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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破格封为郡主的，还是早已香消玉殒的琅琊郡王之女，丹阳郡主董氏。 然而董氏是从县主提升为郡主，不算非常出格。 穆歆的父亲穆正清，如今被贬为苏州刺史，官拜从三品。 未出阁的女儿地位比父亲高，却是大大的不妥。 郭祭酒虽乐见穆正清倒霉，却不愿自己的小棋友陷入这些老狐狸的算计中。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郭祭酒率先出列反对。 “穆氏非皇亲宗室之女，不宜荣宠过盛。” 卫二老爷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主要穆歆才十三，未来还有大把的立功机会，郡主这爵位直接就封顶了。 以后再立功，岂不是封无可封，总不能当公主吧。 正要出列反对，就看到父亲的至交好友庞老将军在冲他挤眼睛，微微摇头。 行吧，庞老狐狸既然觉得合适，那一定没问题。 顾相和御史大夫罗绍不着痕迹地互换眼神，宁国公昨日入宫，今日开口必然是洪熙帝的意思。 “郭大人此言差矣，”顾相语气真诚，似是真心为穆歆考虑，“女子立功，既不能封侯拜相，封郡主倒是恰如其分。” 顾相一开口，不少文官纷纷附和。 而武官这边更是乐意之至，管他郡主还是公主。反正都是领皇家的俸禄，只要别来抢他们的将军封号就行。 郭祭酒瞪了卫二老爷一眼，见对方望天望地装没看见，只觉得孤掌难鸣，很是悲愤。 心里又怪起穆正清识人不清，被发配江南，连替女儿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洪熙帝见郭祭酒两次与众臣站到对立面，都是为了穆歆，倒是有些意外。 看来他当初为了羞辱暗夜军提拔的小女子，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也正因如此，洪熙帝才要断绝她在朝堂上立足的可能性。 “南疆一战大获全胜，穆氏功不可没，便奉为宁远郡主吧。” 洪熙帝金口玉言，轻描淡写定下了穆歆的封赏。 穆家没人在朝会，卫二老爷作为舅舅，出列代为谢恩，言辞恳切，颇为动容。 洪熙帝笑容亲切，对卫家人的识相很满意。 一个郡主，做得再好，在百姓眼中都是皇家的荣耀，这就够了。 若非镇远侯和穆正清都是他重用之人，穆歆又身负武艺，洪熙帝甚至考虑过让她入宫为妃。 怀虚道长前日算出穆歆命中九凤飞天，出生时就是因为命格太大，才容不下双生弟弟。 前朝之前的乱世，曾有过女子称王，九凤神鸟，可与应龙并称。 只是洪熙帝同样也对怀虚道长起了疑心，并未全信。 这些日子以来，怀虚道长一再破例。虽然能自圆其说，却始终透着一丝刻意的痕迹。 北蛮七皇子的儿子，为何会给怀虚道长写信致谢。
第133章 我没有任何人 如果洪熙帝不是那么傲慢且多疑。 大可以问问被韩离坑过两次的资深受害者，穆歆或许会看在有共同敌人的份上，解答一二。 至于怀虚道长，原本穆歆看在他主动指认耶尔兰为破军的份上，还留有几分善意。 然而褚承泽查到的事，却让怀虚道长的立场更加扑朔迷离。 “文岳霖？” 褚承泽点头：“收到你的信后，我重新查了一遍怀虚道长，发现他与文岳霖有些渊源。” “在苏州水患爆发前一个月，他曾去过时任苏州刺史的文胜泫府上，驱邪。” “可是，文岳霖不是你的人吗？”穆歆想起第一天去女学时，文岳霖就问过她北夜的事。 “不是，我没有任何人。”褚承泽脸一黑，斩钉截铁地澄清自己。 “啊？”穆歆颇为意外。 褚承泽桃花眼中满是委屈：“我自幼洁身自好，清清白白。” 穆歆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补充道：“我一直以为文岳霖在赏花宴上对褚承安发难，是你的安排。” “而且她似乎对北夜很了解。” 北夜不乐意了，闷闷道：“属下与文三小姐并无私交。” 他也是清清白白的好暗卫，潜伏在各府只是为殿下办事，绝无私情！ 褚承泽没想到被自己被误会了这么久，追问道：“她是如何与你说的？” “只在最初提过，说是殿下告知她文五小姐与三皇子之事。”穆歆察觉出不对劲，“难道不是？” “老三与文五小姐之间，不过是男女之事，何需刻意安排。”褚承泽眼神微变，“文岳霖在试探你。” “这本是文岳霖给杨舒合递交的密信内容。” 穆歆自从成为穆四小姐后，清理门户，建功立业，一路顺风顺水。 没成想，原来早就在小水沟里翻过船了：“那她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文岳霖与怀虚道长又是怎么回事？” 褚承泽初次得知文岳霖竟在穆歆身上动过心思，正待推敲其中的疏漏之处，便看了一眼西暮。 西暮对祈福驱邪的套路很熟悉，立即讲解道：“那时候怀虚道长还叫天玄道人，行走江湖时扮作九十岁老人。” “那次原本是文胜泫的宠妾林氏特意请来擅长做法事的天玄道人，说文三小姐身上沾染了邪祟。” “天玄道人到文府后，却说三小姐是被人诅咒，反在文二小姐的院内发现了巫蛊之物。” “半年后，文二小姐就被匆匆许配给年逾五十的吏部黄侍郎做填房。” “而文胜泫也借此搭上了御史大夫罗绍的船，出任吏部尚书。” “又过一年，苏州出现了一个年方三十的怀虚道长。