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攸愣了一愣,说:“什么不怪我, 恋爱是我们两个一起谈的, 难道能只怪你一个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啊。而且, 什么叫你……” 乔望没想到楚云攸这样的不给面子, 转头还得哄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攸攸, 我是希望要罚的话,只罚我一个人。” 容诗佳哭笑不得, 做了一个叫停的手势:“行了行了,不要在我的面前你侬我侬的,我已经看够了啊,你们好歹注意一下我的心脏吧,就算我没有心脏病也要被你们吓出来了。 “我又没说要罚你们。 “再说了……唉,又不是杀人放火、违法乱纪,怎么能叫‘带坏’?” 容诗佳对乔望说:“我单独跟楚云攸聊一聊,不对他怎么样,你不用担心。” 乔望紧抓着楚云攸不肯放。 楚云攸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我妈妈都这么说了,乔望,你就放手吧。我妈妈你还不放心吗?总不可能把我直接绑了带回国去矫正性取向吧?她又不是这种顽固不化的家长。” 容诗佳没好气地接茬道:“别暗搓搓给我戴高帽。” 好一会儿,乔望终于松开手。 他说:“阿姨,你跟攸攸留在这里,还是我暂时避开吧,我去楼下走几圈,你们什么时候说完了,再告诉我,我再回来。” 乔望做出让步。 他说是下楼去散步,但是容诗佳能看到他没走远,等在楼下,没有离开。 容诗佳在法式小圆桌的一边坐下,她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角,紧闭双眼,在困扰究竟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个场面。 楚云攸坐着乖乖等着三分钟,没等到妈妈发话,便问:“要不要吃点零食?” 他了解妈妈,每次妈妈压力大的时候都会吃零食来缓解压力,这些年渐渐圆润了起来。 容诗佳点头:“那给我拿一些零食过来吧。” 她泄愤似的吃了两包巧克力饼干以后,才像是补充了一些能量,有了些力气,板起脸,跟审问犯人似的:“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云攸心虚地说:“大概……一年前。” 容诗佳冷冷看着他,没有眨眼:“你确定。” 楚云攸说:“一年多吧,高三的时候。” 容诗佳难以置信:“你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好了那么久,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楚云攸干笑:“呵呵……” 容诗佳重新扶住额头:“我头疼,我现在头很疼。你出柜也就算了,这个我倒是想象过,但是我没想到是跟乔望。” 她本来就是个思想新潮的女性,现在互联网发达了,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这样的议题,曾经为此做过设想。 假如楚云攸是个gay,那就是个gay吧,她的孩子是个好孩子就行了,是不是gay无所谓。 可是,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没想到和楚云攸gay的人是乔望啊! 这可怎么办好。 楚云攸憋了憋,没憋住,嘟囔说:“为什么不能是跟乔望呢?乔望人多好啊,不管是学业还是生活都挑不出半点错吗?我小时候你不是还经常拿乔望来跟我作比较,让我多向乔望学习吗?怎么现在你反而嫌弃起乔望来了呢?我觉得,与其我跟别人搞基,还不如跟乔望呢,乔望对我多好啊,他对我一心一意。” 容诗佳停下动作,抬睫看向他:“人是会变的,攸攸,你现在还太年轻,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我嫁给你爸爸的时候也觉得他对我一心一意啊,后来还不是一地鸡毛。跟身边人谈恋爱的坏处就在于,要是你们有一天分手了,你们俩连朋友都做不成。” 楚云攸双手交错,绞缠手指,他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妈妈,可是也不甘心:“那我在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就是做好了一生一世的准备,要是以分手为前提来谈恋爱,那这段恋爱毫无意义。妈妈,你就不要反对我跟乔望了吧。” 容诗佳没好气地反问:“我哪句话是明确反对了?别把我默认设定成大反派啊。我现在是在头疼……我要怎么跟你玥玥阿姨交代,我就算了,我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跟你爸那一大家子的糟心事比起来,你这也不算什么。只是玥玥阿姨知道了,未必会像我这样冷静。” 楚云攸吐槽:“您也没多冷静吧?” 容诗佳额角青筋跳突,忍耐着没有发火:“小兔崽子,我已经够冷静了啊,你上哪去找第二个像我这么开明温柔的妈妈啊,你投胎在我的肚子里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了。” 楚云攸立即顺杆子往上爬:“谢谢,妈妈,谢谢。” 楚云攸又说:“要么,妈妈,玥玥阿姨那里,你还是先帮我给瞒着吧?” 容诗佳沉思了片刻,摇头说:“不行,这么大的事,我不能瞒着你玥玥阿姨。我跟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还怕失去这唯一的挚友。” 又问:“你跟乔望本来的计划是怎样?” 楚云攸屈指挠挠脸,说:“想是有想过,大概就是慢慢试探你和阿姨的态度,然后再一步一步,温水煮青蛙一样地把事情告诉你们。我没有想到你发现得这么突然。” 