视着,黑蛇双眸冷漠,不耐地拍动尾部,即使如此,鹿邀也能看出他很不舒服,粗大的身躯正不安地蹭动着床,发出细微的响声。 他在原地踟蹰片刻,终于是决心迈出一只脚,若却烛殷当真是生了病,怎么能放任不管? 刚迈开一只脚,长而有力的尾巴以极快地速度挥来,缠住了他的腰,隔着一层粗布衣,寒意也能顺着蛇尾传达到体内,鹿邀身体不由地哆嗦一下,紧接着就被蛇尾卷动着腾空,下一秒就躺在了床上。 心跳倏地加速,鹿邀动也不敢动,察觉到原本盘踞在床上的蛇身正一点一点儿将自己缠起来,围成了一个圈,尾巴还放在他腰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这下他知道屋里的瘆人的寒气是哪里来的了。 此刻他被迫躺在床上,黑蛇捆猎物一样将他整个人困在怀中,寒气肆无忌惮地从四面八方钻进身体。 现在还是是夏日,鹿邀却冷的脸都发白,他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蛇冰冰凉凉的缠在身上舒服了,这样冷的寒气,哪怕他体质再好,也难承受的住。 手脚也渐渐冰凉起来,他实在安耐不住,小心地动了动身体,而后头顶便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蛇的皮肤冰凉冷滑,鳞甲很硬,在他头顶一点点磨蹭,鹿邀微微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竖瞳。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散发着森然冷气的蛇瞳此刻好像温软了一些,琥珀褪了冷,温柔起来,他于是又试探着唤他一声,“小黑?”。 缠在身上的蛇尾松动了一些,蛇身缓缓移动,鹿邀紧张地和那双眼睛对视,身上的冷渐散,贴在身体上的冰冷触感倏地消失,下一刻,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这个怀抱依旧是凉的,但比之刚才如坠冰窟的冷,好了很多,颈间被墨色长发缠绕着,隐隐有些发痒,鹿邀听见声声沉沉的心跳声在耳边一下下响着,他微微抬头,看见却烛殷阖着眼,长睫微动。 果然是他,他松口气,最后一层疑虑也消散而去,他就担心另外的事情了。 却烛殷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不舒服,到底是怎么了? 鹿邀心里担心,奈何抱着自己的人不动,他直直躺着看着眼前一会儿,觉得自己得动,便抽抽腿,想要爬起来,即刻就被一个重物压住,是还未变换成双腿的蛇尾。 环在腰间的手也更紧了些,却烛殷皱起眉,把头埋入他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别动”。 鹿邀不动了,他的手脚还冰冰凉凉,刚刚的寒气没有完全散去,但他不知道却烛殷是不是会因为自己乱动就不舒服,心里担心,就不敢乱动了,乖乖躺着,可双手双脚却着实冰的厉害。 没有一会儿,鹿邀感觉自己脚上的鞋袜被脱掉,在眼前飞起来最后稳稳落在地面上,双脚被蛇尾卷起,夹着放在一个温暖的地方。 “还冷吗?”,却烛殷轻声开口,另一只手没闲着,将鹿邀转了个方向,将他的双手放在胸前,低头与他相望。 脚上确实暖和了一些,鹿邀呆呆地看着他一会儿,问他,“你身上怎么会有暖的地方?”。 “……”,却烛殷无言地看他一会儿,无奈解释道,“这是丹田,我若发力,便是热的”。 丹田?那不就是肚子!鹿邀一怔,随即不好意思起来,挣扎着要起来,“脚怎么能放在那里……”。 却烛殷虽然平常对他总是笑意盈盈,这样的事情却是断然不可能做的,他这样想着,犹豫着道,“你今天很奇怪”,却烛殷挑了眉,示意他继续说,鹿邀便接着道,“你平常不会这么做的”。 原来他平日是这种形象?却烛殷笑意沉凝一瞬,可自己也跟着想起这问题来,他自诩尊贵,一个人类而已,就是被他的寒气冷死,也不会看上一眼,今日却替鹿邀暖手脚,简直都不像是他。 思绪流转间,鹿邀已经要起身爬起来了。 “别动了”,却烛殷回了心神,知道他会是这般反应,不觉笑了起来,抓住他一只手,“那为何手能放在这里?”。 鹿邀低头,他的两只手都被放在却烛殷胸前——难怪手下的触感不太对。 可是……他疑惑地移开视线,眨眨眼,问他,“这里也能发力发热吗?”。 纵使同眼前这人相处许久,却烛殷还是没有习惯他忽而便飞走的脑回路,沉默几秒,才道,“你若要这么想……便想吧”。 鹿邀的两条腿被压得紧紧的,动也动不了,他挣扎无果,叹口气,躺着不动了,“你今天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却烛殷抱他抱的舒服,漫不经心地在他脸上扫过一眼,看见那点儿浓密睫毛觉得心痒痒了一下,他移开视线,轻猫淡写道,“蜕皮而已,无需在意”。 不过是他蜕皮后总觉得不太舒服,具体症状便如今日这般,不过即刻就好,倒也无须在意。 鹿邀一听,眼睛都亮了,一骨碌爬起来,双手还压在却烛殷的胸前,“蜕皮!?”。 却烛殷仰头看着他,挑着眼尾,笑道,“怎么我蜕皮,你却这般激动?”。 看来果真是关心本座,他心下满足了些,接着便听鹿邀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毫不犹豫道,“蛇皮在哪里?要是去卖,一定能有好价钱的!”。 更何况小黑体型这么大,还是成了精的,蜕的皮也一定是不同凡响,届时就暂时不用为钱着急了! 鹿邀心里已经开始计算到时该怎么卖,又能卖多少钱,换了钱回来要用这些钱买些什么种子来种,没发觉身下的人一直未曾说话,等到在心底掰着指头算够了,才注意到,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却烛殷本是想抱着他睡一觉,心想醒来后蜕皮的不舒服便也散去了。 谁料这人关心他只关心了一句,其余的注意都在他蜕下来的蛇皮上,尽想着赚钱? 却烛殷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看着上方鹿邀无辜的脸又下不去手,伸手将人压在自己胸口,“我现在很生气”,把鹿邀重新抱在怀里,“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却:我给你暖脚,你只想拿我的皮赚钱?
