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棘手。”徐南衔将尸身中的魔心挖出,道?,“第七层的恶兽竟真的如乞伏昭译出的书中所说?,可以伪装人形,看来今年的烂柯境比平常要?凶险得多。” 副使冷冷将长弓收回,眼睛眨也不?眨地抬步就?走。 不?出片刻,又有?闻道?学宫的学子踉踉跄跄地冲来,一瞧见他们差点虚脱地坐在地上。 副使又问?:“你是庄灵修?” 那学子一愣,眼圈突然红了,茫然看着楚奉寒:“副使大人,你我无冤无仇,为何突然用如此恶毒的话骂我?” 副使将长弓干脆利落地收回。 自己人。 徐南衔:“……” “你是庄灵修”此话像是只灵光的鉴定法器,只要?闻道?学宫的学子有?一丁点除了“你竟然骂我?”的其他反应,副使当即想也不?想当即射杀。 徐南衔陆陆续续和约定好的学子汇合,但左看右看却始终不?见胡围。 闻道?祭前徐南衔总共约了包括周姑射、宫芙蕖在内的学子有?七人,此时却只有?五人在此。 徐南衔左右看了看,朝着旁边坐在树荫中的男人问?:“商序,瞧见胡围了吗?” 商序长相阴柔,举止言行皆慢吞吞的,他脾气好得不?得了,寻常小考时众人全都爱粘着他要?他估算题目。 他坐在树影下,眼眸微微弯起,温和道?:“没瞧见呢。” 徐南衔蹙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琥珀拾芥。 在他转身的刹那,树荫中的商序眼眸倏地化为棕红色,直勾勾盯着徐南衔的脖颈,好似一条蓄势待发的蛇。 徐南衔刚要?去寻副使说?胡围之事,却见旁侧的小道?中,晋夷远吊儿郎当地走来,瞧见众人后眼眸一弯,笑嘻嘻地走来。 简谅学宫的人,就?无法用“庄灵修”这张百试不?爽的王牌了。 徐南衔正在思考要?如何对暗号对晋夷远验明正身时,却见副使眼睛眨也不?眨地猛地拉弓搭弦,狠狠地一箭射了过去。 徐南衔:“???” 几乎没人能?拦住副使的箭,这一箭如破竹之势,“咻”的一声正中晋夷远心口。 晋夷远重重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副使,踉跄着倒在地上。 他似是不?甘心,双眸直到陨落时也是睁着的。 怎么会有?人问?也不?问?,直接一箭射来? 四周一阵死寂。 宫芙蕖提心吊胆地走过来,却见地上的“晋夷远”死后缓缓化为狰狞可怖的拂戾族恶兽。 宫芙蕖松了口气,憧憬地看着副使:“不?愧是副使,问?也不?问?便瞧出他的真身!” 想起前几日晋夷远和楚奉寒的爱恨情仇、相爱相杀,宫芙蕖感觉自己似乎隐约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本以为是晋夷远那疯狗求而不?得,原来副使竟也情根深种?吗? 只是一眼就?能?瞧出此人并?非晋夷远。 宫芙蕖感慨良多。 倒是站在一旁的徐南衔满脸一言难尽,因为他眼尖地瞧见…… 在楚奉寒瞧见地上的“晋夷远”变成拂戾族恶兽时,他不?着痕迹地“嘁”了声,似是极其失望。 徐南衔:“……” *** 秘境第一层,夙寒声还在呜嗷喊叫。 闻镜玉屈指一弹,蜘蛛当即被?击出数丈远,消失密林中。 那一截跟随这夙寒声的枯枝也跟着夙寒声一起缩小无数倍,攀在夙寒声肩上张牙舞爪,海藻似的。 夙寒声惊魂未定,已飞快跑到闻镜玉脚边,双手攀着裾袍往上爬。 “闻师兄!闻师兄——” 夙寒声很少有?