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灵修冒着雨闯进待客的院落中,才刚站定余光一扫发现世?尊竟然也在?,且屋中的气?氛好像意外的凝重。 他很有眼?力劲儿地将未完的话吞了?回去,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行了?个?礼。 “见?过?世?尊。” 崇珏闭眸拨弄佛珠,并未说话。 平时话一大堆的夙寒声却是呆愣站在?那,眼?眸瞪圆了?死死盯着崇珏,垂在?两侧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似乎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庄灵修不明所以?,试探着道:“萧萧……” 才只叫了?个?名字,却像是将夙寒声从震惊中唤醒,他猛地厉声朝崇珏咆哮:“你?竟敢打我?!” 庄灵修一愣。 崇珏不为所动,依然轻缓拨动一颗青玉佛珠。 夙寒声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似乎要气?晕过?去,他嘴唇苍白哆嗦了?许久,看模样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和崇珏拼命。 ……但又没胆子。 庄灵修小声道:“萧萧,你?惹世?尊生气?了??” 到?底做了?什么,能将慈悲为怀恍若仙人的世?尊气?得打了?人? 夙寒声双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我!他!你?——!我呸!” 庄灵修:“?” 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想知道。 也不知道用楚奉寒的秘密能不能换到?。 见?夙寒声似乎想朝崇珏扑过?去,庄灵修赶紧扑上前去拦住他。 “哎!萧萧,不得对世?尊放肆,先冷静冷静啊。” 夙寒声本来不敢往前扑,但见?有人拦终于有了?底气?,拼命伸着爪子要去挠崇珏,怒道:“谢长老和我两个?师兄都没打过?我!” 见?夙寒声好像真的很生气?,庄灵修“啊”了?声,猛地一松手。 夙寒声踉跄着一下扑到?崇珏面前的小案上。 庄灵修温温柔柔看着他,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上。 夙寒声:“……” 夙寒声哪里敢,憋屈地站在?那一声都不吭。 崇珏眼?睛也不睁,冷淡道:“要是他们能狠下心来,你?不至于被教成这副样子。” 夙寒声:“你?!” 夙寒声积攒的怒意随着疼痛一点点飙升,崇珏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更像是导火索般,猛地将怒火彻底点燃。 更可恶的是,那以?身相代竟然没有将他被打出来的伤转移走。 “我!我——” 夙寒声隐约猜出来“以?身相代”应该就?是崇珏下的,怒火又被拦腰斩断一截,显得像是无根的浮萍,若是因这等“小事”计较好像显得不识好歹似的。 呼吸起起伏伏好半天,夙寒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凶狠地冲上前,抄起小案上那个?莲花小香炉,猛地扔向崇珏…… 相反方向的角落里。 “咔哒”一声脆响。 被摔了?好几回的香炉彻底四分五裂。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夙寒声朝着崇珏色厉内荏地咆哮道,语气?都带着点耻辱的哭腔,“你?给我小心点,当心我半夜过?来亲死你?!” 崇珏倏地睁开眼?睛,带着彻骨的冷意和威慑。 夙寒声吓了?一跳,但面上却不显,保持着怒气?冲冲的气?势,拽着呆愣住的庄灵修别别扭扭地一溜烟冲向雨中。 ……省得再挨打。 庄灵修:“???” 天道昭昭。 我到?底做了?何种好事,热闹全都被我给蹭到?了??!
第55章 清醒顿悟 半青州下了场前所未有的暴雨。 夙寒声厌恶得恨不得踮着脚尖走, 被雨溅到几滴都呜嗷喊,庄屈倒是乐得不行,一大清早就拎着酒来找崇珏庆祝。 “龙布雨, 看来今日真是我灵戈的好日子啊。”庄屈拍开封泥, 也不管崇珏给不给回应,自顾自地闲侃, “灵戈灵修出生那?日,我埋了几坛自己酿的酒在主树根下,本想?着?等两人成婚时?在挖,如今破例取出一坛来……嗯, 好香的酒,来一杯啊世尊。” “世尊”这个称呼一叫出来,庄屈后知后觉到不适合,赶紧干笑?几声, 将酒重新封上, 重新泡上茶。 屏风后, 崇珏似乎在换衣。 庄屈也没再多话,耐心地等世尊出来。 只?是等了半晌,屏风后仍然没动静, 隐约有水声不断地传来。 “世尊?” 崇珏垂着?眸看着?盘匜中?的水,从摇摇晃晃地水波中?隐约可见自己的脸。 下颌不住往下落水,滴到水面荡起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他已用水盥洗半晌,可被夙寒声“冒犯”的双唇上仍然残留着?一股炽热的灼烧之感,好似被凤凰骨火点?燃了般。 算算日子, 凤凰骨似乎要在这几日发作。 也许真是被烫着?了。 庄屈在屏风外试探着?道:“世尊,您无事吧?” 崇珏洗不去唇上的热意, 沉着?脸用干巾擦了擦手,披上外袍走出屏风,淡漠看了庄屈一眼?。 庄灵修的没脸没皮八成都是跟他爹学的,哪怕世尊满脸写着?“逐客”,庄屈仍然自顾自地坐回连榻上,喋喋不休道:“方?才我已和邹持说好了,让灵戈跟着?萧萧去闻道学宫,看看能?不能?稳住人形。” 邹持本是不同意,担忧若是庄灵戈突然化为原形,八成得把闻道学宫给压塌。 