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叫他怎么说?鹿邀脸涨得通红,看了他好一会儿,被扣着的手动了动。 手指在却烛殷的掌心挠挠。 是同意的意思。 却烛殷霎时就高兴了,松开手,冰凉的手指按在他眼尾,弯着一双蕴满爱意的眼,在他唇间轻点一下。 一夜无梦。 第二日鹿邀为了准备事宜,专门起得很早,带着酸痛的腰出了门。 既是要成亲,便要准备宴席,得邀请村里人来做见证。 可问题就在于,哪怕村里人也许都知晓了,他还是担心大家会不愿意来 说来奇怪,今日却烛殷对他外出并未多问,叮嘱叫他小心些注意身体便说自己也要出去一趟。 鹿邀摇摇头,他以往每次出门都得被对方刨根问底地问清楚,这次没问,倒是觉得奇怪。 他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张成家里。 王耕那边儿鹿邀已经提前说过,对方虽然还是对两个男人在一起觉得有些不太理解,但还是表示理解,还说要准备贺礼。 早上更冷一些,他走到张家门口,却见张成在门口光着膀子擦门窗,一时惊讶,步子都走地快了些。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光着膀子?”,鹿邀皱着眉看张成光裸的后背,说话时白雾散开。 张成收回手,把毛巾扔进地上的脸盆里,搓搓手掌,毫不在意地样子,笑呵呵道,“很快就擦完了,我怕弄脏衣裳”,他弯腰把盆子端起来,推开门,招呼他进来,“咋这么早来?有啥急事儿?”。 鹿邀跨过门槛,跟着他进去,身上寒气霎时就被屋内的温暖给驱散,他点点头,道,“我来找你商量一件事”。 张成把水盆给放下,毛巾拧干拿出来折好,去厨房揭开笼屉,夹出几个小包子,端出来放在桌上。 “一起吃点儿”,他冲鹿邀嘿嘿一笑,道,“早上还没吃,趁着热包子的时间擦了会儿门框”。 包子小巧可爱,白嫩嫩的,鹿邀看了一眼,笑着拒绝,“来时吃过了,你吃你的,不必管我”。 张成便给他倒了杯水,夹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两三下吃完,问他,“你要说啥事儿?”。 鹿邀有点犹豫,看他许久,支支吾吾。 “…不是”,张成喝一口水,擦擦崔,看他一脸犹豫的样子,笑道,“什么事能让你露出这个表情?”。 看鹿邀叹了口气,他笑呵呵道,“没事,尽管说就是,在我这儿还担心什么”。 “……”,鹿邀抿抿唇,犹豫半晌,握住张成的手,严肃道,“那我就说了!”。 从张成家出来后,鹿邀径直回了家。 村里人虽然是默认了他和却烛殷的关系,但再怎么说,这个时代和鹿邀的时代相差太远,哪怕是现代,两个男人在一起都还是会引来异样模样,更别说是在这里。 张成算是最早知道的人,因而他才想来和张成谈一谈,这样敞开了说清楚,心里便舒服多了。至于村里人那边,鹿邀打算改日亲自去送请柬。 离定好的日子还有两日,越近,他心里就越着急,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可到底是是人生大事,无论做再充分的准备,都会觉得紧张。 不过这几日却烛殷似乎比他还要焦躁,每日都说要出门不说,出门的时间还一日比一日长,每次回来时神色慌张。 这一日鹿邀在家想着该如何和却烛殷说婚服的事情,婚期将近——虽说目前是他一个人定的,却见却烛殷风尘仆仆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疲态。 “这是做什么去了?”,鹿邀看他一脸疲累的模样,忙上前问他。 却烛殷冲他笑笑,坐下来倒了杯水,一只手牢牢牵住他的,喝口水后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我有事要与你说”。 不待鹿邀反应,他便拉着人坐下,认真道,“片刻后红鸦会带来件衣裳,你试试”。 鹿邀莫名心头一紧,下意识问他,“什么衣裳?”。 却烛殷眨眨眼,看起来心情很好,捏了下他的脸,笑着开口, “婚服啊”。 鹿邀愣在原地。 他看着满目春风的却烛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却烛殷注意到他表情凝固,抬手在他脸上轻轻一碰,疑惑道,“这是什么表情?” “不是——”,鹿邀抓住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犹疑一会儿,问他,“你刚才说是什么衣裳?”。 却烛殷低头看一眼二人交握的手,笑了笑,耐心回他,“是婚服”,他屈起手指在他掌心挠挠,“这是怎么了?我方才说的不够清楚?”。 鹿邀在心底叹口气,心道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会再问你一遍。 ——且慢,既然是这样,那这几日却烛殷早出晚归莫不是为的就是成亲的事情? 他瞳孔微缩,在没正式确定之前,试探性地问却烛殷,“你还准备了其他的吗?”。 却烛殷一笑,很快回他,“目前只准备了婚服,其他的我会……”。 话还没说完,鹿邀止住他话头,认真道,“剩下的不用准备了”。 却烛殷一怔,皱眉道,“为何?”。 他想要的仪式可不是两件婚服就能打发的,再说,这几日他日思夜想,都是在准备这事。 ——方才对鹿邀说谎也是因为想保密,好有个惊喜。 可是现在看来,这人怎么一副不太愿意的样子? 鹿邀有点着急,看着却烛殷皱起的眉,就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是在想些有的没的,想要解释清楚,却又说不清楚。 