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方哪里知道是自己弟弟今晨下了龙床便翻脸不认人,做了负心汉抛弃陛下,陛下这是为讨清白,亲自来质问的,他还恭恭敬敬等着君臣间的‘话家常’。 君颉等了半天便是要听这句话,几乎是林霁方话音刚落,他便若无其事道:“怎么不见他们过来。” 林霁方为难道:“舍弟昨夜犯了错,此时正在祠堂罚跪思过,我吩咐人叫他们过来。” “罚跪?”听到这两个字,君颉心跳了一下,虽然此行目的是来质问林霁云,可听到他被罚跪,心底还是忍不住紧绷,“犯了什么错,为何要罚跪。” 见到新任翰林院编修奇怪的眼神,君颉顿了一下, “不说也无妨。” “……昨夜舍弟未归家,也未曾给家里递消息……” 林霁方虽并不想同外人说自家弟弟犯了何错,可陛下来问,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他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前因后果,君颉这才想起先前林霁云醒来后同他说的话——‘我今天得回家了,昨天晚上没回去家里人会担心’。 原来这并不是离开他的托词,林家的事发生时,君颉虽尚未登基仍在东宫读书,但也有所耳闻,想起林霁鸿,君颉曾同他出征楼兰,当时林霁鸿初入军营,从帐下士兵做起,但对袭敌策略颇有见地,君颉很是赏识他,对他性情也有一定了解,身为长子,想必在家里也雷厉风行,立足了规矩,所以林霁云才这么着急,不同他辞别,也一定要回去。 小妻子是怕家里人责罚,而不是不爱他,清楚了林霁云离开的缘由,君颉先前心底的烦闷一扫而空。 细细想来,昨日他也有错,未曾和霁云商量,便带他回了皇宫,这才惹得他受哥哥误解,自家小妻子这么乖巧,夜不归宿于他而言,恐怕已经是天大的错处。 君颉忍不住帮林霁云说话,“林编修错怪令弟了,昨夜霁云没回去,是因为他在杏园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正巧被朕碰上,便将他带回皇宫医治,今早令弟好些了便立即离开皇宫了。” “什么?”林霁方听到陛下的话有些震惊,“昨日霁云晕倒了?” 君颉又道:“当时情况紧急,他身边没有仆从跟随,我也不知道他家在何方,并非有意不告知。” 陛下遇到四弟发病好心带回皇宫医治,便足以让林霁方感激涕零了,他哪里敢奢求陛下派人来林府知会他们。 林霁方当即行礼,拜谢道:“臣弟向来体弱,家里为此操碎了心,今日多谢陛下施救之恩。” 君颉扶起林霁方,示意不必跪,林霁云发.情,他标记安抚自己的Omege本来就是分内之事,何须旁人来谢。 他只是怕对方误会林霁云,于是解释一二。 正在说话间,林霁云和林霁流被管家叫了过来。 管家在祠堂只说贵客来访,没说是谁,林霁云来正厅时还想这位贵客真会挑时候,他们才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正巧免了责罚。 但刚踏进正厅,林霁云见到主位上端坐着人,吓得脚底不稳,立马准备转身走人—— 君颉怎么来他家了? 难道他把皇后的事告诉二哥了? 而在君颉眼里,就是体质虚弱的小妻子因跪了太久,起身都艰难。 他心里怜惜之情更甚,想都未想便几步上前将林霁云扶住,“你身子才好,禁不起这么跪。” 一旁的林霁流十分狐疑,眼前的男人气质矜贵,眉眼清俊,怎么会跟他小弟一副很是亲密的模样。 林霁方很快替林霁流解预研杜佳t开了疑惑,“这是陛下,你们还不快快行礼。” 君颉哪里舍得自己的小妻子给自己行礼,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麻烦,自从林霁云进来,他眼里只有他一人,旁人没有分到一点眼神。 “朕同霁云有些话说,你们先退下吧。” 皇帝发话,其他人立即被侍卫请了出去,正厅大门关上,林霁流在门口还晕晕乎乎的,悄悄问二哥话。 “二哥,陛下怎么来咱们府上了?” 林霁方回头看了一眼,“昨日四弟在杏园发病,遇着了陛下,是陛下将他带回去医治的,事急从权,所以也没同家里说。” 因林霁方盯着正厅大门,便正巧错过了三弟林霁流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 昨日霁云明明去的是花楼,怎么会遇着陛下? 陛下又为何替霁云圆谎? 林霁流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他惊悚地张大了嘴巴。 ——难道昨日陛下和四弟一块逛的花楼? 两人原来是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 自以为窥见了真相,林霁流缩成了个鹌鹑,事关天子名声,他更不敢同二哥说实话了。 正厅内,等众人离开后,君颉搂住了林霁云,声音低低的,带着难得的温柔,“霁云,我知道你晨时为什么急着走,没关系的。” 来时的气恼已经消散,君颉主动出声便是表示这事他已不在意,从未有人能让高高在上的帝王如此低声轻语,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恩宠。 可是怀里人的反应却和君颉预想的大不相同。 小妻子板着脸质问道:“你为什么找来我家?” 这是君颉第一次看到爱人生气的模样,林霁云长得漂亮,就算摆出这样的神色,也只是像露出柔软爪子的幼猫,没有多少威慑力。 君颉没放在心上,他亲昵地捏了捏小妻子的鼻尖,笑着道:“你家中又没有猛兽,为何不能来?” 