但庄灵戈从人彻底化为龙会有一个期限,最开始是双手长出鳞片,接着?是脸侧布鳞、额间长出龙角,等到彻底化为那?巨大宛如连绵山脉的龙形,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 若是夙寒声压不住,庄灵戈能?短暂化为小龙模样,御风飞回半青州。 保险得很。 邹持沉吟再三?终究还是同意了,还专门去为庄灵戈弄洞府,务必让其他人无法轻易接近圣物。 不过庄灵戈年纪小,修为却已至化神境,离大乘期只?有一步之遥。 三?界之人几乎无人能?伤到他。 解决一切后顾之忧,庄屈才优哉游哉地卸下心中?一块大石头,颠颠跑来和并不熟悉的崇珏喝酒品茶。 崇珏默不作声坐在那?,将倒好的茶一饮而尽,品都没品。 庄屈一愣,诧异看着?他。 他认识崇珏多年,虽然并未深交过,但知晓此人身为须弥山师尊,常年礼佛诵经,禅意几乎渗在骨子里。 庄屈头回见到崇珏这番…… 他想?了想?措辞,若是按照崇珏和常人类比,八成此时?已是心烦意乱到团团转的程度了。 “咳。”庄屈迎难而上,毫不畏惧地和世尊闲谈,“世尊可是受伤了?瞧着?嘴唇……哦,耳朵都红了,是半青州太过湿润的缘故吗?” 崇珏:“……” 崇珏又开始拨动佛珠,咔哒脆响。 那?静心用的佛珠几乎能?和外面扰民的雷鸣相提并论了。 庄屈善解人意,从储物戒里掏了半晌,拿出个小瓷瓶来放在桌案上。 “水泽湿气太重,世尊常年在雪山参禅,不适应气候是正常的,这盒灵药是我从上苑州得来的,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效用。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涂了这药指甲盖大小就能?瞬间痊愈——世尊试试。” 崇珏看也不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沉默不语再次饮尽。 庄屈也不尴尬,笑?吟吟地将药推过去,又继续说起庄灵戈的事儿。 “……说起萧萧啊,谢识之可真会带孩子,一听说要帮灵戈稳住人形,二话不说就答应的,乖得不得了,哎,夙玄临那?厮好狗命啊,能?生出这么乖巧的儿子,我看八成萧萧还是随他娘,温和乖顺。” 崇珏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 温和乖顺? 是满口虎狼之词的“温和”、行事放浪形骸的“乖顺”吗? 庄屈将夙寒声狠狠夸了一顿,末了终于图穷匕首见,小心翼翼道:“萧萧还小,不太懂事儿,若是他有言语间有冒犯,八成不是他本意,世尊……还是不要待他如此苛刻。” 话说得漂亮,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只?是挚友的孩子,你怎么还打?上了呢? 崇珏正在为自己倒茶,手微微一顿,茶壶倏地脱手砸落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庄屈呼吸一顿。 “招待不周。”崇珏终于冷淡开口,“慢走。” 庄屈:“……” 直到庄掌教?晕晕乎乎走出去老远,才匪夷所思地倒吸一口凉气。 始终宛如游离三?界之外的世外仙人,竟然会如此粗暴的逐客? 崇珏抬手将地面的瓷片和茶渍用灵力拂去,阖上双眸拨弄腕间的青玉佛珠。 只?是一向能?让人心平气和的佛经此时?却全无了效用,他闭着?眸念佛,心绪却被那?个挑衅的吻彻底搅乱。 窗外雨仍然在落。 雨像是断了珠子似的从屋檐簌簌而下,将地面汇集而成的水汪激荡出一圈又一圈凌乱不堪的涟漪。 崇珏面无表情念完一段佛经,心中?却越发烦闷。 参禅礼佛多年,世尊从不知晓这股没来由的情绪到底叫什?么,只?想?要强行将其压回心底。 可那?股情绪好似狂风掠过野火遍地的荒原,越是阻挠火势便越发连成一片。 “叔父,我懂得比你多。” “我、我不会再冒犯地亲你了,也不会再对?您直呼其名!” “……当心我半夜过来亲死你!” 崇珏眉头紧皱,拨动佛珠的手彻底停了,两指的指腹死死捏着?那?颗青玉佛珠,想?要压下心中?古怪的情绪却根本无从下手。 前所未有的感觉,几乎令世尊罔知所措。 崇珏不再念佛经,掐诀强迫自己神识入定,彻底摆脱那?种纷乱思绪。 参禅入定之后,那?些?扰乱他神智的所有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识海是一望无际的白,好似须弥山茫茫无垠的雪。 熟悉的场景,终于让崇珏安神定心。 突然,“叔父。” 崇珏一愣。 纯白到令人心悸的识海中?,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勾住崇珏垂着?的手指。 崇珏怔然低头看去。 还没到他大腿的幼崽披散着?墨发,踮着?脚尖去够他的手,琥珀色的眼?眸像是漂亮的蜜蜡,雪光一照璀璨到令人失魂。 “叔父。”幼崽模样的夙萧萧踩着?雪,眼?眸弯弯,脆生生地唤他,“叔父别?生气,萧萧会乖的,萧萧听叔父的话,会做个好孩子。” 崇珏沉默看他许久,受风雪磨砺千年的心好似都变得柔软。 他正要俯身去抱团子萧萧,地面及膝的雪猛地刮起来,纷纷扬扬飘落周遭,几乎迷了人的眼?。 崇珏的双手似乎被一双纤细的手握住。 风雪散去后,长大成人后的夙寒声握着?他的手,唇角翘起,含着?鲜活狡黠的笑?,尾音拖长了唤他的名。 “崇珏。” 崇珏墨青眸瞳宛如跟着?四周肆虐的风雪凌乱不堪,双手僵硬着?一动都不能?动,任由这个灵动的少年将修长五指一点?点?顺着?手腕往上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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