要是说了,那他瞒着这几日不就是白费功夫了,可要是不说……两个人都做准备,到时若是要成两次亲,那便不合体统了。 思及此,鹿邀咬牙握紧他的手,打算和盘托出,“剩下的不用再准备了”,他犹豫着松开却烛殷的手,起身进了屋子,把被他藏起来的婚服给拿出来,双手托着,走到桌边给他看,脸色微红,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红色惹眼,却烛殷的目光顷刻间便被吸引去了,盯着这大红的衣裳看了许久,抬手摸上去,修长手指在顺滑的布料上细细抚摸,好一会儿,从他手里把婚服给拿起来,展开在眼前,眼里笑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原是如此”,他弯着眼仔仔细细将婚服上下打量着,末了抬眼看着一言不发抿着唇的鹿邀,笑道,“你早就准备了?”。 他不是个感官迟钝的人,鹿邀有事瞒着他,他不会不知道,只是那一日对方拿出玉环,直白地袒露胸怀,叫他以为这几日对方只是瞒着他做了这一件事,高兴之余未曾想不到其他地方去。 今日一见这大红的婚服,才明白过来。 那一日说是要去县里,以张成的事做托,想必就是为了这个。 鹿邀点点头,有点失落地低头,视线落在却烛殷手中的婚服上,眼里映着喜庆的大红色,轻声道,“是”。 回答之余,他多看了这婚服一眼,心道这样好看的婚服却烛殷穿着一定好看。 却烛殷放下手来,衣裳便落在他膝上,他手中所拿刚好是新娘穿的,手抚上裙摆褶皱,两边袖子一时没有注意,垂落在地,鹿邀忙弯腰去捡起来,两只手抱着长袖,正要起来,却听得头顶上方一声疑惑的‘嗯?’。 他动作一顿,以为是却烛殷发现这婚服有不合适的地方,仰头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好吗?”。 一抬头正对上却烛殷玩味的视线,鹿邀下意识地起身,后退一步,觉得他这眼神不太对劲。 却烛殷看他后退一步,轻笑一声,伸手将两只袖子从他手里接过来站起身,将婚服完全展开,在自己身上对着,挑眉道,“这是给我穿的?”。 鹿邀点点头,“是你穿的”,说话间,他多看了几眼将婚服比在自己身上的却烛殷,眼睛亮了亮,“这样看着尺寸很合适,到时候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他夸赞地诚挚又认真,却烛殷险些都要忘记质问他——为何是他穿新娘的衣裳? 他走近一步,笑道,“我明白了”,他收起婚服,一只手拿着,空出的一只手搂上鹿邀的腰,微低下头,双眼直直看着他,“是我做你的娘子?”。 鹿邀被他这句话说的不好意思,脸上热意上涌,点了点头,声音低下来,“是呀”。 “哦——”,却烛殷拖长语调,笑眯眯地凑过来,“可是我想你做娘子”。 “那不行!”,鹿邀摆手,正色道,“我说过要娶你,怎么能反过来呢?”。 却烛殷见他如此一本正经,轻笑出声,身体后撤一步,搂着腰的手松开来,“那可怎么办?”,他作出一很难办的神色,纠结万分的样子,“我也准备了,想看你穿”,语气稍顿,他耷拉下眼角,认真道,“你不愿意穿吗?”。 往常这个时候,鹿邀已经妥协了,可今日不行。 他也很想看却烛殷穿,所以才做了一男一女两个不同的样子,从开始画图时就一直在期待,这次不能再妥协了。 因为这点期待,鹿邀勇气上头,严肃道,“我也想看你穿”,他补充道,“非常想”。 说完盯着却烛殷看了许久,在他开口之前,学着这人之前的语气,又添了一句,“你不愿意给我看吗?”。 却烛殷要说的话彻底说不出来了。 “你学我说话倒是学得快”,他低头看一眼手中婚服,思虑良久,眉峰一挑,抬头看着一脸坚持的鹿邀,笑道,“既然这样,那我穿便是”。 后面鹿邀便将自己做的准备都说给了却烛殷,没有半点儿保留,对方没有任何异议,之前说是愿意穿婚服,也不像是假的。 鹿邀放下心来,做了几十分份额请柬,打算挨家挨户地去送。 却烛殷不愿意看他跑这么多远路,随意捻了个小法术,请柬就飞出去了。 鹿邀看地目瞪口呆,实在很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请柬最后不知所踪,要追出去看时被却烛殷给拉住,语重心长地和他说了不会出现如他所想的这事,再三保证请柬绝对会安全地送到每个人家中,鹿邀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午时吃过饭,张成来了。 他没进屋,在院子外头喊了鹿邀的名字,鹿邀急急忙忙出去,第一眼瞧见的是院子里的几个大箱子,落了锁,堆在院中十分显眼。 鹿邀忙下了台阶走过去,吃惊道,“这些是什么?”。 张成摆摆手,得意道,“我今日去了趟县里”,他侧身拍拍木箱,嘿嘿一笑,“你猜我遇见谁了?”。 边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鹿邀,“看看这个”。 鹿邀接过信,撕开火漆,小心地抽出里面对折的薄薄纸张来,低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落款处写着:胡福临。 “胡老板?”,他收了信封,抬头看着张成道,“这轿子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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