怕的东西,小时候成天操控伴生树各种?捣蛇窝虫子洞,蜈蚣也敢捧在手里摆弄。 可骤然变成巴掌大,以往瞧都不?瞧一眼的蜘蛛陡然变成庞然大物,且不?断冲他吐丝要?拖着他去吃,饶是不?畏惧死亡,夙寒声也不?想落得个?被?蜘蛛吃掉的死法。 太丢人了也。 夙寒声受了惊吓,拽着柔软的衣摆爬了几步双手便脱力,“阿噗”一声直直往下落。 “啊……” 千钧一发之际,闻镜玉俯下身将他小小的身体接住。 夙寒声浑身都挂满黏糊糊的蛛丝,猎装和浮云遮皆被?侵蚀成条条破布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堪堪蔽体。 一坐稳,他赶紧抱紧闻镜玉的拇指,死死用力不?肯松手。 “闻师兄!闻师兄我要?给你生孩子!” 闻镜玉:“……” 闻镜玉蹙眉。 跟谁学的浑话? 还是说?如今的年轻人都能?将这种?“生孩子”的话随口就?来? 世尊觉得困惑。 夙寒声正在擦脸上的泪痕,感觉手上蔫哒哒的顿时嫌恶地“噫”了声,盘着短腿将手上脸上的黏液胡乱蹭到闻镜玉的拇指上。 闻镜玉:“……” 闻镜玉强忍着将他扔下去的冲动?,抬手一抚。 蛛丝伴随着粘稠的毒液瞬间消失。 夙寒声浑身干爽如初,他吐了口气:“多谢闻师兄。” 闻镜玉垂眸看他许久,墨青眸瞳冰冷中似乎带了些莫名的复杂。 “你碰了什么?” 夙寒声仍在后怕,闷闷不?乐地将眼尾吓出来的泪水蹭掉,小声道?:“蛛网……师兄、师兄好像说?是残破符纹。” 要?维持三天。 闻道?祭最多只有?三日。 夙寒声本壮志凌云,想拳打戚简意脚踢拂戾族圣人,可刚入第一层便惨遭横祸,连只蜘蛛都能?呜呜嗷嗷追他八里路。 夙寒声蔫得都要?卷叶子了。 他正要?仰头问?一问?闻镜玉有?没有?法子将他变回来,脑袋突然被?突如其来的两指抚摸了下。 夙寒声满脸茫然地抬头。 这位冷若冰霜的闻师兄…… 在摸自己的头? 闻镜玉不?动?声色地将手指悬在夙寒声脑袋上,挡住树荫倾洒而下的阳光,眉眼仍是冷冷清清,如皎月般高不?可攀。 原来是帮他挡光。 夙寒声后知后觉浮云遮已废了,风一吹那褴褛的衣衫根本挡不?住什么,凉飕飕的。 闻镜玉见小小的人在他掌心猛地打了个?喷嚏,差点滚下去,手微微动?了下。 夙寒声忙不?迭抱紧拇指,含糊道?:“闻师兄,你尽管历练便是,不?用管我……若是顺道?遇到闻道?学宫的学子,能?劳烦让他们给乞伏昭带句话吗?” 闻镜玉脾气好:“嗯,好。” 他说?着,一件素白衣袍凭空出现,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素袍缩小无数倍轻飘飘落到夙寒声怀里。 夙寒声诧异抬头。 闻镜玉淡淡道?:“穿上吧。” 夙寒声赶紧抱着他的手指,眼巴巴看着他:“师兄能?将我恢复原状吗?!” 闻镜玉摇头。 随意将生灵缩小放大是禁术,违背天道?法则。 夙寒声也没抱太大希望,干巴巴“哦”了声,将破布似的衣裳扯下来,笨手笨脚地将素袍换上。 闻镜玉已趁他换衣裳的空当把腰间佩戴的香囊解下,将其中的香料倒掉,两指拎着夙寒声的后衣领,拎猫似的将他放到香囊中。 夙寒声缓过那阵差点被?蜘蛛吃掉的后怕,又开始没心没肺起来,被?揪着腾空还在那扑腾着四肢,欢呼雀跃地“哇哎”个?不?停。 香囊许是放大了些,能?将夙寒声整个?身子容进去,为他挡住泼天日光。 将夙寒声安顿好,闻镜玉眸瞳微微一动?,似乎寻到了前去上一层的入口,朝着西北方缓步而去。 