林霁云飞快拍开对方的手,见君颉一点也不在意,真的恼了,“我有家人,你这么大摇大摆过来,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怎么办?” “知道我们的关系又如何。”君颉说完才品味出林霁云的弦外之音,他停顿了半晌,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林霁云偏开眼,诚实道:“我不想做皇后。” 这几乎是直白地宣告要结束两人的关系。 君颉是聪明人,有些事不必多说便了然其中的深意,但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妻子会对他们的关系避如蛇蝎。 他慢慢松开搂着林霁云的胳膊,后退一步,自登基以来君颉便忙于政事,从未耽于情.色,第一次动心,便想让林霁云成为他自己的皇后,两人琴瑟和谐白头偕老。 可是对方,似乎只是把这当做是一场露水姻缘,人间游戏,皇后不做,连他的存在都不敢告诉家人。 君颉从小众星拱月,天横贵胄,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被愚弄,被轻视的怒气充斥了整个胸腔,纵然君颉是天下之主,性情沉稳,理智过人,可一时间被亲密之人如此对待,也仍旧忍不住握紧拳头,想不管不顾,冲出去昭告天下人林霁云和他之间的关系。 但是低头看见林霁云含泪的眼眸,君颉最终没有动作。 他道:“你不想当皇后是吗?” “是。” 长久的沉默后,君颉只说了个好。 . 等君颉离开后,林霁流立刻过来问怎么回事,林霁云身心俱疲,不想回答,一个人一言不发回了卧房,用被子盖过头顶。 哪怕就这么躲起来,林霁云眼前依旧浮现着君颉临走前失望的表情。 他知道君颉让他做皇后,是出于对他的爱。 在那个毫无负担的ABO世界,这份爱会让林霁云感动,可在这个世界,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家人,哥哥们在朝为官,他不能让大哥二哥的努力背负污点,也不能林家成为别人的谈资。 他只能对不起君颉了。 林霁云在家颓丧了好几天,除了吃就是睡,连林霁流都发现不对劲了。 作为最接近真相的人,林霁流问过林霁云,是不是被皇帝胁迫了,身为帝王却在烟花之地逗留,这流传出去会让人非议。 但自家弟弟只是不理他。 最后林霁流没法,生拉硬扯要带林霁云出去玩,林霁云第一次察觉三哥这么烦人,两个人正在推搡间,总管李伯小跑了过来,大声道:“三少爷,四少爷!宫里头来人了!” 林霁云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老婆不想做我的皇后,眼泪掉下来QAQ
第6章 赠礼 宫里来人? 林霁云下意识以为是君颉来了,可随便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如果君颉来了,李伯说的肯定是陛下到访,而不是‘宫里头来人’这种话。 二哥现下不在家,能主事的只有他和林霁流了。 宫里的人已经被引进了正厅,不是其他人,正是林霁云那日在皇宫醒来时见到的紫衫太监,名唤程德海,对方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二品大太监,位高权重,大家都尊重地叫一声德海公公,他带着几个小太监,小太监们依次捧着些用红绸布盖着的东西。 程德海见到林家小公子,便想起昨夜的事。 戌时他见陛下仍在读书,恐伤了眼睛,正准备劝谏,结果陛下却突然问了一句。 “你说,朕坐拥天下,为什么有人会不愿意做朕的皇后。” 这话一说,程德海便知道陛下终于愿意想通了。 先帝还在时,他原是在皇后跟前伺候的人,后来陛下诞生,皇后瞧他做事仔细,便将他指派到陛下身边伺候,程德海便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心性他再清楚不过,除了政事,并未有什么事能让他真正上心,然而这两天总是冷着一张脸,弄得身边伺候的人战战兢兢的,唯恐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陛下。 旁人没看清楚,程德海却是明白陛下为何这般模样——陛下口谕定了皇后人选,宫里正喜气洋洋准备新婚事宜,连常年青灯古佛的太后都被惊动了,结果那位男皇后离宫后,便再没了消息,无人知晓为何如此,陛下也绝口不提此事。 陛下久居高位,杀伐决断,立下的决定无人敢忤逆,就算是立后这般重要的事,除了太后授意,旁人也不敢提一二。 那位皇后既然是陛下中意的,必然什么都好,只是毕竟陛下年岁还小,情窦初开,又当局者迷,初被拒绝,被拂了颜面,不能看清谜题的关键,所以郁郁不乐,程德海相信若是陛下过些时段再来回看此时形势,必然能看清症结所在。 只是陛下伤怀如此之久,到底于圣体不利,他躬身道:“奴才愚笨,不能解陛下之难,反而有一疑问,需请教陛下。” 君颉捏了捏眉心,道:“说罢。” 程德海:“奴才有一徒弟,颇爱读书,昨日拿着一本名叫《镜花缘》还是旁的书来问奴才,说里面有一段故事——嫦娥仙子参加蟠桃盛会时,提议‘百花齐开’,以助酒兴,而掌管天下名花的百花仙子拒不答应,奴才的徒弟愚钝,百般不解,明明百花齐放对神仙来说也不是难事,可这百花仙子却冒着得罪王母的风险,决然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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