容诗佳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怪你要给我发那些新闻,原来是在给你自己打预防针,我就说呢……” 容诗佳心情太复杂了,她嘴唇嚅嗫,踟蹰半晌,说:“在我心里,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是那个蹦蹦跳跳把情书拿来分妈妈看的小孩子,结果一转眼,竟然已经背着妈妈谈了两年的地下恋了。” 容诗佳握住楚云攸的手,她低下头,这才发现,楚云攸的手已经比她的手要大了,已经不再是一双孩子的手了。 “不过,我早就做过心理准备——我的攸攸迟早会长大的,迟早会有他的爱人。这个人是乔望的话,我知根知底,也还算放心。” 妈妈对他太包容太理解了。 楚云攸深受感动,不禁湿润了眼眶。 容诗佳走到他身后,搂了搂他的肩膀:“我想到你之后要面临多少困难,我都觉得头皮发麻,妈妈想尽可能地让你少点阻碍,攸攸,不管发生了什么,妈妈都是你的妈妈,你可以回来做个妈宝。 “你玥玥阿姨我还说不定可以劝说,但我想不到你爸爸那边要怎么办?你总不可能跟乔望地下恋一辈子吧。难道熬到三十几四十了再说吗?那也太委屈了。 “可要是真到了那一步,瞒着就瞒着吧,我觉得先瞒着也不是不行,毕竟你们俩年纪还小,没有什么经济实力,还不太能够独立,不如先躲了再说。不然的话,被那些小报记者发现了,一准把你发得满天都是。” 楚云攸:“这我还没有想好……” 容诗佳:“总该未雨绸缪。我想,乔望说不定已经想好了,那孩子一向会做计划。” 楚云攸:“唔……” 说到这里,楚云攸还是得为乔望申辩:“妈妈,刚才乔望说的你别当一回事,我跟乔望是我先跟乔望表白的,是我主动的。” 容诗佳翻了个白眼:“现在讨论你们俩之间是谁先主动的有什么意义吗?再说了,你妈妈我也是过来人,这种事没有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必定是你们彼此之间都有意思,才会好上。” 楚云攸慢腾腾地红了脸。 沉默。 良久。 楚云攸心乱如麻。 容诗佳艰涩地开口:“你们俩……有措施吗?” 楚云攸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措施?”刚问出口他就明白过来了,“没有!” 容诗佳瞪大眼睛:“怎么能没有措施呢?就算你们都是男孩子,也不能这样没有卫生常识啊……等下我回去以后给你们发一些教程。” 楚云攸脸都红透了:“不是,我是说,我们没有那什么。您在想什么呢。” 容诗佳松了一口气,她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还好还好。……千万不要不做措施就上/床啊。” 楚云攸说:“乔望说了,我没成年之前,他不会碰我的,他觉得那好像是在犯罪。” 容诗佳一言难尽:“你们有成算就好。” 她停顿了下:“那我到底要不要让你们俩先拆开住呢?拆不拆开好像都一样。” * 楚云攸不太能接受:“啊?要把我和乔望分开吗?不要了吧,就算我跟他真的干什么了,也不会搞出人命,不用专门隔离开吧。” 他的口无遮拦直把他妈妈给说脸红了:“攸攸,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害点臊吧。就算我是你妈,也不要什么事都跟我说。” 楚云攸这才意识到要害羞,他赶紧闭上嘴。 容诗佳走到窗户边,向楼下看去,乔望就站在街对面。 乔望直挺挺地杵在路边,跟旁边的行道树一样笔直挺拔,他的双手插在衣服兜里,仰起脸,一脸凝重地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像是一个犯人在等待着审判,又像是一个虔诚的修道者,期待着奇迹会降临。 便是容诗佳看到他的目光,也觉得心头有些被触动,她想起了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 想到乔望对楚云攸无微不至的照顾,近乎自我牺牲,完全是围着楚云攸转的;又想到了乔望的焦虑症,乔望一见不到楚云攸就会自残。 唉。 其实她应该早就察觉的才是。 为什么这么迟钝呢?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乔望对楚云攸的感觉不止是爱情吧,很难形容,这是更加澎湃更加隐秘更加剧烈的感情,单单用爱情来形容未免不够贴切,若说是友情、亲情也不足够。 有时候,她反而希望感情不要用单一来定义,这样反而能过得长长久久,反正等到老了都是一样,感情就是感情,不再有界限清晰的区分。 容诗佳这一关,楚云攸算是轻松过去了。 她没有深究两个孩子之间的恋爱关系,叮嘱了几句,她没说什么,反而是乔望主动提出来自己要避嫌,打算去酒店住。 直到双方家长都同意了他们恋爱并且同居之后,他再搬回来。 乔望认真地向容诗佳保证似的说:“阿姨,不用你去跟我妈妈说,我自己交代就可以了。” 容诗佳很担心他:“不不不,还是我先帮你打个预防针吧,省得到时候你妈妈气晕过去。唉,我真担心你妈妈,万一她接受不了怎么办?” 乔望:“最近这段时间,我会找机会坦白的。反正不管结果如何……”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打住话题。 容诗佳却听出了他的话外话,他莫名地想起楚云攸5岁时与乔望一起捡到猫咪小花的事情,那时乔望就是这样,积极认错,但死不悔改,这次也是,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吧。 年轻人是这样的,越是世界阻碍,越是爱得深刻。 等容诗佳离开以后。 楚云攸郁闷地跟乔望通电话。 乔望一时间不能理解他:“你妈妈这样通情达理,你有什么好郁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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