第18章 最后鹿邀当然没得到那点蛇皮,不但如此,还得到了却烛殷一连好几天的了冷眼相待,最后还是他主动去道了歉,对方才恢复了往日的笑脸。 只是他一直记着那日却烛殷变回原形的体型,问了才知晓,原来这才是真实形态,往日变作小黑蛇不过是图个方便。 那日以后却烛殷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乐趣,晚间总要变回原形来,和鹿邀挤在一张床上,不是原来小蛇的模样,而是那日所见的大蛇。 睡时还要用蛇尾缠着他腰,虽力道掌握的很好,晚上凉凉的也舒服,可一时从那么小变成这么大,鹿邀还是不太适应。 “哪里不习惯?”,却烛殷笑吟吟地吃着鹿邀专为自己做的凉拌生菜,尾巴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他的腰玩儿,看见鹿邀要叹气,便垂了眉眼,故作伤心的模样,低声道,“莫不是嫌弃我原身丑陋?”。 这话简直是胡说八道,却烛殷的原身虽是蛇,也是顶漂亮的,鹿邀沉默着低头看不肯安分下来的蛇尾,实话实说,“没有,很漂亮,我只是不太适应”。 却烛殷被夸了一句漂亮,笑意愈深,觉得碟中的这素菜也好吃了起来,笑眯眯看着鹿邀道,“早晚会习惯的”。 半月之后。 鹿邀早早出了门儿,看着绿油油的生菜,松了一口气。 生菜叶子虽然还未全部打开,但长势喜人,因着他一直照顾,骨朵蛮大,他带着铲子和背篓来,打算一会儿处理完和刘自明的事情后就开始收菜,趁着新鲜去附近县里的集市里去卖。 刚一到地方,恰好看见远远走过来的一个人,正是刘自明,他身后还跟着好些人。 等刘自明到了跟前,王耕也戴着草帽过来了,他撑着手里的锄头弯腰站着,看着得意洋洋的刘自明一到了地边儿,脸色就倏地变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看看他,他一定以为你地里啥也没长出来”。 鹿邀笑了笑,没说话,站在田埂边,等着刘自明带着人过来。 “你这个菜一定不好吃!”,刘自明脸都气红了,咬着嘴半晌才憋出来这一句,他不相信就半个月时间鹿邀还真能在这破地里种出菜来。 他身后跟着的人目光全落在鹿邀的菜地里,村里没种过生菜,现在看见这菜地绿油油的十分养眼,有的已经开始蹲下来仔细看了。 鹿邀没去回应刘自明的找茬,他只想尽早让对方别再紧盯着自己,“菜长出来了,时间也刚好半个月,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刘自明被他这样不咸不淡的样子气坏了,却碍着这么多人不好发作,他当时确实是答应过鹿邀,可当时他还以为这家伙不过是个傻子,而且就这个破地能种出什么好东西?谁能想到还真给他种出来了,更何况现在这么多人看着,要是再反悔,私底下一定得被人指着鼻子骂。 他心里一合计,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生菜,皱起两道眉盯着鹿邀看了好一会儿,才愤愤道,“我说话算话,既然你种出来了,那我也不为难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竟然当真也没有要继续为难的意思。 鹿邀松口气,心情明朗了不少,王耕一脸惊诧,嘴巴都合不拢,“他这是转性了?”,他晃动几下手里的锄头,“我都准备好一会儿他要是再敢反悔拿这个和他干一架了”。 直到看不见刘自明的身影,王耕才真的相信他今天没有信守了承诺,“啧啧啧,真是少见”。 鹿邀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也许他也没那么坏”。 王耕不置可否,看着他的生菜,笑着说,“这下好了,你打算把这些菜怎么着?”。 鹿邀蹲下身,摸摸菜叶子,他这一亩地的面积算不上大,好在施肥浇水样样不少,把原本都快要僵化的土掰回来了,现在这些生菜要是拿出去卖,胜在品相佳,昨天尝了尝,味道也很不错,一定能卖个还不错的价钱。 “再等几天,”他收回手,“等它们再长大点,我去县里卖”。 在等生菜完全成熟的日子里,鹿邀自己画了图,简单做了一辆板车,等到收了生菜,用这一辆车就方便多了。 板车刚做好,王耕就咬着馒头进来了,他看一眼蹲在地上擦拭车架的鹿邀,称赞道,“没想到小鹿你还会这个”。 鹿邀擦完最后一点儿木屑,起身把布巾放进盆里淘洗,笑笑,道,“这个不难的”。 “总之是很厉害”,王耕嘿嘿一笑,他咬了一口馒头,坐下来撑着脸,“我看你地里的菜可以了,准备什么时候去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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