他以性命作担保，劝说文胜泫防范水患。” 穆歆摩挲着手串上的珠子：“这故事，听起来很耳熟。” “与黄门侍郎夫人闹上京兆府的事很相近。”北夜提醒道，“都是后宅装神弄鬼的惯用手段。” “文岳霖六年前才不到十岁，就能破局反杀。”穆歆有些疑惑，“怎么长大后还会被褚承安欺骗感情。” 褚承泽眸光幽深：“或许，是她在欺骗褚承安。” “也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穆歆对文岳霖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 记忆中这位文三小姐虽看着柔弱腼腆，却不是逆来顺受之人。 赏花宴上敢设计庶妹质问三皇子，被指控为杀害丹阳郡主的凶手时能破釜沉舟。 若不是这份坚韧，穆歆未必会动容，在杀鸡儆猴时选中文胜泫开刀。 “文岳霖的目的是什么？文府如今是她嫡亲的兄长当家，虽不如吏部尚书府显赫，却像样了很多。” 穆歆发觉自己可能被利用了，倒没有太多愤怒。 反正文胜泫和坊州的文氏一族不是什么好东西，穆二老爷虽被贬官，却仍在私下草拟均田制改革，迟早会收拾他们。 只是有些想不通，文岳霖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怀虚道长背后之人是文岳霖，为何要救韩离，难道她也是北蛮人？” 褚承泽对此也没有头绪：“自苏州水患以后，怀虚道长又预测了衡州水患，凉州、宿州旱灾，丰州的蝗灾，以及泰山的地动。” “怀虚道长一般是提前多久预测到灾害？”穆歆知道气候异变在发生前，会有许多迹象。 所以在最初听说怀虚道长的神通时，并未细究，只当他是大周朝的气象专家。 “短则十日，长则三月。” 穆歆闻言微讶：“这不像是夜观天象能看出来的。” “若非与众不同，怎会让那人深信不疑，耗费巨资修建通天塔。”褚承泽淡淡的嘲讽道。 怀虚道长曾经是天玄道长之事藏得很深，连金吾卫都没查出来。 然而文胜泫下狱后，本就过得不幸的文二小姐，被黄老头休弃流落青云观善堂，恰好被送善款的西暮认出来。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若不是穆歆送完太后的赏赐后，还经常关心青云观的香火，褚承泽就不会特意在穆歆生辰之日派西暮去青云观。 而早就被众人遗忘的文家庶女，也不会被发现。 更不会牵扯出怀虚道长在成名以前的江湖骗子生涯。 “文二小姐是怎么认出怀虚道长是天玄道人的？”穆歆没料到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西暮：“她对天玄道人恨之入骨，曾经抓伤过他的左手。” “怀虚道长第一次在京城祭天时，露出了疤痕。只是文二小姐怕惹来杀身之祸，一直不敢说。” 穆歆盘了下其中因果，不由得感叹：“看来怀虚道长的克星是我。” 从文二小姐到韩离，变数都出在她身上。 可惜褚承泽手里的证据不多，只能说明怀虚道长当过江湖骗子，牵扯不出文岳霖。 分析完怀虚道长和文岳霖之间的种种可能性，穆歆才想起问自己的封赏。 “你爹会那么好心，给我正五品的将军？” 褚承泽笃定地开口：“肯定不给。” 穆歆拳头一紧：“太子殿下是在与我开玩笑？” 都知道肯定不给了，那请封有什么意义，就为了过一遍奏折好玩么。 “没给正五品宁远将军，但给了一品郡主。”褚承泽笑着给穆歆倒了一碗参汤，安抚道。 “卫二老爷已经带你谢过恩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宁远郡主了。” 爵位和实权的差别，穆歆说不上多满意，却也懒得在洪熙帝手下当官。吃力不讨好还容易有生命危险，郡主好歹还能白领些俸禄。 郡主对穆歆来说是聊胜于无，对有些人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了。 想到机缘巧合下促使她来南疆的大伯母，穆歆忍不住坏心眼地笑了起来。 如她所料，吴氏此时正瘫软在床上，气得胸口疼。 “该死的煞星，怎么没死在南丹山，居然还当上郡主了！” “夫人，当心隔墙有耳。”方嬷嬷连忙小声提醒道，“可别再让老太爷听到了。” 提起穆老太爷，吴氏心里更气。 早前穆歆跌落山崖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已经是第四天了，都说凶多吉少，怕是为大周捐躯了。 吴氏不敢在人前表露出喜悦，还一副担忧的模样安慰着穆老太爷。 又过两日，仍旧没有消息，吴氏心下大定。 一边劝说着太夫人早作安排，一边开心地连丧礼上做法的大师都请好了。 大师也不是外人，正是大佛寺的了善方丈。 他得知穆歆死讯不敢置信，又心怀期待，特意大老远从骊县赶到京城，就为了亲自送瘟神一程。 二人是如何搭上线的暂且不知，总归都是冲着丧事喜办来的。 万万没想到，穆歆还有这般造化。 了善方丈连夜跑回大佛寺，留下吴氏被穆老太爷狠狠训斥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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