夙寒声被?香囊中残留的艾草香冲得脑袋晕,双手扒着香囊袋沿,只探出个?脑袋来,伴随着闻镜玉行走的动?作晃来晃去。 “闻师兄。”夙寒声仰着头道?,“你已是金丹期,是不?是能?去第七层?” 闻镜玉:“嗯。” 夙寒声道?:“能?带我去吗?” 闻镜玉垂眸看他:“筑基期去第七层,太过危险。” “我就?躲在师兄香囊里,哪里都不?……啊!” 香囊晃来晃去,夙寒声随着荡了一下,刚好和闻镜玉腰封上挂着的玉佩撞了个?正着,捂着脑袋疼得直吸气:“嘶……我没事——我不?出来,就?想见见世面,绝对不?会给师兄添麻烦的。” 夙寒声额头都被?玉佩撞红了,正倒吸着凉气,突然感觉一只手缓缓在他脑袋上抚摸了下。 夙寒声一懵。 这人……又摸他头? 很快,一道?灵力轻缓安抚夙寒声通红的额头。 疼痛消失后,夙寒声愣了半天,才觉得自己又龌龊了! 都怪崇珏,说?什么图谋不?轨,连累着他总以为此人对自己有?想法。 自作多情的夙寒声尴尬不?已,小声道?了句谢后,察觉到闻镜玉似乎一直在盯着他看,怯怯地将脑袋一缩,整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香囊里不?吭声了。 死了算了。 闻镜玉墨青眸瞳柔和下来,正要?往前走,脚步倏地一顿。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抬手在香囊上打了个?圆形的透明结界,蛋壳似的。 下一瞬,无数拂戾族恶兽仿佛凭空出现,狰狞咆哮着朝他扑来,好似早已等候多时。 闻镜玉冷若冰霜注视着前方为首的恶兽。 闻道?祭的烂柯境中,所有?恶兽皆是生出魔心、只知杀戮且全无神智的人形恶兽,可前方的拂戾族却双足站立,一袭黑袍挡住日光,猩红眼瞳似乎残留着一丝清明。 男人声音嘶哑,直勾勾盯着闻镜玉,似乎说?了句拂戾族的话。 闻镜玉淡淡看他:“……我只借道?,并?不?杀生。” 男人又说?了句什么,语调明显带着杀意。 闻镜玉素袍被?风拂起衣角,眸光落落穆穆,带着悲悯注视众人,好似不?可亵渎的神明。 “既如此……” 话音未落,闻镜玉轻轻抬手,一串青玉佛珠凭空出现在腕骨之上,指尖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逝,瞧着似乎是法器降魔杵。 佛珠垂曳腕骨上,闻镜玉垂眸念了句佛偈。 轰然一声。 无障境灵力呈涟漪般圈圈荡开。 夙寒声只觉得身下剧烈晃荡了下,犹豫许久才小心翼翼扒开香囊,偷偷摸摸地探出半个?脑袋来:“闻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闻镜玉好似身披皎月,孤身站在一扇隐藏在枯枝青苔中石门前。 诡谲的枯枝好似布满青苔的黑蛇般不?住蠕动?,哪怕如此森然的场景,闻镜玉仍端雅雍容,玉白的手缓缓抬起,在石门上轻轻一抚。 只听到一阵巨石相撞的震动?之音,石门伴随着四散而开的枯枝一寸寸打开,露出扭曲的虚空。 这是通往第二?层的门。 闻镜玉伸出两指随意落在夙寒声脑袋上,指腹温和地停留在毛茸茸的脑袋上一瞬,才轻柔地往下按了下。 “乖,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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